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瑀进了考场,苏锦就折回了锦绣阁。
她还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做。
锦绣阁中的人都聚到了内院花厅里,苏锦翻着桌上的账本看了看,看着眼前站成了一排的人眼底绽开了淡淡的笑。
“宜欢,把之前准备的东西给大家伙发下去。”
红封是之前就准备好的,这会儿拿出来一人的手中捏了一个,霍三心急地打开看了一眼就惊得叫出了声儿。
“掌柜的,不年不节的怎么想着给我们发红封了?”
一次还给了三个月的工钱。
每人一笔合计下来这可是不小的数了!
冬雪平日里埋头干活儿话也少,这会儿捏着红封满脸不安,踌躇了半天才说:“掌柜的,是不是店里出了啥事儿,您想遣人了?”
这话一出,上一秒还在喜上眉梢的赖老五的表情都瞬间变严肃。
苏锦见了禁不住哑然失笑,摇头说:“不是,你们都琢磨什么呢?”
锦绣阁的买卖日渐红火,哪怕店里加上苏锦总共有了六个能上手的绣娘,店里的单子也是堆着做不完的。
不说日进斗金,起码账面上流水的银子哗啦啦都在向内。
这种时候再招人都是应该的,怎么可能会遣人?
苏锦曲起指尖在账册上敲了敲,想了想才说:“今日把大家伙儿都叫到一处,是因为我有一件事想说。”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中我和顾瑀会出一趟远门,短期内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可是店里的事儿不能耽搁,到时候就只能是托付给你们了。”
不管顾瑀今日下场的结果如何,为了赶上会试,下个月中都必须出门。
苏锦起初是不想跟着去的。
可陈先生和路老都要跟着,顾瑀和宴周在路上也被布置了繁重的学业分不出心神,唯一一个能搭得上手的就是十二岁的青竹。
尽管路上有顾明和左峰留下的人照料,可此去路途遥远,苏锦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她也有心想去京城探探路。
毕竟锦绣阁总不能一直只开在个小县城里。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沉默。
霍三迟疑半晌忍不住说:“那掌柜的,你和瑀哥以后还回来吗?”
“为何不回?”
苏锦挑眉笑了。
“只是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可总不能我不在的时候铺子就停摆不开门儿了,所以今儿找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说店里的事儿。”
霍三和赖老五如今办事越发沉稳周到,有他们二人在外打点,倒也稳妥。
宜欢心思玲珑又有手腕,必要时候能压得住场面,有她在,再招几个本分的人进来跟着学手艺,也可保证锦绣阁的招牌。
苏锦心里早有打算,一一把该说的说完了,合上账册说:“宜欢负责内务管大体,五哥和霍三就在外头忙,剩下的人就按现在的安排继续做,过两日我再招几个帮忙的人过来,到时候就归宜欢管,你们有意见吗?”
所有人都没意见。
被托以重任的宜欢顿了顿,却忍不住说:“那掌柜的,您不带着人去?”
苏锦好笑道:“我带着人做什么?”
“您去的地方是京城,不带着人那怎么能行?”
宜欢不赞同地皱眉说:“您只当自己是去玩儿的,可出远门的一路上那么长时间,谁知道会有些啥事儿?”
顾瑀忙于学业。
宴周是个不事生产的公子哥,除了吃就只会用花钱。
至于青竹那个半大小子就更不顶事儿了,一路上又是老又是少的,合着能干活儿的人就只剩下了苏锦,那怎么行?
宜欢第一看重的人就是苏锦,稍微这么一想她就觉得难以接受,马上就说:“不管咋说,您身边好歹都要带上两个搭把手的人才行。”
跟在苏锦身边的,那必定得是女子。
可店里的几个人要么是瘸的,要么是毁了容色的,再要么就是胆怯像个兔子的。
春夏秋冬包括自己都不行,那就只能是另买。
宜欢难得的强势,没给苏锦任何反驳的机会就说:“此事就这么定了。”
“您出门之前,我定是把您身边的人都安排妥了,绝不让您受半点委屈。”
苏锦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可委屈,可在宜欢等人的眼里,身边少了人伺候吃喝,那就是天大的委屈。
剩下的事儿没人在意了,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落在了怎么在短时间内给苏锦找到趁手的人上。
苏锦被冷落在边上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是什么。
宜欢雷厉风行的就带着赖老五出了门。
她要去买合适的丫头。
宜欢在此事上的热情超乎了苏锦的想象,接连三日,她都在为了这事儿忙活。
考完了难得有闲暇的顾瑀听了这事儿,难得的跟苏锦的意见不太一致,默默地站在了宜欢的那边。
第五日的时候,宜欢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人。
她把两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带到苏锦的面前,低声说:“掌柜的您看看,这两个怎么样?”
苏锦打眼一看视线落在某处,略显意外地说:“你是会武的?”
指节粗大虎口带茧,呼吸轻而匀,脚下稳健。
这可是练家子才有的样子。
在边上翻书的顾瑀缓缓抬起了头。
被问到的人恭恭敬敬地垂首应声:“回主子的话,奴婢自小家中是开镖局的,后来家道中落才签了卖身契,会些拳脚功夫,但是不精。”
苏锦若有所思地说:“开镖局的,那也不错。”
说着视线转到了另外一人身上,淡淡地说:“你呢?会些什么?”
“回主子的话,奴婢稍懂些医术,做惯了的是灶台上的活儿。”
会做饭,懂医术,还有个会武的。
这样的人可不好找。
苏锦意外地看着宜欢,好笑地说:“你是从哪儿搜罗来的宝贝?”
宜欢哭笑不得地笑了。
“说来也是巧了,我连着去了几日没找到合心的,正赶着今日这俩丫头的身契到了老马头儿手里,我去了就赶上了。”
她只当自己是运气好。
苏锦和顾瑀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闪烁起的都是不可说的意味深长。
这世上哪儿会有那么多巧合呢?
苏锦借口说想跟新来的人说说话把宜欢打发了出去。
等人一走,她就说:“你们是谁的人?”
“谁让你们来的?”
站着的两人纷纷低头不敢言语,顾瑀见状把书放在桌上,捏着鼻梁说:“是顾家,还是左家?”
顾明和左峰一个劲儿地说会试出结果之前不打搅他。
可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两人怎么可能真的完全不管?
眼看着是瞒不过去了,先说自己会武的丫头连忙跪下说:“回少主和少夫人的话,奴婢是左二爷派来的人。”
顾瑀看向另一人:“你也是?”
说完又跪下去了一个,只是她说的是:“奴婢是顾三爷的人。”
苏锦听完没忍住乐了。
很好,一人一个。
非常符合顾明和左峰面和心不和互相针对的人设。
尽管事先没准备,可这两人的到来倒也解了目前的难题。
不管是左峰的人还是顾明的人,起码都是心思向着他们的人,这样的人在苏锦的身边,顾瑀也放心。
人的来历没问题,顾瑀就又闭上了那张难得一开的金口不吭声了。
苏锦叫来秋云把人带下去安置,托着下巴转头看他,幽幽地说:“其实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毫无芥蒂地收下左峰和顾明安排的人,可瞧着又不像是打算与他们二人多亲近的模样。
等入了京城会试,顾瑀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看出苏锦的疑惑,顾瑀不紧不慢地把她垂到脸上的碎发扒到耳后,说:“我不打算回顾家,也不想去左家,阿锦,你懂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