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柴蛮儿摸摸自己粉嫩的小脸蛋,又从怀中掏出面小小的铜镜照了照,还是和平日一样好看,没啥变化。
这铜镜是玉珍儿送给她的,柴蛮儿把它当成了宝,穿了个线挂在怀里,一点不嫌硌得慌。
“你家少爷怎么说也是个秀才,打零工,亏你说得出!”
柴天诺哼了一声,蛮儿眨巴眨巴眼,小心翼翼的收起铜镜,笑嘻嘻的说:
“总不能我打零工吧,人家看我这样子,一准儿不能要。”
“实在不行咱就换点喂牲口的料头,一路走着去京城,怎么也饿不死,这一点我有经验。”
“”
看着柴蛮儿笑嘻嘻的脸蛋儿,柴天诺大大的叹了口气,心说那发酵过的料头你能吃下去,我可实在吞不下肚。
“这个,其实打零工到也不是不行,问题时间不允许,等咱们到了,八成武学上舍已经开学了。”
柴蛮儿一想也是,人立马也蔫了,这可如何是好?
主仆两蹲在墙角正在犯愁,一位府学教习带着俩小厮走了过来,铜锣一敲,众人立马被吸引过去,柴天诺差点咧嘴笑出声来,这阵势,怎么那么像猴戏将要开场?
“所有秀才听着,你们可以写封家书,府学出钱让驿夫帮你们送回去,省的来回奔走浪费时间。”
哦呦,这到是挺人性化,柴天诺眼珠一转,起身来到教习面前,恭敬施了一礼:
“教习,不知可有进京的公车,在下囊中羞涩,实在没有多余的盘缠赴京求学。”
“你是在说笑吧?”
府院教习满脸狐疑的望向柴天诺,正所谓穷文富武,习武者必须有大量滋补品贴补身子,一般都不缺钱,能成为武秀才的,家中肯定余财多多,岂会缺盘缠用度。
“我是真穷!”
柴天诺指指自己再指指柴蛮儿,苦笑着说:
“就我们俩这身段,您觉得能像有钱的主儿?”
蛮儿虽然粉嫩,可前面的日子亏了身体,套用一句瘦骨嶙峋算不得过分。
至于他柴大秀才,那属于穿衣显瘦的身材,钢筋般的腱子肉被衣服一遮,除了面皮白些穿的好些,其它也跟逃荒的灾民差不多。
教习来来回回打量这主仆二人好几眼,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穷的武秀才真是没见过,都快成干了好不好。
“我这倒还真有个免费入京的营生,还包吃住,不过就是有些危险。”
教习有些犹豫地说,柴天诺和柴蛮儿眼睛腾的放出光芒,包吃包住免费用,真有如此好事?
教习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
“一位大富商在咱们府进了不少货,这几日便要回返京城,我和他说一声,你们可以一道进京。”
“不过若是车队遇袭,你必须出手相助,说白了,就是当车队的护卫,你可愿意?”
柴天诺连连点头,如今的自己见过血杀过生,更有绝学傍身,当个护卫手到擒来,如此好事岂能不愿意!
府院教习行事异常干脆,二话不说便带着他两去见了那位富商。
富商姓包名不羁,乃京城洛阳人士,长得及其富态,身穿绣花绸缎长袍,柴天诺看到他时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若不是年岁差了许多,他差点以为这是魏忠贤那厮了。
说起来,蜀凉行省明阳府,那在大华也是小有名气,先不说鼎鼎大名的明阳先生,便是两样特产,就足以惊艳天下。
一是李河稻,蒸煮之后奇香扑鼻,曾被农门许子赞为天下第一品。
再就是明阳绣,工艺繁杂,堪称天下一绝,历任大华皇帝的龙袍,皆是用明阳绣的工艺做出。
包不羁的车队拥有大车五十余辆,一眼望去绵延近里颇有气势,车上载的绝大多数是李河稻,有两辆最好的大车装的是明阳绣,一车便抵得上所有稻米。
车队除了柴天诺主仆,还有另外两位武秀才,不过人家是出钱搭车,当的是大爷。
不像柴天诺,是个混吃混喝的半拉子护卫。
不过这待遇吗,反倒强于两位秀才大爷。
那两位主外加他们的随从坐一辆大车,而柴天诺和柴蛮儿单独一辆大车,车里盛放的,便是异常珍贵的明阳绣。
说是一车,认真讲包裹森严的明阳绣只占了半车,余下的地界足够柴天诺主仆休息。
人员一到齐,车队便开始向京城驶去。
和来明阳府时相比,路程赶了许多,一直到月上枝头车队才停下歇息,众人晚上就睡在车里。
盖着薄被,柴天诺辗转反复半天也睡不着,没心没肺的柴蛮儿倒是一碰枕头便着了,且睡得那叫一个张牙舞爪,差点一脚踹扁柴天诺的鼻梁骨。
柴天诺苦笑连连,自己一个人清静惯了,和他人同眠,属实有些不习惯。
伸手帮柴蛮儿盖好被子,柴天诺掀起车帘一角,半躺着看了好半天的明月,渐渐进入梦乡。
夜静谧,宿营的溪水旁不断有亮点升起,如同繁星。
柴天诺怀中隐泛微光,那是镜花界的卷轴,不知什么原因在闪烁。
繁星般的亮点渐渐汇聚,如流水般涌向柴天诺,很快飞入镜花界,值夜的伙计来回游走,却见不到半点异常。
柴天诺环首,发现自己盘膝坐在苍白雪山之巅,虽是静谧夜晚,但在明月照耀之下,天地分毫可见。
凝神注视,远方是一片泛着金光的云朵,三两仙人端坐云上轻声交谈,手中鱼竿垂下根根丝线,悠然垂钓尘世。
各色丝线在天地间急速飞舞,不时有人被狠狠贯穿,哀嚎着飞向天际。
身穿华丽服饰的仙人,看着血淋淋的凡人哈哈大笑,随手一点,一条条性命顿时化作重重古怪造物。
柴天诺大汗淋漓,这番景象,让人自心底发寒。
“看到如此景象,有何感受?”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柴天诺环顾四方,未曾发现他人,只有余音缭绕。
“快些醒吧,天,就要亮了。”
话音落,雪山轰然倒塌,霜气笼罩天地。
柴天诺猛的坐起,大口大口喘息,手捂心口,心脏怦怦乱跳,撕扯的整个胸腔发痛。
刚才的梦境太真实,也太过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