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米叔又是果断摇头,这一次,他拿出手机给她看。
【小姐,我全身大面积烧伤,疤痕太难看,我不想吓人。】
鹿之绫明白他的顾虑,便道,“那以后到家里来换行吗?我不怕。”
米叔定定地看她一眼,仍是摇头。
【我不想吓得小姐晚上做噩梦。】
鹿之绫再三说自己真的不怕,但米叔还是坚决不肯摘下面具,连帽子都不肯摘,那架势显然是中暑死掉都好过毁容的脸外露。
见劝不动,鹿之绫也就不再说了。
……
鹿之绫晚上做梦梦到了薄妄。
且不是什么好梦。
梦里薄妄抱着她,将她压在落地窗上,他的手指唇舌挑逗,让她根本无法安心看底下的清江,她在他怀里挣扎,却被他越抱越紧……
他收紧她的腰。
缭乱她的神志,颠倒她的世界。
纤细的手指无力地绞紧身下的被单,鹿之绫忽然在漆黑中清醒过来,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身的汗将睡裙都湿透。
“……”
她有些羞恼地扶额,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难道就是因为白天米叔那个类似薄妄的怀抱?她是不是有点变态了?
薄妄果真是能有百般能耐叫她忘不了他。
鹿之绫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房间里没有冷气,停电,怪不得这么热。
她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手机电筒的光,借着那点微薄的光冲了个澡,连头发都重新洗过,换上一套睡衣睡裤。
房子里太闷热,她拿着手机出门。
果然,门外清凉很多,一阵风吹来带着荷花的香气,池面上蛙鸣声阵阵,却不显吵,只添着这个季节该有悦耳。
鹿之绫拨了拨头发,走在空空荡荡的鹿家,找了一处乘凉。
她抱腿坐在藤椅上,风从月洞门穿过来,十分凉快。
她仰起头,夜空黑得很纯净,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宝石,繁星点缀,一轮月亮皎洁无双,像是月饼被人吃了一口。
小时候,奶奶抱着她在树下乘凉,给她讲月宫里桂花树的故事。
鹿之绫往后倒去,枕着一头湿发望向天上的月亮,隐隐约约的,她望见了奶奶说的那棵桂花树,好像还能看到桂花摇枝,特别美丽……
她拿出手机,对月拍了一张照片,想告诉别人今晚月宫里的桂花树很好看。
可是拍完她才发现,她没有要分享的人。
闲着也没事做,鹿之绫用打印机将照片打出来,然后在池边点火烧了。
她蹲在地上看着风中那一点火光,轻声道,“奶奶,月宫的桂花树好像开花了。”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鹿之绫正对着烧起来的照片发呆,听到声音有些愕然地转头,就见米叔披着夜色匆匆朝她走过来。
“米叔?”
鹿之绫先是错愕,然后莫名尴尬起来。
为她认错的那个怀抱,为她那个变态的梦。
米叔朝她走过来,把手机递给她看。
【附近几条街上的电都停了,我过来看看,小姐你害怕吗?】
哦,对,他说他就住在隔壁街。
鹿之绫笑着摇头,“呆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害怕的,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
“……”
米叔看向月光下一栋栋黑漆漆的房子,有些犹豫不决。
“快回去吧,你儿子、小孙女才需要你。”
鹿之绫道。
米叔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这回不是文字,而是一个加好友的码。
鹿之绫这才想起,她都没有米叔的联系方式,她没拒绝,拿出手机扫了一下。
手机是她回江南以后才买的,这是封叔去世后她加的第一个好友。.
米叔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池边的灰烬,眼神变深。
“我真的不怕。”
鹿之绫再次强调。
米叔点点头,指指手机,示意她有事打自己电话,然后才转身离开。
鹿之绫看着他的背影又有些胡思乱想,但很快又被她亲自打散,米叔满脸的伤疤太真实,不像是假的,而且他是左撇子,这一点装也不好装……
不能再乱想,再想就真变态了。
鹿之绫站在池边深呼吸好几次,然后一个人回到藤椅上躺下来。
夜晚的风很凉,她望着天边的月渐渐睡过去。
皎洁的月光下,树影摇晃,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鹿家。
去而复返的米叔站在月色下,静静地注视着藤椅上那个睡着的身影。
良久,他打开手中的毯子朝她走去,弯下腰,动作极轻地将薄毯盖到她的身上。
藤椅上的人动了动,缩着脚侧躺过来,手指抓着毯子往上盖了盖,把自己整个身体罩住,只露出一张白净的脸。
月洞门前的风吹过来,夜色格外清凉。
米叔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抬起脚走到月洞门前,安静站立,替她挡去一股直面而去的风。
月光拉长他孤独而安静的身影。
……
在外面睡一夜,鹿之绫成功感冒了。
翌日,她的嗓子就又痒又疼,她拿出感冒冲剂冲了一包喝掉,天气又闷又热,像是要下雨。
电一直没来,空气黏乎乎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鹿之绫用纸扇扇着风,正热得不行的时候听到大门前有铃声传来,米叔有家里的密码,不会按门铃。
她往外走去,还没到大门口就见大门被打开。
米叔拎着购物袋站在门口,面色白得瘆人,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年轻男人,男人背着工具包,正表情讪讪地看着米叔。
“米叔。”
鹿之绫出声。
米叔朝她颌首,年轻男人朝她看过去,眼睛一下子亮了,“鹿小姐。”
“赵师傅。”
鹿之绫认识这男人,刚回长林区的时候是他来家里接上的水电,鹿家的工程量有点大,他一句怨言都没有,勤勤恳恳做完所有的事。
“你叫我赵尚就行了。”
赵尚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来看看你家电箱。”
闻言,鹿之绫大概有明白,“听说附近几条街昨晚都停电了,难道是因为我家?”
“对,鹿家以前是单独拉的一条线,但你这次回来得匆忙,用的是共用的,看来还是不行。”赵尚说到专业滔滔不绝,“我可能需要重新调整一下线路。”
“那麻烦赵师傅了。”
鹿之绫客气地道。
赵尚见她还是客套称呼,眼睛黯了黯。
米叔走在两人身后,拎着袋子的手绞紧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