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逸只觉得眼前一道人影晃过,下一刻,谢宴就站在了他面前。
两人的身高分明差不多,可偏偏从谢宴的身上,他感到了严重的压迫感,让他一瞬间以为站在前面的人,是当年那个威严的皇祖父。
他的心中刚是浮现出这个念头,便又被他强压了下来,他冷冷地盯着谢宴:「怎么?谢指挥使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
事实上,在当今的朝堂上,大多识时务的大臣们,都不敢与楚云逸正锋相对,皇帝病重,朝廷大事全都交给楚云逸处理,若无意外,楚云逸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君主,无人愿意在他风头正盛的时候与他对着干。
只是,谢宴显然不在这群识时务的大臣范畴内。
他一手将顾宁拉到身后,另一只手强硬地推开楚云逸,使其与自己相隔两臂的距离,这才冷淡道:「即便是太子,也不能颠倒黑白。」
顾宁捂住左侧脸颊,鲜血虽然已经凝固,但那狰狞可怖的颜色仍让人倍感不适,这么深的伤口,只怕是要毁容了。
一些夫人眼含怜悯,对站出来替顾宁出头的谢宴生出了些许好感。
「那以谢指挥使之见,难道是要让太子妃给她偿命吗?」
楚云逸语气阴沉,明摆着的威胁。
然而谢宴俊美的脸上依旧冷淡,不仅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反倒又冷又狠地说出了一句话:「无需偿命,只需在她脸上同等的位置划上一刀即可。」
「你疯了!」楚云逸不可置信道,「太子妃身份尊贵,岂容你放肆?」
谢宴正欲开口,袖子却被顾宁扯了扯,他垂眸下望,眼中划过一抹疼惜:「宁儿放心,我定会替你做主!让伤你之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的眼神太过凌厉,让胜券在握的顾清秋心颤了颤,下意识往楚云逸身后躲去:「殿下,他恐怕是……啊啊啊啊!」
顾清秋只觉得自己的脸仿佛被撕裂开来,她尖叫一声,痛苦的捂住了脸,指缝间不停地往外流出鲜血。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未免也太胆大了!」
「看太子的脸色,此事只怕不能善了。」
顾宁也是一愣,她余光瞧见脸色狰狞的楚云逸,想也不想就将谢宴护到了自己身后,高声道:「怎么?太子妃的容貌就值钱,我的容貌就不值钱了?」
「我方才刚来花园,就听见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不必行礼,结果太子妃一见了我,就强迫我行礼,可我与她的身份相当,为何要行礼?」
「太子妃分明是记恨着之前的事,想要借身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呢!被我戳穿了心事,她还划伤了我的脸,真当我们裴家是人人欺凌的小门小户不成?」
「即便是小门小户,难道身为太子妃借势欺人吗?」
顾宁伶牙俐齿,让正想发难的楚云逸一口气憋在了腹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而顾清秋只懂扯着他的衣角低声哭泣,让他愈发烦闷起来。
顾宁都知道护着自己的未婚夫,她倒好,分明是她惹出的事端,她反而只懂得躲在自己背后哭!
「殿下,您一定要替我做主,我的脸……」顾清秋说话时,心中惶恐极了。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脸上的痛楚,若是她就这么毁容了,岂不是让外面那个小***更加嚣张了?
不!她绝不能容许这件事发生。
见楚云逸还打算跟顾宁争论,她着急道:「殿下,太医呢?太医在何处?」
她哭得着实可怜,泪珠顺着脸颊滚滚落下,让楚云逸些火气稍稍往下压了些,他冷冷地瞪了眼对面的两人,沉声道:「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
临走时,他又冷冷地看了眼顾宁:「本意是想要给表妹贺喜,没想到表妹竟如此不识好歹!看来本王的一片真心是错付了!」
就在楚云逸抬脚要走时,顾宁轻嗤了一声:「什么真心?是与我还是未婚夫妻时,就同我家的庶女在太后寿宴上鬼混的真心吗?那这真心也太不值钱了。」
这话一出,便让不少围观的夫人小姐笑了出声。
楚云逸的脸一阵青一阵紫,然而现在绝不是跟裴家起冲突的时机,他将这份恨压在心中,扔下了一句「本王不跟女人一般见识!」,便大步离开。
顾清秋被他扯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余光瞥见正蹲在顾宁身边,轻声安抚再无之前冷酷模样的谢宴,她的心中一阵恍惚。Z.br>
曾几何时,她与楚云逸也是这般亲密。
可现在……她下意识抬眸,却只能瞧见楚云逸因为紧咬牙根而僵硬的腮帮,还有他眼底的戾气。
身后,谢宴声线冰冷却饱含关切的声音正响起。
「别怕,我这就去请太医来。」
谢宴将顾宁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内院走。
春玉及时反应过来,小步急促的跟在两人身边:「大人,还是让奴婢送县主进去的好,这么多人都瞧着呢,您与县主还未成婚,若进了内院,只怕会惹出闲话来。」
闻言,谢宴本是急促的步伐停下了。
不用回头,他也能感受到后方那诸多视线,他的目光在顾宁脸颊上那道血痕上停滞了一瞬。
「都是假的。」顾宁扭过头,有些愧疚,「我也是刚才想出的招数,没想到你一直没有留意到我的眼色。」
谢宴无奈,他方才眼中只有顾宁委屈无辜的可怜模样,哪里还有功夫探寻此事是真是假?
不过,在顾宁有些无措的目光中,他轻摇了摇头:「即便是假的,也是她招惹你在先,她之前算计你的那些手段恶毒无比,若非今日是我们订婚的大喜日子,不宜有血光之灾,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你放心。」他说着,将顾宁脸颊上最后一丝血痕抹去,温声道,「待会我让岳荣来一趟,将专门的易容工具给你带来,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以后这些事,你不要再做了。」
就在顾宁暗道果然如此时,却又听谢宴接着说道:「我会担心的。」
顾宁脸颊一红,闷闷地点了点头:「我都记住了,你快去吧。」
谢宴作为她的未婚夫,今日可是要在裴家几个男人面前好好表现的。
「好。」谢宴这才垂眸,嘱咐一旁的春玉道,「照顾好县主,若有意外,即刻派人去告知我。」
「是。」
春玉低眉顺眼地应下,但在谢宴离开的一瞬间,她的眉眼就挤弄起来:「县主,您那伤疤是怎么弄的?奴婢方才乍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就跟真的似的!若不是您提醒,奴婢可是要跟太子妃拼命了!」
顾宁轻哼一声,那可是她从系统那换来的利器,花了十几点气运值呢!
只是想到自己跟谢宴即将成婚,顾宁又将那点肉痛压了下来:「就是我突发奇想抹上去的,你当时又没仔细看,当然是看不出来的。」
「原来如此。」春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心底那点怀疑压下。
刚是被春玉扶进去躺下,还没将被窝焐热,门外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有尖锐的女声一并响起。
顾宁捂住了耳朵,脑袋往被子里钻去。
下一秒,被子就被人掀开了。
放大的一张娇俏的脸蛋迎面而来,顾宁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来了?」
「我这是
关心你!」楚诗灵气呼呼地撑着双手,坐在顾宁床头,她的眼睛像是两盏黑夜里的灯笼,将顾宁上下扫了一遍,「你不是没事吗?」
顾宁狠狠地捏住她的脸:「你哪只眼睛瞧见我没事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楚诗灵没好气道,「你这脸光滑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哪里受伤了?那些夫人说得一个比一个惨,好似你已经毁容了一样!」
说到这,她又冲着顾宁挤眉弄眼:「听说你那新的未婚夫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一刀将太子妃的脸给划伤了?」
顾宁轻咳一声,抬起下巴道:「怎么?你还想帮她说话不成?就她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刮她一张脸都是轻的了!」
顾清秋对她的算计,可是想让她家破人亡!
「那自然不是。」楚诗灵摆了摆手,「我只是没想到,你那新未婚夫如此厉害!」
提到这,她的眼睛又亮了许多:「那些夫人除了说太子妃嚣张跋扈,划伤了你的脸外,说得更多的就是谢大人了,我瞧她们那副模样,若她们年轻十几岁,怕是要跟你去抢谢大人呢!」
顾宁闻言,下巴高高扬起,漂亮的眉眼间是骄傲恣意:「她们要抢就抢好了,我可不会与她们争夺,能够被抢走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这话倒是对的。」楚诗灵点了点头,「不过你要小心些,今日闹了这一出,太子那边与你们的关系是彻底缓和不了了。」
今日楚云逸来裴府庆贺,其一是皇帝的意思,其二就是皇帝想让两家关系缓和,然而这个念头,在今日时彻底没了指望。
提及此事,顾宁眼中浮现出一抹冰冷之色。
然而下一刻,楚诗灵扑到了她的身上,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十分精致的画本。
「这是我给你的新婚贺礼!」
顾宁疑惑,捏着这画本就翻了起来。
刚看了第一页,她的脸就像是涂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红得几欲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