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员外的家就在村子的东边,唯一一个有院墙的宅子,很是好找。
陈若生轻轻推了一下于员外这扇有些掉漆的黑色木门,发现没有上锁,院子里有两间房子里还亮着微微的黄光。
陈若生用力地敲了敲门板,大声说道:“于员外在家吗?”
“谁…谁呀?”那个叫小毛的跟班从旁边的偏房中跑了出来,借着挂在门口灯笼微弱的灯光,看清是陈若生后,大吃一惊,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怎…怎么回…回来了?”
陈若生失笑:“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活该替你们家公子刷盘子刷碗是吧。”
小毛抓着脑袋讪笑一番,倒是没再说话,估计是字多的话一时半会也说不完,便识趣的没再做解释。
“于员外在家吗?”陈若生问道。
“在,我带带带你去。”小毛点点头,一路小跑地跑进了堂屋。
陈若生走进堂屋的时候,于员外正准备出去迎接他,看到他进来后,连忙热情地说道:“阿生来了,快坐快坐。”
陈若生打量了一下于员外的堂屋,里面家具不少,只是有些陈旧了,能看出于员外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宽裕。
“怎么没看到于颉?”陈若生好奇地问道,以于颉那种咋咋呼呼的性格,听到有人来估计早就跑出来了。
于员外听到陈若生的问话,脸上露出了内疚的神色,说道:“前些日子犬子偷偷跑到了出云县城,还连累到阿生你,老夫实在是气愤难耐,便将他的两只腿打折,如今在偏房里养伤,现在恐怕已经睡了。”
陈若生苦笑道:“于颉虽然顽皮了一些,但本性不坏,您没必要打折他的腿吧。”
于员外长叹一声:“最近这孩子太过于顽皮了,曾在县城里捅了个天大的篓子,老夫三令五申地告诉他,让他别去县城,别去县城,偏偏不听,老夫打断他的腿,总比被衙门里的人给抓去丢了性命要好啊。”
陈若生点点头,没有说话,本来想见到于颉后调侃一番,但此时已经两腿折断,再去嘲笑人家就有些过分了。
“阿生,今天来老夫家里,是有什么事吗?”于员外望着陈若生问道,老脸有些发红,似乎知道了于颉和陈若生吃霸王餐的事。
陈若生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说道:“承蒙您这些年对我们家的照顾,这是我们家的欠款,一共是纹银二十两。”
“这太多了,给十两就行。”于员外连忙拿起桌上的银子往陈若生的手里塞去。
“如果没有您的资助,在下今日也不会有这样的成就,剩下的钱就当是在下给于颉买的礼品钱吧。”陈若生硬生生地将于员外的手掰开,将银子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万事都有因果,没有于颉跟着自己去出云县,也不会在出云居卖艺弹唱,更不会遇到岳谦,更碰不到公孙龙,所谓一饮一啄天注定,从某个程度上来说,于颉是自己的贵人,多送上十两纹银,也算是了却了这场因果。
走出了于员外家,夜色更深了,一轮满月挂在深邃的天空,将村子照耀得一清二楚。
回到家中,父母在房间内忙成一团,床上已经放了三个打包好的包袱。
陈若生一脸好奇,这个家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不过分,还能打包出来这么多东西?.
他打开包裹,看到这个包裹里放着一口硕大的铁锅,一把有了细小豁口的菜刀,还有一些砍得整整齐齐的柴火。
柴火?
陈若生哭笑不得,说道:“娘,您要把柴火带到太昌府吗?”
“是呀,这些柴火是你爹今天刚砍的,能卖五六个铜板呢,扔了怪可惜的。”母亲头也不抬地将木凳塞进了一个装了一半的包裹里,这个包裹已经装了好几个马扎和木凳。
陈若生苦笑着说道:“爹,娘,咱们在太昌府的房子里家具什么的都有,过去直接就能住的。”
母亲不满地瞪了陈若生一眼:“这些家具都好好的,难道扔在这里吗?”
陈若生哑口无言,不再劝父母了,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只要马车能装下,把房子拉走都没意见。
捋起袖子,开始帮忙往包裹里塞东西。
“阿生,这凳子缺了个腿,还是不要放了。”
“阿生,你把鸡毛放过去,是打算让娘给你做个鸡毛掸子吗?”
“哎哎哎,你把木头桩子搬过来做什么?这东西咱不带。”
忙活了整整一宿,望着床上堆着的六个大包裹,父母露出了满意笑容。
夏天的天色亮得很早,感觉黑夜没有多久,就看东方看到了鱼肚白。
“爹,娘,你们稍微睡一会吧,估计马车过来还要等一会。”陈若生担心父母的身体受不了,好心地劝道。
陈老爹笑得十分爽朗:“乔迁乃是人生大事,我们怎么能睡得着,反正马车快来了,我们再看看还有什么东西遗漏没有。”
陈若生无奈地摇摇头,既然不睡,那就早些赶路吧,他走到村口,将正在酣睡的马夫叫醒,赶着马车一块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车夫坐在马车上,愣愣的望着一家三口将大包小包的塞进马车里,马车的车厢就那么大,塞了三个包裹就满满当当,再塞的话,人都坐不下了。
但这些东西都陪伴了他们许多年,怎么舍得扔掉,便让陈若生上到马车的车顶,把包裹扔上去,找了一根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车夫望着自己原本豪华的马车,瞬间变成了逃难的模样,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这位公子,车上放了这么多东西,怕是今天回不到太昌府了,得加钱啊。”
陈若生拍了拍车夫的肩膀,说道:“再加一两如何?”
车夫破涕为笑,但父母两人脸色却大变。
这一堆包裹里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值一两银子啊。
“阿生,要不咱们还是卸点东西下来吧,我突然觉得有些东西不一定非要带走呢。”母亲走到陈若生旁边说道。
“卸什么卸,都是咱们的传家宝,都带走!”陈若生大手一挥,半拉半拽地把母亲推上了马车,又把陈老爹扶了上去。
“出发!”
目标,太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