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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紫衣衫 第十四章 王朝宫廷不速客

作者:素锦布衣字数:7483更新:2022-11-20 13:38

“额?”

少女嘴角狠狠一抽,有些反应不过来。

“膏粱纨绔?好色之徒?”

“难不成昨夜自己真的一语成谶,那家伙真的是个色狼?”

很快,少女又摇了摇头,感觉有些不太真实,毕竟自己昨夜已经见识过了,南若苏虽然有些痞痞的样子,但是眼神特别清澈,压根不像是回雁楼姑娘口中的那种人。

“难不成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一时之间,少女心里也有些拿捏不稳。

尤其是想到,自己昨夜跟南若苏,还有过近距离亲密接触之后,她的心里面顿时多了种七上八下的感觉。

不过,自从看到南若苏之后,她的眼神,就再也没有从南若所身上移开过。

身负青锋,牵着白马,昂首阔步而行的南若苏,不论怎么看,都给她一种飒爽的感觉。

加上南若苏的相貌,原本就倜傥出尘,是位名副其实的翩翩公子哥。

白龙城的所有人之所以不待见他,那是因为他的臭名,早已传遍了白龙城。

在白龙城所有人心目中,他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一提到他,人们总会先入为主,被他的恶行蒙蔽了双眼,如此一来,他的相貌倒成不了别人关注的重点。

但是少女不同,她心中对于南若苏先入为主的想法,是他那清澈的眼眸,甚至她都不愿意去相信,南若苏就是白龙城所有人口中的那种人。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没想到,他还是蛮好看的嘛!”

突然,少女心中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使得她忍不住面色微红。

她长这么大,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一些世家贵公子,王侯将相后。

他们当中,有的人相貌比南若苏更加出众,有的人甚至满腹经纶,才情非南若苏所能比。

最重要的是,他们对自己无不是言听计从,但是,这些人当中,从来没有人可以另她高看一眼,从无例外。

少女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偏偏会对南若苏,这样一个才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有这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大概可能是因为他与众不同吧!

南若苏很快就察觉到,人群中有一道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不动声色的侧了侧头,当看清目光来源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四目相对,随即如同触电般,迅速分离。

垂下头的少女,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脸颊有些发烫,不敢再去看南若苏,那种感觉,就仿佛偷窥被抓了现行,令她无地自容。

而南若苏,则是有些心虚的望了望,棺杦另一侧同行的沈怜冲,见他似乎什么也没察觉到,这才松了一口气,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目不斜视的赶上其他人的脚步。

悲情蔓延的白龙城,少女与南若苏这两个年轻男女,不论是神态还是心境,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好在,其他人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不多时,出.殡队伍已上了望龙山。

南若寻的陵地,虽说是在望龙山上不假,但却并非在望龙山山顶,而是处于望龙山半山腰的位置。

从这个位置俯瞰白龙城,白龙城的所有景致,尽收眼底,无一落下。

“倒也是个好地方,也不晓得这地方,是父亲找的那个堪舆术士,寻相而来。”

待到棺杦落地,南若苏将手中白驹牵到一旁,这才闲下心来,一眺脚下白龙城。

不过,在他看来,父亲这次用到的堪舆术士,显然并非此行业中的翘楚。

不说其他,就他这个行外之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氤氲缠绕的望龙山山顶,风水绝对比这半山腰只好不差。

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这些,既然父亲选了这里,那就这里行了,反正就是走个形式而已。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且慢!”

就在即将落棺之时,望龙山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轻喝。

紧接着,一道闪电般的身影,自望龙山山脚下,一路飞掠而上,很快就来到了众人所在的位置。

在场之人,皆有些不明所以的望向来人,只见来人唇红齿白,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年纪应该与南玄机相差不多,双鬓夹杂着两缕白丝!

居然是位寺人!

看着来人,南若苏皱了皱眉,转眼望向望龙山对面的鹳鹊楼方向。

恰好看到一队并非属于白龙城的人马,自鹳鹊楼下经过,正急匆匆向这边行来。

“王朝宫廷之人?他来这里干什么?”

几乎在见到寺人的第一时间,白龙城一些能够认出其身份的人,心里都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即便是大多数并不认识寺人身份的平民百姓,同样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唯独人群中的少女除外,她在看到寺人的第一时间,本能想抬步上前,但是下一秒,却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甚至向人群中缩了缩,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的盯向来人。

当看清楚来人面目之后,南玄机推动轮椅上前,忍不住轻声抱拳道:“不知是什么风,将严大人吹到我白龙城来了?”

“南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他的语气不亲不离,不咸不淡。

对于不请自来的寺人,南玄机并不陌生,此人便是宫中寺人首侍严自在。

不过,南玄机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称呼严自在为公公,而是主动称之为大人。

毕竟,严自在是启宁皇帝派遣过来的使臣,代表着苏辞王朝皇家的颜面。

而且,严自在在宫中的势力根深蒂固交错复杂,只要他没有主动表露出什么坏心思,南玄机自然不会主动驳了他的面子。

“城主大人客气了,咱家冒昧造访,如有打搅,还望城主大人勿怪!”

严自在同样抱拳在胸,满脸堆笑道:“圣皇陛下听闻安北将军遭此劫难,甚感痛心,特派咱家前来吊唁!”

“顺便遵照圣皇陛下的旨意,亲自为安北将军南若寻封谥安北侯。”

“不曾想咱家来迟一步,差点错过,实在抱歉,城主大人,万望节哀顺变。”

只不过,他尖嘴猴腮的模样,笑起来非但不显得平易近人,更是有种阴险狡诈的味道。

再加上,他无时无刻不捏着兰花指,让人看一眼,都不愿意去看第二眼,以免被他这做作的样子恶心到。

“多谢圣皇陛下关爱,玄机深感涕零!”

南玄机转首对着鹳鹊楼的方向,躬了躬身,悲叹一声,转而看向严自在,道:“严大人,有心了,犬子若是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还望严大人稍等一二,等犬子落葬安息之后,南某定当在白龙城尽地主之谊,设宴为严大人接风洗尘。”

说罢,他一挥手,示意仪式继续。

“慢!”

严自在上前一步,面露为难之色,道:“城主大人想来是误解了咱家的意思。”

“圣皇陛下的意思是,让咱家在安北将军身前亲自吊唁,顺道完成封谥仪式,以慰安北将军在天之灵!”

说完,他直接抬步向前,准备接近南若寻的棺杦。

按照苏辞王朝的习俗,死者为大,这个时候惊扰南若寻的遗体,于情于理都不合,这一点,身为宫中首侍的严自在心知肚明。

如果连苏辞王朝最基本的习俗风情都不懂的话,他也不可能得到启宁皇帝的重用,也不可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但是,他严自在此行,本就是奉了启宁皇帝的密旨,醉翁之意不在酒,即便是这件事再棘手,他也得替启宁皇帝办的稳稳妥妥。

不然的话,他回去没有办法给启宁皇帝交代。

这就是他这个宫中首侍职责所在,很多事情,启宁皇帝不便插手,就得借助他的手来完成。

即便是有些事情需要背上不世骂名,他也非做不可,只要他在启宁皇帝身边一日,他就得担起这一份职责,也不得不背负那些身不由己的骂名。

“这……严大人,犬子遗容已然入殓,恐大人不能在其身前封谥了。”

南玄机连忙伸手拦住他,犹豫道:“而且,犬子已故,遗容不整,若是被大人见到,恐怕会让大人您沾染晦气,惊到大人尊身!”

“何况,这吉时已到,耽误不得,您看,这封谥仪式,不如就等犬子入土为安之后再进行,届时,大人只需在犬子坟前走个流程如何?”

严自在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南玄机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呢?恐怕封谥为假,探测虚实才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吧!

之前看到严自在不请自来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心中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现在看来,他不仅高看了启宁皇帝的耐心,同时也低估了启宁皇帝的疑心!

想不到他堂堂一介圣皇,名副其实的一朝之主,居然会置王朝风俗习性于不顾,做出这种冠冕堂皇之举。

想来也是可笑,不过也从另一个方面反应出,当朝启宁皇帝心中还是很忌惮南若寻近年来的声望。

“城主大人,这恐有不妥!”

严自在眉头微蹙,心中略有不满,道:“虽说如此一来,对安北将军而言,多有亵渎,但想来城主大人也是明事理之人,不会让咱家难做,更不会忤逆圣皇陛下的意志吧?”

“城主大人,咱家能够体谅你的难处,但是,你也要体谅咱家的难处,可莫让咱家回去无法向圣皇陛下交差啊!”

虽然,南玄机将话说的很圆满,而且合乎情理,丝毫没有任何破绽,毕竟他曾也在朝堂爬摸滚打了许多年,自然深谙官场之道。

而且,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妖枪军神”了,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去尽锋芒的南玄机,越发让人觉得深不可测,表面功夫自然无懈可击。

可是,严自在还是从他的言语之间,察觉到了抗拒,这顿时让他心生不满。

他严自在是谁?苏辞王朝宫中首侍,即便他只是一个寺人,但却因为近水楼台的原因,在宫中的权势自然非同寻常。

更何况,他这次出来,可是代表着苏辞王朝至高无上的圣皇陛下。

既然是圣皇陛下的懿旨,你南玄机就算是心中再不愿意,也得乖乖受着不是?

毕竟你南玄机就算过去名气再大,如今也不过是这北境苦寒之地的一城之主而已,也属于苏辞王朝的一份子。

既然是苏辞王朝的一份子,那就同样受到圣皇陛下的制辖,苏辞王朝的任何一个人,都摆脱不了这种命运。

因此,在严自在眼中,那怕是圣皇陛下想要刨南玄机家的祖坟,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南玄机既然有所抗拒,那就是对他严自在的不尊,对圣皇陛下的不敬。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南玄机习惯性的扣了扣身下轮椅,笑道:“严大人也是奉命行事,南某自然不会让严大人难做,严大人放心,今日之后,白龙城不会有任何人提及此事半句,这一点,南某敢跟严大人打保票。”

“在白龙城这么多年,南某自信,这点威望还是有的,至于圣皇陛下那边,还望严大人多多美言几句才是。”

既然严自在是奉旨前来,而他本人,又是启宁皇帝身边的红人,不到万不得已,南玄机并不想与他撕破脸皮。

过早撕破脸皮,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南若苏,都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启宁皇帝既然在此时派了严自在过来,那就说明在他心里已然起了戒备之心。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启宁皇帝派严自在过来,是为了封谥儿子南若寻,向自己表露慰问之意,但实际为何,南玄机心知肚明。

只不过,他不愿意点破而已。

“这……”

严自在眸子微凝,有些尴尬的说道:“城主大人,不瞒你说,这次奉命来白龙城者,并非咱家一人,咱家不过是抢先了一步而已,其他人押运着圣皇陛下亲自找人为安北侯打造的墓碑,以及圣皇陛下的懿旨随后就到。”

“因此,这个忙不是咱家不帮城主大人,实在是咱家心有余而力不足!”

面对南玄机的贿赂之心,严自在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在他来白龙城之前,圣皇陛下已经将心中的顾虑向他和盘托出,他这次来白龙城,表面上是为了宣旨封谥南若寻,实则是赤裸裸的阳谋。

因此,他怎么可能会让南玄机有行贿之机?

一脸冷峻的南若苏站在一旁没有插嘴,只是冷冷的看着笑里藏刀的严自在,面色平静到了极致。

没人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仿佛严自在所言之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丝毫不关心一样。

只是,他时不时都会不动声色的瞥一眼山腰位置,他在等,等严自在的同伙到来。

按照脚程,那伙人应该快上得望龙山来了,如若不然,以南若苏的性格,早就将眼前这条无的放矢的阉狗撵下山去了,岂容得他在这里大放厥词。

人群中的少女,眉头皱的更深了,脸上也露出了愠怒之色,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傻白甜,自然能够听明白严自在的弦外之音。

没想到这个严自在居然如此不要脸,行径如此卑劣,而且还胆敢扯着虎皮拉大旗,当真是不知死活。

人家南若寻分明已经殉难,他居然当着人家父亲的面,说什么要当着南若寻的面进行宣旨封谥仪式。

自古以来,哪里有这种封谥仪式?

当着死人的面封谥,那不是意味着要刨坟开棺嘛?这等行径,与强盗何异?

她倒要看看,严自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反正她不相信,事情真如严自在嘴上说的那般。

南玄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神色也变得愀然不悦,手指依旧轻轻敲击着身下的轮椅,发出均匀清脆的响声,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方才抬头,看向同样面向自己的严自在,低沉着声音问道:“那依严大人的意思是?”

尽管,严自在的言外之意已经表达的非常明显了,但是南玄机依旧假装听不懂。

不光他沉着脸盯着严自在,以岳阳为首的一万边境将士,同样死死的盯着严自在不放,个个冲冠眦裂。

他们虽然都是军伍出身的粗人,但是是非曲直,心中自有定数。

虽说苏辞王朝的统治者是启宁皇帝,但是南若寻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比他这位统治者只高不低。

毕竟,启宁皇帝这位统治者,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万里之遥以外的陌生人,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甚至都不曾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但是,南若寻却不同,他是他们所有人朝夕相处的兄弟,尽管南若寻是他们的上司,但却在他们所有人心目中也是最亲近的亲人。

他们所有人,谁也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位战功赫赫的上司兄弟,在殉难之后,还要遭受别人欺凌。

如果不是岳阳一直都没有发话,估计他们早就一拥而上,将严自在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撕成碎片了。

士可杀,不可辱。一直都是军中信奉的最基本原则,更何况,南若寻还是他们每个人心目中不败的神话,是他们北境边境军中的精神支柱。

甚至,近乎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严自在身上,只是不同的人群神情各异而已。

白龙城的百姓们,脸上更多的是疑惑,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底层穷苦之人,大多都听不懂南玄机与严自在隐晦的官腔。

而白龙城那些个大人物们,则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利弊需要权衡。

而此时,之前路过罐鹊楼的那队人马,也登临了望龙山,眼看就要来到山腰位置了。

“城主大人,咱家倒是有个折中之法,你看不知如何?”

严自在将所有人的神情,全数看在眼中,尤其是北境边境一众将士,犀利如同刀锋一般的目光,以及他们每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让严自在心中有些发怵。

不过,他心中并不担心什么,在他看来,这些人虽然全部都是北境边境军中一等一的好手,但却也受到苏辞王朝的制约。

就算是他们心中再如何不忿,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见得真敢对自己动手。

至于白龙城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更加没有一个是傻子,就算南玄机是一城之主,但如果要他们在南玄机与圣皇陛下之间做选择,该何去何从,他们比谁都清楚。

剩下一些平民百姓,更加不足为道,他们顶多就在背后议论议论而已,甚至连当面质疑的勇气都没有。

南玄机哦了一声,道:“严大人有何折中之法,不妨说来听听!”

严自在不急不躁的说道:“其实方法倒是很简单,只要城主大人肯打开安北将军棺杦一角,让咱家瞧上一眼,顺便将圣皇陛下的懿旨宣了即可。”

“如此一来,既能让咱家回去之后有了交代,于城主大人而言,也不失为一种体面之法。”

“城主大人,意下如何?”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着南玄机的神情,想要从南玄机的脸上瞧出端倪。

而且,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了了,既然来了,南若寻这个棺他是开定了,如果南玄机知趣一点,兴许还能落得个体面,如若不然,到时恐只会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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