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公孙龙还没遣人去叫他的女儿,公孙月自行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一身素衣,表情淡定。
“月儿,你快告诉仙长他们,你不认识这个诛神殿的人。”公孙龙一把拉住了公孙月的手,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
公孙月没有看父亲,轻轻抽出了被父亲抓住的手,望向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凌阳。
凌阳哈哈大笑着:“臭娘们,看什么看,再看老子弄死你。”
公孙月眼圈微微一红,楚楚道:“阳阳,你说过,这一生一世都会对我好的。”
凌阳脸色大变,表情变得狰狞,怒吼道:“谁是你的阳阳,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啊!”
“你……是认真的吗?”公孙月近乎绝望地红了眼眶,眼泪被试着强行隐去,但还是在意料之中、不在希望之内流了出来。
凌阳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喉结不停地耸动着。
“杀了我,快杀了我!”跪在地上的他开始疯狂地挣扎着,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但捆在身上的绳索显然不是凡品,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从中挣脱,反而让自己手腕和肩膀处鲜血淋漓。
他翻滚着身体,向着身穿玉带蓝袍的正一教领队身边滚去,想去撞上他手中斜斜低垂的剑尖,但他的努力注定的徒劳的,正一教领队只是轻轻抬起脚,踩在了他的后背,就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凌阳的脸死死贴在地上,喘出的粗气让鼻孔附近的尘土不停地飞扬着。
“阳阳!”公孙月尖叫着向着凌阳的方向跑去,却被父亲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他是魔教中人,如果你和他有关系的话,你会死的,听懂了吗?你会死的!”公孙龙大声咆哮着。
“放开我!”公孙月疯了一般踢打着公孙龙,但毫无功夫在身的她怎么能挣脱开公孙龙有力的大手,这时公孙月低下头,狠狠地咬上了父亲的手指。
公孙龙吃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掌,公孙月趁机向前跑去,公孙龙连忙迈步想追上她,这时站在他身边的道士却拦住了公孙龙,低声说道:“由她去吧,这是个死局,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滚蛋,你是哪头的?”公孙龙暴怒着推开了道士的身躯,但此时公孙月已经跑到了凌阳的身边,想去再追已是来不及。
“放开他!”公孙月蹲下身子,仰头望着正一教领队,大声尖叫。
“哼!此乃魔教之人,死有余辜,公孙龙真是瞎了眼,生了你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女儿。”正一教领队冷哼一声,但还是收起了脚,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公孙月根本不理会那人的冷嘲热讽,艰难地将凌阳扶起来,看着他身上的伤痕,抱住他大声痛哭起来。
凌阳却满脸嫌弃地挣扎着,大声吼道:“放开,臭娘们,放开我,让他们杀了我,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着,但笑着笑着却慢慢变成了抽噎之声。
“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凌阳双目噙满泪水,喃喃地说道。
蹲在草丛里的陈若生听到凌阳的话,算是变相承认了两人的关系,急得双手用力,不小心把树枝给掰断了。
虽然声音很细微,却还是没有逃脱那些高手的耳朵。
“是谁?”正一教领队冲着陈若生藏身的灌木丛大声喝道。
陈若生心中大骇,下意识地向身后望去,却发现一直跟在他后面的黑虎已经不见了。
关键时刻玩失踪,简直是要人命啊。
“再不出来的话,别怪本座不客气了。”几名正一教弟子向着这里疾步走来,领队的长剑也发出了清脆的嗡鸣之声,似乎随时能够飞起杀人。
这下完犊子了……
陈若生一脸苦色的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双手高高举起,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你是谁?魔教同党吗?”跑到陈若生身边的一名弟子举起手中长剑,抵在他的咽喉处,大声质问道。
倒是公孙龙抢先一步说道:“诸位仙长莫紧张,这位陈先生乃是在下的邻居,是一位琴师,并非魔教中人。”
领队皱了一下眉头,沉声说道:“刚才就说过,围观者一律按魔教同党处,你既是公孙龙的邻居,不可能听不到,是把我们正一教的警告当做耳旁风吗?”
“此人和我关系甚好,也许是担心在下的安危才来的吧,还请仙长放过此人。”公孙龙连忙解释道。
“和你关系甚好?先带过来。”领队想了一下,示意门下弟子将陈若生带到这里来。
“老实待着,不许乱动。”一名押着他的正一教弟子推了他一下,让他靠在墙根下别乱动。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根本引不起正一教的重视,领队将目光再次注视到了公孙月和凌阳身上,冷声说道:“诛,杀无赦。”
“仙长,我女儿是冤枉的啊,你不能这样。”公孙龙听到那位领队的话,脸色大变,大声辩解道。
正和公孙月依偎在一起的凌阳猛地抬起头来,大声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我勾引的公孙月,和她没关系的。”
正一教领队冷声说道:“闭嘴!正一教屹立玄星洲三千年,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会滥杀一个无辜,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我女儿是恶人?”公孙龙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思议。
陈若生也觉得正一教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正派杀邪教原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杀掉凌阳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杀公孙月呢?
她一个弱女子,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女儿与魔教之人私下交往长达半年,你竟然毫不知情?你觉得我会信吗?”正一教领队的声音很冷。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勾引的她……”凌阳喃喃地说道。
陈若生倒吸一口凉气,还以为两人私下的事藏得很好,没想到却被正一教摸得一清二楚,看来这长风镖局里有着正一教的眼线啊。
“阳阳,我们曾经约定过,一起青丝变白发,一起慢慢老去,然后拥抱着告别这个世界,你看,如今我们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公孙月捧着凌阳的脸庞,脸上露出了凄美的笑容。..
“动手!”领队冷声下达了命令。
“这位仙长大人,小女子自知罪孽深重,今日难逃一死,可否宽限一些时间,我和阳阳说上几句话。”公孙月抬起头,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决绝。
正一教领队望着对面的长风镖局的黄衣甲士们脸上都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手也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刃,心中冷笑,一群武夫而已,怎么可能是他们正一教修士的对手,但还是冷冷的挥了一下手,淡淡的说道:“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仙长,求求你饶了我女儿吧。”公孙龙苦苦哀求着,原本高大的身躯此时显得有些岣嵝,但正一教众人根本不拿正眼瞧他,一个世俗界的帮会而已。
公孙月望着凌阳,轻声说道:“阳阳,前些日子,我学了一首很好听的歌呢,我唱给你听呀?”
“好。”凌阳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神色,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
公孙月轻轻整理着凌阳散乱的长发,转头望着陈若生笑了一下,柔声说道:“陈先生,能否为我再伴奏一曲《女儿情》呢?”
陈若生长叹一声,从腰间缓缓抽出了白玉箫,想了一下,对着正一教的领队说道:“这位仙长,凌阳身为魔教,也许手上有着人命,但公孙月只是一个孩子,罪不至死啊。”
“正一教办事,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领队冷声说道。
陈若生心中隐隐有些怒气,这正一教也太不讲理了吧,正要梗着脖子说上两句,却被公孙月打断了。
“陈先生,如果你再不演奏的话,我恐怕就听不到了呢。”公孙月轻声说道,嘴角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液,陈若生离得老远,都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月月,你吃什么了?”公孙龙大吃一惊,想上前查看,却被正一教弟子给拦下。
“爹爹,上次那位仙长叔叔送给你的腐骨丹还是挺有效果的呢。”公孙月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但笑容却丝毫不减。
“你吃那个干什么啊。”公孙龙一脸的悲痛。
“爹爹,女儿不孝,不能再侍奉您了,下辈子我还会做您的女儿。”公孙月充满笑意地笑了一下,然后望向陈若生。
唉……
陈若生将白玉箫放到嘴边,《女儿情》的旋律缓缓响起,萦绕在所有人的耳边。
“鸳鸯双栖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圣僧,
女儿美不美,
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
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
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公孙月剧烈的咳嗽起来,已经无法再唱下去,她轻轻的靠在凌阳的肩膀上,将眼睛闭上,喃喃的说道:“阳阳,为什么这个世界一定要把黑白分的这么清楚呢,魔教的人就一定是坏人吗?”
“我杀过人。”凌阳将脸紧紧贴在公孙月的脸上,喃喃地说道。
“可你在我眼里,却是一个好人呢。”公孙月努力睁开眼睛,用力的笑着。
“对不起,下辈子我一定做一个好人,然后我们双宿双飞,好不好。”凌阳轻声说道,却没有得到公孙月的回应。
低头看时,才发现她的气息已经消失,只有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
“动手吧。”凌阳轻轻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一柄长剑从后背透胸而出,但凌阳却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两人缓缓的倒在地上,几百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