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诗依旧在呆滞。
然后他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快把原缘弄哭了?
不对啊,我当你是朋友,你却馋我的身子……这时候哭得不应该是我才对吗?
槐诗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个……”
“我没有!”原缘忽然说。
“不,我是说……”
“我不是!”
原缘提高了声音,眼眶红红的,不见端庄,好像被惹急了的小孩一样,茫然无措:“我、我……”
“好的,我知道了。”
槐诗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起身踏前了一步,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郑重道歉:“对不起,是我搞错了,总之很抱歉。”
他将手机向着原缘递过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忽然捡到了一个手机。虽然不是你的,但因为我接下来还要去工作,可以请你帮我还给失主么?”
他说:“怎么看,这好像都是很贵的东西吧?”
原缘迟疑着,没有接。
有些犹豫。
槐诗轻声问:“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好……我、我是说好的。”
原缘终于借过了手机,抬起手腕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努力地想要板起脸,可始终不敢看槐诗,眼神游移。
“那么,我要走了,你一个人也不太安全,赶快回去吧。”
槐诗后退了两步,轻声道别。
在走出去两步之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大步走回来。
站在原缘的面前,阴影将灰裙的少女覆盖。
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肩膀。
听见了槐诗的声音。
“对了,请帮我提醒失主——”
“下次不要这样了。”
他平静地说:“如果要拍照的话,直截讲一声就可以了。”
说完,槐诗后退了几步,向着她挥了挥手。
转身离去了。
只留下原缘一个人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许久,抬起头看向槐诗离去的方向。
努力地吸了一下鼻子。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儿。
这个世界是存在英雄的。
在十六岁的生日时,她忽然这样发现,虽然未曾对这样的事实抱有过任何希望。可那一天在病房里的电视中所看到的一切,都已经随着狂风暴雨一样的冲击深深地印进了她的记忆中。
她好像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是所有父母所希望的那种省事儿的孩子。不哭不吵不会闹,不会吵着要看圣诞老人和动画片,并且对一切只存在与故事书里的幼稚东西嗤之以鼻。
像个小大人一样。
母亲总是这么笑着捏她的脸。
但像大人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比总是哭闹和捣乱让人伤脑筋的堂弟要好——那种依仗着年幼去轻蔑地对待世界的态度实在太过幼稚了。
除了亲人,不会总有人为你去收拾残局。
一直以来,她都试图以严肃端庄的姿态去面对这一切,摒弃那些不够成熟的软弱和美梦,去努力地面对这个过于庞大和冷漠的世界。
一直到那时为止,都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可忽然有一天,她却发现:这个世界和自己想象的不同。
就好像从漫长的黑夜里看到远方举起的火光。
这个世界是存在英雄的,并且他高举着火焰,走在前方。
不会恐惧,也不会害怕,好像故事里一样,微笑着行走在黑暗里。虽然有些地方略有不同,但同样令人憧憬,同样的会闪闪发光。
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她竟然对自己的堂弟产生了一丝嫉妒。
为什么会有人为了这么幼稚的人去向着那些敌人发起挑战呢?
为什么他就可以那么轻松的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为什么那个被保护的人……不是自己?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已经多了一张限定版的银卡。等她开始去试图追溯那个背影留下的一切时,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奇怪后援会的副会长。
她第一次的感受到有钱真好,哪怕将所有的零用都拿去花掉也不会被父母怀疑的端庄品行真的太好了。
除此之外,还有太多的第一次由此而来。
哪怕只是去愚蠢的在网络上为陌生的人摇旗呐喊也能够让人心情愉快。
就算是怀揣着多半不会得到回应的期待去追逐什么人的背影,成为曾经自己看不起的那种人也无所谓。
这就是属于原缘的小小秘密。
隐藏在心里永远不会说出口的秘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她低下头,看着手机里因为她太久没有说话而不断刷出的关切消息,忍不住揉了一下鼻子。
犹豫着,手指在屏幕上按动。
“被发现了,qaq……”
“敌人这么难搞么?”
迎面走来的托尼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一脸怀疑人生的惨淡样子?”
“不,只是……被吓到了。”
槐诗尴尬地挠着头,沉默许久,耸了耸肩:“就是忽然发现,搞不好我比自己想象的更有人气一些,你知道吧?”
“哇,你这个家伙太过分了吧?”
托尼甩着马脸摇头:“挺着一副牛郎脸又说出了这种会伤害我们单身狗的话!”
“我也没有女朋友好么!”
“只是想要多玩一会,还不想确定关系是吧?”
托尼的眼神鄙夷起来:“你这种人渣我见多了,上次原暗军团里也有一个像你一样的,结果头都快秃了,你最好小心一些!”
“……我才十七岁,掉头发也要等到了和你一样的年纪再说吧!”
槐诗翻了个白眼,“况且,偶像的事儿能叫渣么!我只不过是在发愁怎么面对女粉丝而已……”
“呵,我就知道。”托尼鄙夷地摇头。
“畜生,你又知道了什么?”槐诗愣了半天:“你怎么就知道了!”
托尼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好了,禁止套娃!”
“禁止禁止套娃……”
“你够了哈!”
槐诗打断了他,和这个家伙贫起来简直十万字儿都说不了正经事儿,他果断换了话题:“你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大部分都不需要我们来动手,铸铁军团就直接搞定了,但接下来的就有些难搞。”
托尼挠着头,在前面引路,两个人乘上偃师所准备的内部特快,就被飞快的带向了列车的深处。
“一般来说,任务难搞一是上面给的支持不够,你要自力更生。二是任务的要求太奇葩,做事束手束脚。这次难得没什么额外要求,简直是郊游难度。”
他说:“虽然说顺风顺水,但还是出了问题——到现在,良宵会的主祭都没有露头。”
“有情报显示他在灰岸边境悄悄上了车,但是我们找遍了整个列车根本没找到任何影子。恐怕一开始就决定了进行遥控指挥,藏在那个犄角旮旯里,根本不和他的炮灰碰面。
原本为了对付他,我还特地申请了一枚编号咒弹,结果现在人都没遇到。只怕藏起来还不知道想要搞什么。”
就在抱怨的时候,他手里的动作不停,直接通过手机将详细的资料和照片发给了槐诗:“你也留点心,如果遇到的话就赶快跑着喊人,如果喊不到或者跑不掉那就惨了……”
照片上是一个古怪的中年男人。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枯瘦,好像营养不良一样,双目突出,两道只有渡劫期大能才有的浓密黑眼圈,眼珠突出。
而那两只碧绿色的眼眸又极其骇人,带着某种诡异的阴影,哪怕是隔着照片都能够感觉到一阵凉意。
“莫兰多··蓝度,良宵会现境的主祭之一,据说曾经被某个大群之主所祝福,不久前被赋予了【授名者】的位阶。
而且他本身就是自愿投入深渊的升华者,已经确定为美洲谱系的四阶圣痕·细长鬼影,能够随意在阴暗的地方瞬移,情报中记载他具有分身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他手里有一件圣痕遗物,和他自身的圣痕合并之后,就能够形成【神迹刻印·德古拉】。”
这里面哪一条都不是槐诗能够打得过的。
良宵会的现境主祭就算了,四阶圣痕、授名者的位阶和神迹刻印,哪个他都对付不了。
哪怕他现在努努力能够砍个三阶,但遇到四阶肯定就白瞎。
不说其他,哪怕是曾经的山寨版权天使杀他这样一个连也跟玩一样。而授名者则是大群之主的位阶,正是不折不扣的高层。
授名者、着衣者、冠戴者,以及之上的统治者。
这是永恒深渊之中对那些行走灾厄的划分,一切拥有了自我意识的地狱生物都将得到来自某个毁灭要素的恩赐,被赋予独一无二的名讳,不论强弱。
被授予了名字,便从数之不尽的怪物之中超拔而出,拥有了自我和追求。
独一无二。
而着衣者知晓廉耻,不复原本受限于天性的蒙昧丑态。
在摆脱了曾经的缺陷和限制之后,它们进阶成为了全新的形态,开始最求更高的智慧和力量的源泉。
而冠戴者更上一层,在被统治者所承认为自身的眷属,知晓了礼节、秩序与尊卑,成为了深渊的使者,被赋予了指挥同类的尊荣和地位。
最后,统治者则制定规则,驾驭着麾下无穷尽的深渊大群,是地狱之中的至上者。
四者就好像天竺的种姓一样,形成了深渊中的动乱秩序。
槐诗一个区区二阶,外挂再多,也不过是萌新段位,怎么和人家打?
更何况还有神迹刻印在手,槐诗根本不敢头铁,头铁就直接送了。
所以说,还是叫人叫的对。
要靠自己,不知道要打到猴年马月去了。
除此之外,现在倒是还有一个麻烦需要他们来解决。
——如今群星号上,良宵会最后的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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