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周大军家请吃饭,田宓没去。
她这人吧,记恩也记仇,再加上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某些方面孩子气的紧。
不过对于周大军的媳妇儿是个什么模样, 田宓还是有好奇心的。
这不, 等丈夫回来时, 她立马就问了出来。
不想男人听了她的问话, 第一个反应就是皱了眉。
田宓不解:“怎么了?人很难相处?”
闻言,娄路回摇头:“我没跟她说话, 除了上菜外, 人全程都待在厨房里忙碌, 至于两个孩子,听说都是女儿,我连人影都没看见。”
听了这话,田宓也跟着皱起了眉:“什么意思?不让女人上桌?那大姐不是要气死了?”
田雨的确气的要死,第二天,田宓溜达过来吃早饭的时候, 才刚提了个头,大姐便一言难尽的絮叨开来:
“别提了,我这不是提前打听了嘛,知道周大军家的是两个女孩子, 还特地给她们带了小礼物,我吧, 虽然有些看不上周大军母子俩的做派, 但周大军媳妇跟人小孩子又没招惹我, 你姐我还想主动表现表现善意呢...可是你猜怎么着?”
其实后续田宓大概是知道的, 但具体细节丈夫没说,便捧场问:“怎么着?”
田雨也不急着叠衣服了,将手上的衣服一放,撑着腰坐到左边,看着正在吃早饭的妹妹道:“那饭菜全是清汤寡水的也就罢了,毕竟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少有像咱们两家这么舍得吃的,就是整顿饭下来,周大军那媳妇儿除了端菜上桌,其余时间跟她闺女全都躲在厨房里。”
她当时脸上的笑就淡了下来,反正膈应的不行。
不过到底不是自己家,看不惯也不会去说什么。
反倒是马二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颇为骄傲的表示,在他们老家那边,女人都是不上桌的。
听得田雨差点没呵呵那老婆子一脸,好像她马二花不是女人似的。
或者那话的意思是,让她们几个跟着男人过来吃饭的女人下桌?
“其实女人不上桌这种事情特别多,但是咱们田家没有这个规矩,你姐夫家也没有,后来到部队,更没见识过这样的,周大军家倒是叫你大姐我开了眼界,怎么说呢...躲在厨房里,还只能吃客人剩下来的,就觉得特别不是滋味,这样的生活,要是轮到我头上,姐跟你说,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也不知道他家媳妇怎么能忍受这十多年的。”说到最后,田雨还唏嘘不已。
这种事情田宓也不知道咋说,就算在后世,类似周大军这种裹了小脑的傻叉都不少见,更何况是现在。
所以,最终她只是说了句:“这是人家的家事,周大军媳妇要是想反抗,也不至于十多年了一直这样,咱们是外人,管不了。”
“姐知道,你姐不傻,也就是在你跟前嘀咕两句,在外头我才不说呢。”
见大姐虽然嘴上说的潇洒,但面上表情依旧淡淡,田宓便主动换了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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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
转眼就进入了五月份。
大地已然回温,冰雪早在4月中旬便彻底融化。
之前,田宓曾嫌弃春天来的太慢,但当真的走进5月份时,春天的南风又像是一夜之间吹满了整个大地。
至少入目所及之处,她所能看到的地方,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漫天的冰雪已然被盎然的绿意取代。
当然,不止是植物,就连动物也随着气温的回声重新活跃了起来。
836部队三面环水,戒备森严,这里最常见的狼或者狍子野猪等陆地上奔走的动物,自然是瞧不见的。
但在空中,成千上万的大雁,她倒是看到了不少回,铺天盖地的程度,就很壮观。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最叫田宓眼馋的是,家属区的军属们,每天都会结伴出去挖野菜、采菌菇。
对于只进过大棚里,采摘过草莓的人来说,采菌菇是多么高大上的娱乐活动。
田宓心思各种浮动,无奈硬件设施不允许,谁叫才五个多月的肚子,视觉上却不比大姐七个多月的
;小呢。
别说家人看她看的紧,就是她自己,也不敢抱着肚子上山的好嘛?
爱冒险,跟找死还是有区别的。
但,不代表她心里不泛酸。
这天,当她抱着肚子溜溜达达,刚到大姐家,就又听到军属们呼朋唤友去挖野菜的声音。
田宓第一个反应就是回身关门。
见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田雨无奈摇头:“你啊,挖野菜有什么好玩儿的,至于吗?”
田宓撇了撇嘴,坐到沙发上才道:“眼不见心不烦,她们自己去也就罢了,还要过来炫耀,明知道咱们去不了啊,太气人了。”
“人家就是开个玩笑。”军属们也是促狭,知道二妹羡慕她们能出去采摘后,每天都要来逗她。
“天天开一样的玩笑有什么好笑的?”田宓依旧嘀嘀咕咕,然后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歪在沙发上,打开方才从条桌上随手拿的书。
也是这会儿,她才发现,拿的居然是一本三妹亲手抄写的,关于药草的手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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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程老到底接受了丈夫的请求与汪旅抛出的橄榄枝,在部队卫生站上岗了。
田宓私以为,老爷子没有选择回北京,一部分原因是外面的情形还没有真正的变好,另一个嘛,应该就是他的儿子了,听回回说,老爷子那个断绝关系的人渣儿子,就在北京某医院里当医生,且生名不差。
不过这些仅仅是她心中的一个猜测罢了,如今更重要的是,因为程老的到来,造福了整个836部队。
老爷子医术高超这一点,早在几年前,部队里的人就都知道了。
所以等他正式上班后,每天过来调理身体的人那是络绎不绝。
汪旅跟柳政委两人费心将人请回来,自然没有想过剥削人家。
当天就让卫生站负责人给老爷子配了一名实习医生,与两名护士做辅助,这其中一名护士,就是田芯。
小丫头是个老实的性子,得知了姐姐们的打算后,虽然对于能成为程老徒弟这件事很心动,但几番考虑后还是拒绝了。
她不想让大姐二姐为了她去求人。
并且表明自己既然已经被分到了程老手底下干活,能学多少,全凭个人本事。
如果程老看的上她,自然会教,看不上,也是她自己不行,何必让姐姐们难做。
当时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胆子没大多少的小丫头脸涨的通红。
但田宓却是真的被惊喜到了,觉得工作后的三妹进步了,对于未来,起码有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这姑娘太拼了,现在不止开始学习中医知识,连文化课程也没落下。
半个月以来,每天晚上吃完晚饭,都会由田宓跟大姐,还有娄路回跟大姐夫四人轮流给她上一个小时的课。
看着本子上记录着的,密密麻麻的药草与功效,只一会儿田宓就撑着脑袋合上书:“哎呦,不行了,看了就犯困,我果然就是个静不下来的。”
算了,算了,等娃生了后,她还是继续探索她的海洋世界吧,这种活计比较适合她。
见二妹毫无形象的瘫在沙发上,田雨刚要叮嘱她往肚子上搭毯子时,妹夫娄路回就大步走了进来。
丈夫工作的时间很少回来,见到人,田宓也懵了,她扶着腰一咕噜坐起身:“你怎么回来了?”
娄路回两个大步人就坐到了妻子身边,然后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抚在她的肚子上,皱眉叮嘱:“你小心点。”
“没事,这才五个多月。”她是真觉得还好,大约是身体被金手指改造好了,反正她觉得五个月的孕肚瞧着大,却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负担。
“那也小心一点,刚才看你一咕噜坐起来,吓的我后背都冒冷汗了。”
“真的没事,你就是太小心了...哎呦...”田宓的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传来一阵拳打脚踢,像是‘报复’她刚才起身太急的动作一般。
虽然不是第一次感觉到胎动,但是娄路回还是又担心又欢喜,一边顺着妻子的肚子安抚,一边还连哄带威胁道:“不许踢妈妈,不然等你们出来
爸爸揍你们信不信?”
田雨看的好笑,她走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调侃道:“这要生出个姑娘,你真舍得揍?”
提到这个,夫妻俩对视一眼,然后相继苦笑出来,这女娃的梦啊,多半是要泡汤了:“谁家女娃能这么闹腾的?”
自从有了胎动之后,小家伙们见天的就在肚子里闹腾,月份越大,动静也越大。
这一个多月以来,夫妻俩对于生闺女这件事,基本已经死了心了。
话题过于虐心,田宓赶紧转移:“还没说你回来是什么事情呢。”
娄路回:“哦,对,差点被你吓忘了,刚才四妹打电话过来了。”
闻言,姐妹俩脸上轻松的表情一收,异口同声问:“什么事?”
“我说了,你们稳住情绪啊,是关于王红艳的。”
这话一出,姐妹俩又齐齐皱了眉。
娄路回也不需要她俩再问什么,确定两人都做好了心里准备,便说道“小雪那丫头说,昨天下午,王红艳在娘家摔了一跤,快七个月的肚子流产了,是个男孩。”
“嘶...”姐妹俩再次齐齐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各自抱住自己的肚子。
“为...为啥啊?平白无故的?”田宓反应更快一些,皱眉问道。
田雨被妹妹的声音惊的回神:“是啊,为了什么啊?自己不小心的?”
娄路回顺了顺妻子的后背安抚:“据小雪说,最近几个月,王红艳三天两头的回娘家闹腾,很是看不上赵小草,觉得赵小草配不上她那傻弟弟,一门心思想要将人撵走。”
闻言,田宓一言难尽:“她这是图啥?”
娄路回也表示不理解:“王红艳这人很偏执,她在赵小草这边越是讨不到好,越是来劲,听小雪那意思,王家父母都认命了(其实是被赵小草揍怕了),整个王家就她一个人依旧不依不饶...这次主要是因为知道赵小草怀孕了,王红艳打算伸腿绊人,想将人肚子里的孩子落了,没想到反被她妈推了一把,直接滚下了一个泥土坡...”
田宓目瞪口呆:“王...王红艳亲妈推的?”
“嗯,她亲妈,大约...在她妈心里,儿媳肚子里的孙子才是最重要的。”这话说的委实有些不近人情,但娄路回也确实说准了王母的心思。
毕竟在大部分人看来,外嫁的赔钱货,哪里能有孙子重要。
田雨坐在一旁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她揉了揉脑袋:“我爸妈他们怎么说?还有爷奶能承认?没告王家?”
说起这个,娄路回的面皮抽了抽:“闹了,听说爷奶还有妈闹翻了天,还特地找去了夭港派出所,只是爸回去也没什么用,王红艳被父母哭求后,改口说是自己摔倒的。”
算了,这也太糟心了,田宓对于长辈的后续其实已经猜到了,只要王红艳哄好田长卿那傻叉,一切都好说。
所以她也不关心后续了,就是觉得自己这好好的日子,突然被塞了这么个消息过来,简直糟心,她捏了捏眉心:“小雪打电话过来还说了什么吗?”
“别的倒是没有,就是最近,那两人不知道在哪里知道了三妹过来咱们这边,其实是来当兵的,王红艳撺掇田长卿在家里闹腾的要好处呢,四妹担心他们会打电话过来找大姐夫。”
早些年,家里人都有大姐夫的电话跟地址,田长卿自然也不例外。
田宓看向大姐,别说,还真有可能打过来。
田雨摆手:“放心吧,我家老陈猴精,他知道我的态度。”
这个形容很精准,娄路回憋笑:“四妹也让我跟你们说,让你们放宽心,她这次回去,顺便打点了几名村干部。”
“啊?这一次怎么打点的?”对于鬼灵精的四妹,田宓更加感兴趣。
“大约就是,跟村干部们简单的介绍了下我跟大姐夫,然后又备上薄礼,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想让他们帮忙留意,如果田长卿找他们开介绍信,就给夭港派出所打个电话,通知她一下。”
果然,依旧是四妹的风格,这是连田长卿那傻叉,想要跑来部队找他们的机会也从根子上杜绝了?
田宓抹了把脸:“你...教的?”
娄路回一脸的正人君子:“可能...是大姐夫?”
这事,是四妹自己主意的
可能性百分百,当然,从前跟小丫头通电话的那几次,他也没少给人‘上课’就是了。
田宓...
田雨...
懂了,所以你俩都没少掺和小妹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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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桌上。
没能上山的田宓,依然吃到了美味的菌菇。
军属们逗归逗,每天回来的时候,还是会给两人带一份食材的。
等一家人吃完晚饭,今天轮到娄路回给三妹上数学课,所以田宓也没急着回去,跟大姐两人窝在一起吃着坚果聊天。
陈刚也端着茶杯坐在妻子的另一边,顺便陪着闺女丢沙包。
三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白天四妹来电的事情,等将小丫头做的事情说完后,陈刚感慨:“四妹的确聪明,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要是早些年,念书就能念出国去。”
闻言,田雨拍了丈夫一记:“胡说八道什么呢?叫人听去了,咱们都得跟着遭殃。”
陈刚自然是因为在家里才会这么说的,但他却很是积极的认错,毕竟隔墙有耳这种事情确实说不清楚呐:“是是是,小雨同志不要生气,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今后一定注意。”
见姐夫道歉的迅速又干脆,田宓就没敢触大姐的霉头,将到嘴的‘起码能念个博士,说不定还能成为科学家’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回到家后,夫妻俩洗漱好躺在床上时,娄路回将琢磨了一天的想法说了出来:“甜甜,你觉得,请个保姆照顾你怎么样?”
田宓正有些昏昏欲睡,闻言睁开眼:“怎么突然想起来请保姆的?”
“也不算突然,你怀孕的时候就开始想请了,但这年头请个保姆不合适,容易被有心人抓小辫子,前些天钱胜这个不定时的炸弹总算转业了,今天又遇到王红艳那事,再加上你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我又不能时刻照顾你,总是不放心...到时候对外就说是我的什么亲戚,过来照顾你生产...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的,对外只说是亲戚,一般不会有人来追究。”
请保姆什么的也不是不行,毕竟从前她父母离婚后,就是被保姆带大的。
当然,这也是她运气好,遇到了好人,田宓打了个哈欠:“唔...大姐两个月左右就生了,我后面肯定要笨重起来,的确需要人照顾。”
见她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心知妻子是困了,娄路回俯身吻了吻妻子的红唇,眉眼温柔道:“困了就睡吧,明天我给爸打电话。”
“唔...请就请吧,咱们是要小心些,你这也算老来得子了,对了,给爸打电话的时候,唔...记得帮我问...唔...问声好...”话音断断续续落下的同时,人已经睡着了。
自从有了身孕,妻子秒睡的功夫日益递增。
若是往日,他定然好笑又疼惜的亲亲她,但这一次,男人脸色黑如锅底。
谁?老来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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