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颜隐约觉得,金主有能力操控望风楼,甚至对朝廷和宗门出手,其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只有将这帮人马连根拔起,才能彻底地斩草除根。
午时过半,柳如颜便退了房。
当金不换得知他们要去兴王府,竟然提出要一同前往。
金不换在南方有不少田产,种植的粮食作物在北方供不应求,每年开春,他都会亲自去一趟南汉。但因为今年的过所迟迟没有办下,故而推迟了几月。
客栈门口。
柳如颜刚将马车驱赶出院子,对面街道,忽然奔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霜色对襟长袍,一身的儒雅之气,远远就冲她招手:“小兄弟!”
柳如颜寻声望去,眉梢微微扬起:“顾仁兄?”
顾倾几步走近,微微喘着气。
他从怀里取出一支竹筒,略带歉意地道:“上次走得急,拿错了画,还望小兄弟莫要见怪。”
柳如颜眸光飘落,看向那竹筒:“怎么会怪罪呢,顾兄画技精湛,尤其是这幅阿修罗,倒是挺合我眼缘的。”
“没想到小兄弟也喜欢。”顾倾看着她,清淡嗓音中多出几分欣慰,“其实这些画当中,顾某最中意的便是这幅。”
“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顾兄的心头肉,换回来便是。”
随着她话音落下,柳如颜收到了一波提示音:“忠诚值+5,目前共计25。”
换回画,她见顾倾带着行李,于是笑问:“看顾兄的装扮,是打算出远门?”
他含笑点头:“约了好友共游金陵,正打算乘船南下,顺便看看沿途的湖光山色。”
“金陵风光秀丽,是个好去处。”柳如颜赞同,她叉手向前,略一躬身,“如此,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天气逐渐变暖。
柳如颜换上初夏的衣裳,一身淡绿色交领袍颜色素净,更衬得她肤白如玉。
如今她被困在边界已有数日,此时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继宋国攻下南平,正准备集结军队攻打南汉。
现在诸国戒严,唯有行商才能办理行走各国用的过所。柳如颜被困许久,只得四处打探消息。
现在宋军执行募兵制,他们沿路征兵,除了发放衣物外,新兵每个月还能领到一定数额的军饷。
随着征兵进行了几日,柳如颜便一直按兵不动。她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随军出征。
根据提示,下一个玄坤印会出现在南汉水师营,而嘲风的守护者也即将现身。
当金不换得知她打算参军时,愣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参军这种事,本公子就不搀和了。”他连连摆手。
柳如颜弯起眼,戏谑道:“金公子身娇肉贵,确实不合适。”
金不换点中她额头:“啧,我们行商在外时间紧迫,你小子不懂可别乱说。”
“金兄多虑了,小弟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她拱起手,一脸的无辜。
金不换临走时,柳如颜又亲自送别。
她将夜白和马车交给金不换照看,待她找到玄坤印,再去与他汇合。
男子临街登上车辕,绣着金丝的袖口略一抬起,柳如颜会意,几步走到他面前。
他微微俯身,袖中之手绕上她青丝,撩起一缕乌黑秀发,漫不经心地把玩。
“记得你说过的,让幕后金主铩羽而归,本公子甚是期待呢……”金不换菱唇轻勾,耳鬓厮磨般低喃。
“既如此,我又怎敢让金公子扫兴。”她仰起头,目光奕奕有神。
“那好。”金不换松开掌心,直起身子,静静注视着她。
半晌,他唇角的笑意涌出,尽显轻浮之态,“柳弟若是哪天回心转意了,本公子的怀抱随时对你敞开。”
他音色慵懒随性,平日说话时,一言一语都仿佛含在舌间,这回偏偏扬高了嗓音,引得周围来往的人群纷纷侧目。
对此,柳如颜翻了记白眼:“嘁,小爷可不稀罕你。”
她利落转身,淡绿色的背影渐渐融入人群。
金不换坐回车内,目光追随她的背影,直到……再也寻觅不见。
“柳姑娘,保重。”他极轻极浅地说道。
征兵进行到最后阶段。
但凡参军,需要到镇里的兵役处报名,由宿卫长核对各乡镇呈上来的名录,核对无误后,即可成为一名正式的禁军,经过训练,参与作战。
这日,乡间小道上走来三名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侃着话。
忽然,林中刮过一阵怪风。
风里夹杂了不少迷烟,这几人恰好中招,仰头栽倒在地,被后面跟过来的柳如颜、白芷和董轻弦迅速拖入树林。
片刻之后,乡间小道中再次走出三名男子,各个都面黄肌瘦平淡无奇。
他们来到兵役处,随其他乡民们一道,排起了长队。
轮到柳如颜时,宿卫长头也不抬地问:“报上名氏。”
“王大壮!”她声音洪亮地道。
宿卫长翻开名录,找到王大壮的名字画上一个圈。
“下一个。”
董轻弦走上前来,颇为腼腆地说:“俺叫张二黑。”
宿卫长继续翻,在张二黑的名字上画圈。
“下一个。”
白芷脸色古怪,神情更是别扭。
“报上名氏!”宿卫长等得不耐烦。
白芷垂下头,声如蚊呐:“苟旦。”
“啥,狗蛋?”宿卫长终于抬眼,看着面前的青年。
周围传来哄笑声:“这小子的名字取得可真不赖啊!”
宿卫长来回翻阅名录,皱眉:“哪有什么狗蛋?”
白芷拾起桌上的笔,在纸间缓缓落下两个字——苟旦。
“呦,还是个识字的主。”宿卫长眉头松缓,对面前的青年更加印象深刻。
核对完身份,柳如颜几人背着自备的干粮和草席,去营地里报道。
待新军全部集结完毕,他们便与老兵一同启程。
浩浩荡荡的队伍步行出征,需历时半月,才能走出宋国,这一路士兵们会沿途展开训练,再耗时数月,才能抵达南汉。
而这些新招募的士兵大都没有服过兵役,许多军事技能得从头学起。
六月中旬。
途经江南地区时正逢酷暑,不少新兵因为水土不服、饮食不洁等原因,染上痢疾而亡,尸体被草草埋入土中。
营里随处熏着艾草,白芷主动请缨,被调到了军医处。
当痢疾有所控制,队伍才继续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