此时的魔王无助又脆弱,就连抱住自己的身躯都瑟瑟发抖个不停。
他为何如此恐惧?
风水清用胳膊支起他胸膛,瞧着他深陷的眼眶,与惨白面庞。
手竟不自觉地抚了上去。
“你好像,瘦了。”
泫宸魈用手覆上她的小手,贪恋地细细摩挲,又吻了吻她的掌心:“还好你无事。”
原来五日前,泫宸魈从书院回到拂晓宫。
就瞧见风水清躺在床上“酣睡”,四肢镣铐也不知如何被打开。
他本还费解小姑娘为何脱离束缚却不逃走,就见她浑身抽搐,满身滚烫。
急急宣了太医服下药,仍旧毫无作用。
他又慌又恐,眼睁睁瞧着她气息越来越弱。
剜心剖肝,无力回天之感让泫宸魈悚惧窒息。
难道?又要失去她了吗……
“小姐,您可终于醒来了……”
春枣提心吊胆地耐不住开口。
风水清抬头望去,个头矮矮的小丫鬟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正揪着帕子焦眉苦脸看向自己。
“春枣?你怎么在这?”
回应她的,却是裴刈十万火急之音。
“殿下!皇上急召您去金龙殿议事!请您速速前去!”
泫宸魈眉心拧紧,思索片刻,冷声回应:“知道了。”
他并不想走,他的小姑娘才刚刚清醒。
他只想将她搂在怀里,哪也不去。
可……
父皇极少主动宣召自己,想必定是兹事体大。
“去呀!”风水清推了把一脸犹豫的男人,“皇上宣召,你怎么愣在这儿?”
“嗯。”泫宸魈回应一声,捏起她的下巴。
“你在这等我,哪儿也不许去。否则……”
说着,他眼光扫了下被丢在角落里的两副镣铐。
风水清气呼呼拨开他的手,勃然不悦:“你快去吧!臭魔王!”
哼!忽冷忽热的鬼男人!
方才还柔情似水,这会又像个控制狂一样!
泫宸魈离去后,春枣绞了温水帕子细细拧干,为风水清洁面。
随后又帮她换了身干净衣裙,这才焦心开口:“小姐,您这五日昏迷不醒,可将奴婢急坏了。九皇子殿下怕宫女伺候您不习惯,所以才遣人接奴婢进宫服侍您。”
风水清靠在床上,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倒还算那魔王有心,不过看他的模样,不能又是一直守在我床边吧?”
“何止啊!”
春枣眼眶复红。
“您一直高热不退,宫内太医宣了个遍,十来副药方下去,也毫无成效。九皇子殿下动了大怒,将他们都关进大牢了!最后,九皇子殿下想出一招,这才帮您将高热退了下去……”
“……太医们也是够倒霉的……”
风水清无奈至极。
“他想出什么招了?”
“九皇子殿下……”
春枣忆起近几日泫宸魈的所作所为,仍觉震撼感铭。
只得握住小姐的手,声音微抖。
“他将自己泡进冰水!直至全身凉透,再抱住您!反反复复几十次!奴婢……奴婢瞧着殿下脸都冻得发紫了!”
风水清瞳仁震颤,呼吸停滞:“……”
心头那枝缀满花苞的情枝,“噗”地吐出个口,蕊芯隐约可见。
经由微风,将心池拨乱,涟漪粼粼。
“那他……”
风水清欲言又止。
情丝裹缠的麻团。
剪不断,理更乱。
“小姐……”
春枣摇了摇她的手臂。
“别的奴婢不懂,奴婢只知九皇子殿下是真心待您好的。自您病了后,他连瞌睡都未打一次,就这样守着您。奴婢,都觉得十分感动……”
“嗯,这事儿爹爹和二哥知道吗?”
春枣摇摇头:“他们不知道,九皇子殿下只对他们讲,您要在宫中住些日子。”
“那就好。”
风水清放心地活动下脖子,感到肠腹辘辘:“春枣,去这的小厨房多做些可口膳食,等泫宸魈回来,我们一起吃。”
“奴婢遵命。”
春枣离开后,风水清马上在意识内暗语:“小甜甜,究竟怎么回事?那日我记得只看了眼画儿,怎么就昏迷过去?还做了个极其怪异的梦。”
小甜甜唰地从意识中跑出,依偎在她怀里,蹭了蹭她的秀发。
“宿主,小甜甜也好担心你啊!好想你啊!呜呜呜……不过从此事来看,泫宸魈确实有秘密隐瞒。这几日他泡冰水感了风寒,气弱体虚,我能感应到他身上附着一种至阴至暗的能量。”
“至阴至暗?”风水清恍然,“原来他真的是个魔鬼!?”
小甜甜无语沉思,粉嘟嘟的小胖脸满是严肃。
“与我讲讲你那个梦吧!或许能寻到些头绪。”
“好。”
风水清将梦境内容细细交待一遍,又提出许多匪夷所思之处。
“无论前世今生,娘亲都是在我五岁时过世。可梦中,我刚过了六岁生辰,娘亲仍然在世。其次,爹爹两世皆是大耀首辅,梦内的他仅仅是名布政使司。最重要的是!梦里的泫宸魈,名字无鬼旁,是他的本名,泫宸肖!”
语罢,小甜甜倒吸一口冷气,圆圆的眼睛布满诧然惊愕。
“宿主,大胆猜测一下!会不会……他已活了三世?!”
“有这个可能。”
风水清越想越乱,越乱越想。
若说一开始还不确定,可如今从头到尾细细捋顺一遍,倒当真有此可能!
否则也不会有那副画,更不会做那个梦……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
金龙殿。
殿内气氛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皇上坐于龙椅,睥睨着殿下跪地伏身的众人。
脸色铁青,灼目凌厉。
“好啊!我堂堂大耀竟寻不出一个敢于应战之人!难道除了风水浚就再无武将了吗?!”
皇帝怒声滔天,让本就空旷敞阔的大殿回声阵阵。
跪地蜷伏的众人,被这炙怒之音吓得瑟瑟发抖,更觉胆战心惊。
泫宸煜心急如焚,只好再度自告奋勇:“父皇,儿臣愿为您分忧!求您给儿臣一次建功立业的机会!”
“朕已讲过,不准!”
皇上拍案强调,力气之大将桌边儿立着的烛台都震到地上。
一旁鞠身抱着拂尘的卫公公,忙弯腰上前将其拾起。
“宸煜,你的正妃刚怀有身孕,朕怎能忍心遣你去应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朕颜面搁在何处?”
闻言,泫宸煜将手中折扇捏地更紧。
他何曾不晓得自己疼爱的妻子刚刚有喜,他也不想拼死冒险。
可风水浚如今不在朝中,抚远将军苏阔年事已高,亦无法应战。
若他不去,又有谁能去?
“儿臣,参见父皇。”
气氛凝至冰点,泫宸魈的冷冽嗓音,让殿内每个人更觉奇寒透髓。
他的身子微微晃动,脚步虚浮,却只能强忍着不被人瞧出破绽。
“九弟,你来的正好!”
泫宸安本在地上垂头不敢吭声儿,见泫宸魈跪在自己身侧,心生一计:“九弟怎么来了?不过是些家国小事,怎能妨碍你与清晖郡主如胶似漆呢?”
泫宸魈不屑置辩,凛然沉吟:“闭上你的狗嘴。”
“你!”泫宸安气急。
“好了!”皇帝泫睿本就怒火冲顶,见两个儿子竟还有心思拌嘴。
尤其是自己最抵触的小儿子,还是如此这般冥顽不灵,狂傲不羁!
惹得他肝火更盛。
“泫宸魈,朕今日叫你来……”
“儿臣去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