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林平之长生分体,祝玉妍毫无胜算。
但对上东溟夫人,祝玉妍却平分秋色,甚至略胜一筹。
虽然东溟夫人无论真气质量,还是天魔诀层次境界,又或招式法门,都在祝玉妍之上。
但问题是她修的终究是天魔诀,比起祝玉妍,她终究没有那个魔字。
魔,不是恶,而是极端,极端的无情,又或极端的专情,为了目标不顾一切、不惜一切的决绝。
而这些,东溟夫人都没有,她反而有善良,有容忍和理解,她修其他任何一种功法,也比修魔门武学合适。
祝玉妍其他的都不如东溟夫人,但唯独对天魔诀的理解,她的武道意境,她的意志与精神力量,在东溟夫人之上。
再加上她仍是东溟夫人尚未抹去的心理阴影,东溟夫人对上她,压力更大。
虽然不像对边不负那般畏手畏脚,但终究十成功力,只能发挥出六七成。
而祝玉妍除了赢,没有别的选择,自然豁尽一切,全力以赴。
一样的天魔真气,类似的招式,月下两个精灵如翩翩起舞,却是最激烈凶险的战斗。
而这战斗,是祝玉妍略占上风。
明明是可以稳占上风的战斗,却打成这个样子,长生分体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
东溟夫人已经迈过了最艰难的一步,而心路的难关,终究要她自己克服。
她需要自己更多一些勇气,而不是别人更多的推动。
祝玉妍保持对东溟夫人的压制,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越发震惊……她不明白,为何女儿的天魔诀,能精进若斯?
她不由一丝分神,脑海中扮作边不负之人一闪而过,这人比实力高深莫测更让她忌惮的,是他对天魔诀的理解。
阴癸派宗主一脉,谁没看过天魔诀,但谁能解决非纯银之体的问题?这人偏偏就做到了!
不但如此,这人竟然还将天魔诀进行改动,将其招式做了大量的修改和调整,却非但没有乱七八糟,反而更加玄妙莫测了!
这那里是人力可及的?这人是邪帝重生,还是天魔转世?
想到此处,祝玉妍甚至隐隐升起一丝恐惧,这样一个人,针对阴癸派……
东溟夫人有心理阴影,打着打着,祝玉妍却也心底逐渐有了一个困扰她的影子。
她赢了女儿又如何?她能杀了女儿吗?敢吗?
对方任由她离去又如何?即便阴癸派倾巢而出,能敌得过这个人吗?
数十招一过,祝玉妍优势逐渐不再。
东溟夫人敏锐的感觉到,她母亲迟疑了,担忧了,甚至焦躁了……母亲,原来你也会害怕,你也不只是高高在上的,冰冷的看着我,你也不只是对我失望,你也有对我吃惊的一天。
“美仙,且住。”
却在东溟夫人即将振奋,即将压倒心中的阴影,即将渲泄出对祝玉妍的不满时。
祝玉妍却突然猛攻数掌,天魔力场顺逆旋转,挣脱开双重漩涡的纠缠,倒飞三丈。
“美仙,你的际遇,堪称前所未有,你的进境,令我惊叹,我承认,我错估了你的运数;
我知你对我颇多怨言,我愿意对你道歉,美仙,我不应该那般对你,我错了。”
“……”
单美仙注视着母亲,那心中毫无障碍的,突然变了颜色,突然“诚恳”道歉,甚至屈身行礼。
她瞠目结舌。
她完全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一幕本是她想要的,但眼前这一幕,却只让她感到无比荒谬。
不但是她,长生分体都升起一丝荒谬,若只承认错估运数,不是该说,若无前因,哪来今日后果吗?
但祝玉妍却如此光棍,直接就不辩解了,你要道歉,我就直接给你道歉,要什么给什么。
“……母亲,你心中,就没有一丝感情吗?”
东溟夫人知道这问题的答案,阴癸派灭情绝性,哪有什么感情?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因为她已经不知说什么好。
“美仙,为了你,我今后可以尝试有感情,弥补错失的过去。”
“为了我?是为了他吧,是为了他能让我变强的方法吧?”
不然呢?难道我真的幡然醒悟?……祝玉妍平心静气的说道,“是为了阴癸派,为了圣门。”
说着她看向长生分体,“阁下神功惊人,学究天人,若你能不针对阴癸派,阴癸派愿拜你为主,臣服于你。”
说完,她屈身行礼,盈盈下拜,姿态放到最低。
长生分体却见过太多人,这种只有理想和目标,没有任何私欲的人,也算不得什么新鲜,“我要阴癸派臣服做什么?”
“权势、武学、财富,阁下想要什么,阴癸派就可以为阁下提供什么。”
“那些是阴癸派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祝宗主,我知你想法,我也相信你的臣服是真心实意的;
因为臣服才能存活,才能保住派门的完整,才能有反过来利用我的机会;
所以你认为,我会给你吗?”
“是人便有欲望、野心、目标、理想,而人力终究有其极限,相信阴癸派可以为阁下提供助力。”
“是有这个道理,但却不是我必须遵守的道理,祝宗主,阴癸派的命运,并不是由我决定的,而是由你和美仙决定的。”
“美仙,我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若不然,我也恳请你将仇怨只放在我一人身上,我愿任你处置,请你放过阴癸派。”
祝玉妍面对东溟夫人,一副任由宰割的态度,真是将光棍进行到底。
但她也有赌的成分,她弃性绝情,却更能看懂人性,既然女儿满腔私怨,也就是仍有私情,杀了她,是弃性绝情的做法,而不是仍有感情的做法。
“……够了。”
东溟夫人想要大喊大叫,想要过去揪住母亲,问她到底还算不算是个人,还有没有哪怕一丁点身为人的感情。
却终究,她心底已经知道了答案。
一切的渴望,终究虚幻,一切怨恨,其实恨的那个“人”,根本只是她的幻想。
眼前,是一个早就抛弃了感情的魔。
“祝玉妍,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半点瓜葛,你在我心里,死了。”
“美仙,抱歉了,我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希望过一段时间,我们可以谈谈,无论过多久,我都愿意。”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