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掩微妙地说:“虽说许澈仗着自己是顾家的亲戚极尽跋扈,可这位顾三爷的性子却与之大为不同。”
“我听说,顾三爷秉性最是耿直,眼里也容不得沙子,往日在京城的时候,就很是看不惯许澈。”
他在苏锦瞬间明悟的眼神中无声一嗤,抬手轻轻地在苏锦的眉心点了一下,低声说:“顾明此时就在距县城三十里地的清风庙中侍斋,一旦许澈在周家出了问题,这人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换作是个护短不讲理的来了,那许澈出现任何差错,最后可能都会闹出不好解决的僵局。
毕竟对如今的顾瑀和苏锦而言,不管是狐假虎威的许澈,还是本就惹不起的顾明,二者都是难缠棘手的人物。
可顾明偏生就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相反,他非常的讲道理。
苏锦惊奇地咿了一声缓缓抬眉,笑眼弯弯地看着顾瑀,戏谑地说:“借力打力?”
先出手收拾了许澈。
等许澈出了事儿,再设法把消息传到顾明的耳朵里,让顾明来给许澈做主。
然后热衷于主持公道,且对许澈积累了许多不满的顾明就会知道许澈的无所不为,那顾明怎么还可能顾得上找他们的麻烦?
借力打力才是搞事情亘古不变的真谛啊!
苏锦没想到短短几日的工夫,顾瑀能把这些听起来就弯弯绕的来龙去脉搞了个一清二楚,甚至还极其流畅的铺好了后路,惊讶自眼中飞快闪过,紧接着弥漫而上的就是不可言说的笑。
她暗戳戳的用指尖戳了戳顾瑀的肩窝,带着赞叹的语调说:“还是我瑀哥厉害。”
“瞧瞧瞧瞧,我瑀哥出马一个顶俩。”
“瑀哥就是靠谱!”
顾瑀被她迎面砸来的吹捧弄得红了耳朵,哭笑不得地把人摁住,憋着笑说:“你少在这里给我上迷魂汤,这招没用。”
“反正咱们说好了,万事当以你自身的安全为重,一旦出现任何岔子,那接下来的事儿就只能听我的。”
许澈身份特殊,出了意外的话后果肯定不好收场。
可那又怎样?
顾瑀见多了不入流的阴暗手段,自己的心思也不见得就有多干净澄澈。
就算是没有这个恰好出现的顾明,他也有的是法子让许澈在这里不明不白的丧了性命。
苏锦是个知趣的,也分得清好赖。
听到顾瑀这话没半点犹豫就马上点头。
“行,都听你的。”
顾瑀眼中阴郁缓散,似笑非笑地眯起了眼。
“这时候晓得都听我的了?”
“那我什么时候说不听你的了?”
苏锦把脸皮扔到地上装作看不见,没骨头似的趴在桌上懒洋洋地说:“我这不是气不过嘛,而且这人无耻得很,专门干那强抢别人家媳妇儿的恶事儿,要是按你所说让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那多不解气。”
“这样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最合适的死法就是生不如死,这样才解恨,知道吗?”
她扒拉着顾瑀空了茶杯往里又续上了水,放下茶壶的时候猛地想起顾瑀好像刚把手指头伸进去过,尴尬一笑默默把茶杯往自己的手边拢。
“总之就是,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明天我肯定能让那个许澈好看!”
“等着看戏!”
顾瑀默不作声地看着苏锦飞快换了一个的茶杯,沉默片刻没忍住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是默认了苏锦的说法。
次日一早。
苏锦爬起来把自己做好的衣裳收拾好,往嘴里塞了个顾瑀做的包子就往外走。
大门还没打开呢,她就隔着门板听到了隔壁的叫骂。
顾云昨儿个好像又喝多了被人送回来的。
胡翠芬习以为常把自己当成个木头不说话。
柔儿只晓得挺着个大肚子,围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顾云顾郎长顾郎短。
可顾老太像是忍到了极致,不知为何今日一大早就破了防,敞开了嗓门堵在门口骂。
苏锦跟顾瑀前后脚出来的时候,看到脸色青白的顾老太,忍不住幽幽地咳了一声。
“你说这生儿子到底顶什么用?”
“儿子养好了就是你的福,要是养不好啊,那就是穿肠烂肚的毒。”
“人啊,不多活些年月,又怎么看得清那到底是福还是毒呢,顾瑀你说是吧?”
顾瑀还没说完,一大早就灌了一肚子火的顾老太先憋不住了。
她急赤白脸地横着苏锦,咬牙怒道:“小贱人你说什么?!”
“你再敢浑说一句,你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
“哎呦呵。”
苏锦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凉丝丝地说:“老太太,你有空想怎么撕烂我的嘴,不如先想想怎么去伺候屋子里的那个酒鬼。”
“就这样的,就算是借着那说不得的手段入了谢然的眼,只怕也有不起什么好前程,养了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老太太你且有的是发愁的时候呢。”
“顾瑀,咱们走。”
苏锦昂首挺胸阔步往前,无视叫嚷的顾老太叫上顾瑀大步就走。
顾老太愣了一瞬没来得及把人骂住,气得捏着门框的手都在不断痉挛。
一招大意步步离。
一开始是想帮顾云挡顾瑀带来的煞气才买了这么个丧门星回来,可谁知道苏锦进了门以后一切都开始脱离掌控。
顾妮儿瞒着所有人带着林茂不知搬去了何处。
顾瑀闹起来险些毁了顾云的前程。
为了能稳住顾云的来日,她不得不强压下心中恐惧把藏了多年的东西拿出来去谢然的面前博一份人情。
可谁知道顾云竟是这么一个沉不住气的。
想到顾云不知收敛在外的张扬,想到谢然话里话外的暗示,顾老太只觉好一阵头晕目眩。
这么下去绝对不行……
她一定要想个办法。
苏锦顺手招了老太太一下顿觉神清气爽,就连前几日被顾云冒犯的余怒都消了不少。
她跟顾瑀并肩站在路边等着骡车,仔细地摸了一圈把腰带挤得鼓鼓实实的宝贝,望着顾瑀阴晴难辨的脸咧嘴笑了。
“我听说这东西吃多了是会要命的,这些都灌下去,许澈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顾瑀没好气地抿了抿唇,硬邦邦地说:“死不了。”
只是要真被灌了这么些下去,许澈往后要是想入宫当太监都用不着净身,直接从源头上就废了。
这种话顾瑀不想跟苏锦多说,只是深深地看着苏锦的脸,低声说:“阿锦。”
“保护好自己,不必去顾虑可能的后果,记住了吗?”
他是没权势,也比不过许澈威风。
可他能拿命豁得出去的,许澈不敢。
顾家的任何人都不敢。
苏锦还没说话,顾瑀就意味不明地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垂,笑着说:“我会保护好你的。”
不惜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