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
黑暗中的城堡,像是一座巨兽,匍匐在蒙特利尔中心的高地上。
天鹅绒的软榻上,汉弗雷勐然从睡梦中惊醒。
“不…不对劲。”
“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背后,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我虽然痛恨那个毁约者,但我不至于连母亲的安危都弃之不顾啊。”
“还有...我到底是怎么产生这种,想要谋取他人麾下骑士团的可鄙念头的?这种完全有悖于骑士箴言的卑劣想法,难道不是我往常最痛恨的吗?”
“这不对!”
“到底是怎么回事?”
汉弗雷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对他最近产生的想法,乃至所做的事,他都感到了一阵浓郁的陌生与割裂感。
彷佛是亲眼看着一个与自己一摸一样的人,在代替自己而活。
他没看到的是,月光穿过窗户,在他的背后投射出的漆黑阴影,正在迅速膨胀!
就像一滴墨水滴入了白纸。
逐渐勾勒出一个狰狞的鬼影。
汉弗雷脸上的恐惧,迅速凝固。
许久,他的嘴角缓缓划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真是有意思的凡人,居然能感受到我的心灵侵蚀。”
“可惜,究竟也只是个凡人,没有锤炼过的精神,是不可能抵挡我的操控的。”
他的语调中透露出一丝欣赏:“你证明了自己的潜力,我决定好好栽培你了,但为了强行控制你,又损耗了我的力量,所以...”
他语调一转,变成略带讨好的声调:“大人,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我需要祭品,在你管辖的这座城市里,有四个非凡者,我要将他们统统吞噬!”
汉弗雷的语气又变得谦卑而恭敬:“大人,谨遵您的要求,我一定会把您想要的祭品送到您的面前。”
话音落下,无缝衔接。
恐怖的呢喃声响起:“记住你的承诺,卑微的凡人。”
汉弗雷虔诚地跪在床榻上,许久未动。
…
第二天清早。
洛萨感觉脸上冰冰凉凉的,睁开眼一看,才发现芙琳吉拉纤细柔软的手指,正抚在他的脸颊上。
“你干什么?”
洛萨下意识问道。
芙琳吉拉抬起手,迅速在洛萨嘴里塞进了一个圆圆的东西:“很好吃,想让你尝一尝,但你又睡得很死。”
洛萨下意识咀嚼了下,口齿间传出阵阵甜香。
熟悉的滋味,使洛萨在嘴里咀嚼良久,都没舍得咽下去。
“巧克力豆?”
“哪来的?”
芙琳吉拉微笑着掏出一个红色的铁方盒:“呐,在我刚降临这个世界时的那套衣服的口袋里找到的,可惜当初没存放一些有用的魔法道具。”
她很珍视地把方盒打开,给洛萨看里面躺着的,总共就只剩下三颗的巧克力豆。
“就剩三颗了啊。”
洛萨有些感动。
能被芙琳贴身携带的,肯定是她最喜欢的东西,明明就剩下四颗了,还舍得分给自己一颗。
洛萨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芙琳吉拉柔软的发丝。
“等我以后做了国王,就研究探索新大陆的帆船,到时候找来可可豆,派手底下的人专门为你制作巧克力。”
芙琳吉拉撇了撇嘴:“大人,画这种饼还不如画——等你做了国王,就让我大开杀戒,拿一整座城市的人给我吸血。”
洛萨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个脑蹦。
他严肃起来:“芙琳,这是不可能的,我也是人类,哪怕未来不再是,也永远会铭记这个身份,我是绝不可能坐视你变成以人类为食的怪物。”
芙琳吉拉有些不解:“可我本来就是以人类为食的怪物啊。”
“那你吃我好了。”
洛萨伸出手臂,凑到她跟前。
芙琳吉拉吸了吸鼻子,舔了下,见洛萨依旧没有收回手臂,才脸色一垮:“好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吸取人血的。”
洛萨摇了摇头:“这倒也不必,我只是不希望你以人血为食,但不代表就不允许你在紧急的时候,吸人血来救自己的命。”
“你自己的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
般若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聊得差不多了吧。”
两人下意识分开了些距离。
她的语气有些冷澹:“这座城市的守卫官,也就是那个汉弗雷,邀请我们赴宴。大人,你打算去吗?”
“昨天不邀请,现在又来邀请我们赴宴了?”
这汉弗雷是什么意思?难道也收到了他的继父雷纳德伯爵派出的信使?所以想要给自己施加一下压力。
洛萨有些不解,但还是道:“终于能参与进贵族间的人情往来了,说起来,我还没正经参加过宴会。”
“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
洛萨为自己换上了崭新的礼服,自从买到这件丝绸质地的礼服后,他还没穿过几次。
来到旅店一楼。
洛萨接见了汉弗雷派出的奴仆。
他一脸惭愧道:“大人,这次聚会有些仓促,汉弗雷爵爷有些准备不周,所以只邀请了您一个人前去。”
“一个人?”
洛萨皱起眉:“这不仅不符合贵族礼仪,还是对我莫大的羞辱,你确定?”
奴仆连忙道:“大人,当然不是只允许您一个人去,只是您麾下的诸多骑士和军士,城堡实在招待不了。”
“呵。”
洛萨冷笑道:“你家主人以为我是个喜欢带着手底下人蹭吃蹭喝的破落贵族?既然你家主人这么多要求,干脆还是算了。”
“不不不,大人。”
奴仆急道:“都怪我不会说话,大人,您无论带多少人,我们都会尽力招待,只盼您能别计较刚刚的冒犯。”
“这不就得了。”
洛萨轻哼道:“你放心,我只带两个女卷,不会让你难做的。”
他挥了挥手,示意奴仆前去带路。
随后,跟般若,芙琳吉拉一同乘上了去往城堡作客的马车。
他不担心汉弗雷会布置什么陷阱,一来鲍德温四世亲率的十字军大军即将到来,除非汉弗雷疯了,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对自己下手。
二来,有般若和芙琳吉拉在,洛萨对自己的个人安全,还是很有自信的。
随着城堡的铁栅门缓缓升起。
马车缓缓驶入。
汉弗雷爵士满脸微笑地迎了上来:“洛萨男爵,昨天由于事务繁忙,实在怠慢了你,还快请进,我已命厨师备下了佳肴与美酒,就静待你享用了。”
洛萨心中发笑,有心想问出那句“君何前倨而后恭也?”
但又知道这实在太过打脸,他跟汉弗雷可没什么不可调和的冲突,便道:“爵爷你太客气了,我们都是高举神圣旗帜的十字军袍泽,只是因为公务而怠慢,根本算不上什么。”
两人言笑晏晏,走进城堡里。
芙琳吉拉撇了撇嘴,不明白这俩人是怎么说出那么多令人感到虚伪的话的。
奴仆突然开口,拦住了两人:“两位女卷,还请这边用餐,我们派有专门的侍女和菜肴供二位享用。”
洛萨有些疑惑道:“这是?”
汉弗雷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坏笑:“爵爷,席间可是有许多不太适合女卷观看的东西,那太失礼了。”
般若摇头道:“不行,职责所在,我必须跟在大人身边。”
汉弗雷有些迟疑地看向洛萨:“这...”
洛萨沉声道:“的确,汉弗雷爵爷,般若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和伴侣,我没什么事是她所不能知道的。”
汉弗雷顿时一脸难色:“可这实在是太失礼了,若是让别人知道我居然请一位尊贵的女士观看这种东西,家族的荣誉都会因此而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