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沼泽东边，林木稀疏、几近于无的荒漠之上。
已经遭遇了一次降雪的荒漠大地上，积雪已经堆积了两三厘米，没有活物踩踏而过的新雪，并未积压变硬，变得土壤般厚实。
在一阵从天而降的凛冽风暴卷过之后，这些积雪，便被从地面掀起，给小范围的荒漠带来又一次的降雪景观。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亡灵”，的确让地行开了眼界。
应该说是像风筝呢，还是说像沙尘暴呢？
荒芜沼泽东边，三只身形漆黑的巨鸟之中，反鸦和另一只鸟龙，一同又一次掀起了风暴。
被强征入体的风元素，在这一刻，勐然从两只鸟龙的翅翼之中爆发而出，随着双翼扇动，形成了烈风，将那袭来的、由一片片骸骨组成的奇异事物彻底撕碎。
“灵体？”
尽管之前已经接触过了各种各样的“能量”，但是，对于地行来说，眼前的事物，第一次让地行有了异质感。
以往他所遇见的任何事物，都有一个具体的、有着实体轮廓的身躯。
然而，现在，他的眼......不，是扩展核心的视野中，出现了“非实体生物”。
在他的波动感知之中，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东西，有点像是“软体动物”，又或者说，像是原始的变形虫？
之前，他就感觉有点奇怪——
从沼泽地下感觉到的，地表上的那些亡灵，给他的“波动感”都高度一致。
这么说吧，龙巢里的巢龙，都来自于他对吧，但是，不同巢龙给他的波动感是不一致的。
就算是来自同一个素材孵化、演化的巢龙，波动感也会有不算大但确实存在的差异感。
然而，那些亡灵给他的反馈，却是高度一致、几近相同。
别说“同源”，就算说是同一个个体，地行也有些相信。
只是，地行并没有一开始就往这个方向去想。
而现在，地行已经有些确信了——
眼前那以无数片散碎骨片为主体，扩散出一个不定形轮廓的“灵体”。
不仅如此，还有另一个左证。
之前，他试图通过声东击西的方式，引走一批亡灵，然后趁机控制地下的渊龙们从地下走出来，趁机转移离开。
但是......
彷佛它们有着某种地行没发现的即时、高效的联络方式一般，在这群亡灵生物被引开的时候，一大群会飞的亡灵生物，在反鸦的警戒鸣叫声中聚集而来。
不仅如此，作为先锋，从地底率先掘出的几只渊龙，在撞上不知是残留还是游荡而来的死灵后，即使立刻被渊龙们击溃，但很快就遇到了一大群死灵的围剿，当场死绝。
并且，只要反鸦们出现在一只死灵的“视野”之中，就会立刻引来一大群会飞或者会远程攻击的死灵。
它们有着类似地行这般的、只要有核心在，就能够给其他巢龙脑内刷屏传递信息的方式？
又或者......
地行一直在想，为什么只有自己孵化出的生物个体，他才能利用扩展核心传递信息。
以电子信息、通信相关方面的粗浅知识，就像是电波频段一样，他觉得应该是巢龙们身体的某个部位器官，扩展出了能够接收某个频段的能量“波动”的器官。
甚至拥有了专门接受某个频段的“波动”的器官。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地行无法给其他生物“脑内刷屏”传递信息。
电磁波可以被编码，以对照密令的形式成为传递信息的工具。
声波同样可以。
尽管因为扩散方式、介质的不同，声波在空气中的衰减比电磁波要快，但在水中、固体之中的传播，效率远比电磁波要高。
不说大多数生物本身就具备一定程度的声音辨析器官，如虎鲸这些鲸类，就具有专门通过远程“鲸歌”交流的手段。
那么，在奇幻世界呢？
通过元素，通过能量，通过这些本身就具备特殊性质的能量，利用其变化、反馈的规律，专门编码一套交流手段，可行吗？
不说它们利用“波动”来远程传递信息，就说以亡灵体内这些能量本身来作为存储信息的载体，可行吗？
就像蚂蚁蜜蜂之类的生物，大量使用信息素进行交流的方式。
说实在的，地行还是不想去考虑这些亡灵具备格式塔意识甚至蜂巢思维的可能性。
蚁群蜂群那般的真社会性，已经是他能够接受的极限了。
地行沉默地看着死灵被撕碎的身躯，看着那惨白色的能量在那些骨骼被破坏后，在空气中逐渐消散的光景。
格式塔意识，这个词的标准模本，是指所有个体共享记忆，在此情况下，“个体”已经不存在，整个文明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生物个体。
格式塔意识是去中心化，所有的“个体”都是脑组织，也都是肢体、内脏、血肉器官，按照分工定位来确定区别，所有“个体”高度一致地进行抉择和判断。
而蜂巢意识的标准模本，有时候会被视为格式塔意识的子集，有时候会被区别作为另类。
但是，蜂巢意识、记忆高度集中，下级个体不具备集体记忆和决策权，也可以视作一个“巨大的生物”或者“巨大的生物集群”，就好比人类这样的生物，大脑决定身体部位器官的行动方向，但决策权更高，可以主动控制器官具体去做什么。
地行想象过，他觉得真正的奇幻世界并不应该是套了奇幻皮肤，不只是现实的中世纪穿了件奇幻外衣，除了表现层面外，社会架构甚至没有多大区别。
但是，他并未想象过，自己来到另一个世界之后，会撞上疑似格式塔意识或者蜂巢意识的“生物”。
应该只是真社会性而已，如果是真正的、标准模本的蜂巢意识或者格式塔意识，其对应的高效率，不是前世任何一种社会结构能够抵抗的。
能够在这样的敌人手中存活下来，要么是这个“文明”或“个体”本身不具备足够强烈的进攻性，要么是受到了无法越过的限制，比如生理结构限制之类的。
地行让反鸦捡拾起了一块骨骼。
他之前就捡回过一块亡灵生物的骨骼，但是那块骨骼根本不具备“死亡能量”之类的标签，就是一只普通的兽类。
那个时候，地行的想法是，亡灵是某种“寄生生物”。
说是寄居蟹也好，说是蛔虫之类的寄生虫也好，这些骨头并不是它们的主体，它们甚至可能没有物质基础构成的躯体。
这让地行不免有些遗憾，只能够通过诅咒精灵或者死亡蠕虫之类的生物去获取死亡能量相关标签。
他承认，如果亡灵真的是格式塔意识或者蜂巢意识结构的生物，自己的确有觊觎对面生物结构的想法。
就算只是真社会性也没问题啊。
只是，拿不到对方的“血肉素材”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但是，遗憾归遗憾，他还是需要谨慎对待的。
不然，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可能根本就没办法把那群渊龙从地底救出来。
地行的视线，转向了沼泽的北边。
这个世界的生物，应该很熟悉这些亡灵生物了吧，可以观察一下他们是怎么对付这些亡灵生物的。
实在不行，捡两具渴血精灵的尸体回去演化也行。
至于地下的渊龙们。
地行也看得出来，这群渊龙们的战斗力，扔进那浪潮般的亡灵里面前连水花可能都打不起来，唯一的作用就是挖更深的坑，把扩展核心埋严实点。
或者，可以试试把精灵引导到渊龙们逃离的方向，看看精灵会不会救它们。
想要不让渊龙们活生生饿死在地下，就只有这个选择了。
至于会不会渊龙们被救下之后，会不会因此暴露他的一些秘密，然后受到敌视？
地行相信有这个可能性，而且很高。
地行之前就已经想过了，自己能够“复活”生命的手段，肯定会受到觊觎和敌视。
那......就让这些渊龙们死吧。
地行不喜欢不在计划中，不在控制下的不稳定因素。
“用你们的血肉，来给龙巢做出最后的贡献。”
地行没有什么无伤情节，更不打算让反鸦它们为了这群渊龙牺牲。
而且，就算反鸦它们拼死配合，那些精灵与沼泽的距离也太远，他们真的会如地行所愿，向着这个方向过来？
就算这么做了，也成功了，这群渊龙逃出去的可能性还是很低。
性价比过低，放弃救援，让它们在食物耗尽前，掩护反鸦进行交换，把原来的扩展核心送出来，把现在带着的这颗扩展核心送进去。
之后，再让它们进行最后的拼杀，看看能不能为龙巢收集到足够好的骨骼素材。
远在龙巢之中的地行，心中做出了决定。
与其死在饥饿之中，不如在战斗之中死去，如果能够留下骨骸，地行会用它们的骸骨，孵化出新的巢龙。
ps：第一更，看过群鸦的老书友应该熟悉格式塔这东西，群鸦里，包括主角在内的那群精神体生物，全都是格式塔意识式的生物。
不是大脑位于主体、主体控制分身的结构，而是不存在“主次”区别。
不过还是有些区别的，只能说是变式格式塔，不是标准格式塔，更何况那本还没写完，有些东西没写出来，不过没关系，挖个坑，还能写得动的话，就写一本把群鸦没讲完的故事讲出来。
人力有限啊，看着笔记软件里，数量已经堆到二十的故事大纲，恨不得各种飞升，什么装罐还是其他，就想把书都写出来。
跑题了，至于蜂巢意识，大家也应该熟悉了，虫群嘛，女皇是大脑。
就和主角想的那样，我觉得异界不应该是一个套着奇幻皮肤的中世纪，社会各个方面，因为一种架空能量的存在，整个世界的结构都会发生巨大变化。
其他族群也有很多不同于现实社会的东西，演化的可能性，就是想象力所能触及的范畴。
你们可以使劲猜，这些亡灵的背景，猜到了......就猜到了吧，我也没啥能赌，总不能你们猜到我就加多少更新吧，这赌注对懒癌鸽子也太残忍了。
摊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