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岳不群总在想,也许令狐冲投入到剑宗的名下会更好吧。
华山之上,俩大俩小,最小的连习武的年龄都不够,这算哪门子的华山派。
岳不群登上思过崖,这里是华山弟子犯错面壁的地方。现在的华山正经八百的弟子只有令狐冲,年龄还小,就算犯错也不可能罚他来这里面壁。再说他刚刚获得新生,正是最用功的时候。
思过崖的山洞,留下过多少华山弟子的足迹,可惜已经十年无人问津,野草长得老高。
岳不群略作休整,自己盘膝而坐,闭上双眼,陷入冥想。
朝日初升,阳光刺破重重云彩,射进山洞,落在了岳不群的脸上。
岳不群突然睁眼,一声清啸,拔出宝剑冲出山洞。
顶着旭日昭阳,迎着万道霞光舞了起来。
剑光交映着日光,精光闪闪,在华山绝顶忽隐忽现,剑风卷着落叶、野草狂舞。
华山剑法被一遍又一遍的使出,每一次都略有不同。
岳不群舞得兴起,飞身一剑,刺向山洞的石壁,竟直没至柄。
岳不群毫不犹豫,拔出宝剑再次疾刺,又没到剑柄。
岳不群急拔急刺,十余剑后,猛拍左掌,重重地打在石壁上。「轰」的一声,打出一个半人高的洞,里面露出一条窄窄的孔道。
岳不群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看着这个洞口愣了一会儿神,才迈步钻了进去。
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尸体、兵刃,东倒西歪,墙壁上刻着魔教长老尽破五岳剑法的壁画。
岳不群一幅一幅地仔细观看,却有些奇思妙想,但还是那句话,剑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破得了剑法不代表能破得了人,不过能破成这样也算不易了。
魔教还是很有些人才的,能独自对抗各大正派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华山派的崛起还是任重道远啊。
岳不群摇头叹息:「可惜了这么多才智高绝的人。」
岳不群举起手中剑,一剑一剑地划向墙壁上的画,每一剑都深达寸许。他手中薄薄的长剑,威力竟不亚于开山巨斧。
很快就抹去了五岳剑派曾经暗算魔教的痕迹。
岳不群轻声道:「从今往后,就再也没人知道这段往事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抹掉了这些,就代表这些事没发生过?」
岳不群豁然转身,只见山洞口站着一个须发灰白的青袍老者,神气抑郁,脸如金纸。
岳不群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色,反而平静地抱拳道:「风师叔,久违了。」
老者正是风清扬。
风清扬冷冷道:「我问你,你一把剑真的就能把这些往事都抹掉吗?」
岳不群回头冲山洞里看了看,道:「抹不掉吗?我都不知道的事,以后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风清扬道:「卑鄙,你抹得了一时却抹不了一世。你们能忘记,魔教的人能忘记吗?」…
岳不群道:「那我就抹一时是一时。魔教忘不忘记还不是要和正派死磕到底,那他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分别?」
风清扬一顿,道:「没看出来呀,那个喜欢读书的小书生,当了掌门以后心机竟然这么深。」
岳不群道:「在其位、谋其政。过去轮不到我管这些,现在我不得不管这些。」
风清扬深深地看了一眼岳不群,和他记忆中的师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在他初上思过崖时,风清扬就在观察这个师侄,发现这个师侄与以往已经大不相同。但毕竟已经过去十年了,不同也正常。可是看到他显示出来的武功,就由不得风清扬不震惊了。剑法高绝,内
功深厚,每一样都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只言片语以后,更能感觉出他的心态成熟的可怕,甚至在自己之上。
风清扬道:「你知道我在思过崖上?」
岳不群不答,只是道:「剑宗下山,气宗也没赢。华山派封山十年,江湖上已经忘记了这个门派,是华山派输了。」
风清扬道:「这是你们自食恶果。」
岳不群摇头道:「是我们,也包括剑宗。」
风清扬道:「我们是败在你们的阴谋之下,你们把我骗回江南,让我不能参加大比剑,才让你们气宗有机可乘。」
岳不群道:「师叔错了。所谓‘道统之争,在我看来不过是权力之争,说的多漂亮都没用,只是打着‘道统,的旗号罢了。‘道统,是用来拉帮结派、党同伐异的工具。无论是‘剑宗,,还是‘气宗,,你觉得哪个对,就按那个做就好了,为什么要强加给别人?‘党争,可不是仅限于武林,争的也从来都不是对错,而是利益。师叔觉得是我们气宗骗你回江南,怕你参加比剑,有道理。当时我还小,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我猜想不想让师叔参加比剑的,不只是我们气宗。以当时华山上的气氛,像师叔这种高手怎么可能轻易离开,没有剑宗的推波助澜,恐怕也办不到吧。」
风清扬皱紧眉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岳不群道:「从小我和师叔接触不多,不很了解,但从长辈们的口中知道,师叔其实也是反对这么激烈的争斗。师叔是天才,内外兼修,因剑术超群被归围剑宗,其实内功丝毫不必气宗差,说你是气宗也不为过。我说了,道统之争其实争的是利益。如果师叔当时在华山,也许就争不起来了,这是‘剑宗,、‘气宗,都不想要的局面。就算最后能争起来,以师叔的武功绝对有能力力挽狂澜,到时候可能掌门之位就是你的了。」
风清扬道:「我不想作掌门。」
岳不群叹道:「最不好的结果就是你不想作掌门。你武功这么高,如果争这个掌门,也许大家还都能信服,可你偏偏不想作掌门,自然给了别人争掌门的机会。一个门派掌门地位应该最尊,有你这么一个不是掌门,武功却高过掌门的人,掌门能舒服吗?」
风清扬冷冷道:「那我留下也好过现在这样被绝了门户吧。」
一九八零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