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太极殿内就出现了皇后的尖锐声音:「皇上是在怀疑臣妾?怀疑臣妾的父兄?」
因为恼怒,皇后的脸上浮现出了代表愤怒的红潮,她的眼中也有着红血丝若隐若现,这些日子以来,为了那株无相奇参,她花费了多少功夫?甚至不惜屈尊降贵去了裴家主动看裴安阳,换来的竟是这么一句话!
此时此刻,皇后的内心犹如盛着一腔炽热的岩浆,几乎将她的心都给灼伤了:「皇上在说这些话时,可有想过臣妾?」
皇帝闻言,却是冷冷一笑。
眼神受伤,脸上不可置信的皇后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善于伪装的女人,此时皇帝一把掀开了试图靠近的皇后:「别过来!」
他像是看皇后一眼都嫌脏,厌恶道:「你从此就住在你的凤仪宫里,再也不要来太极殿了!否则别怪朕不给你留面子!」
皇后受伤的看着他,保养得宜的脸上已经被泪水沾湿了:「你就是不信我!」
皇帝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她说,厌恶的看了眼她后,便想要拂袖离去,谁料皇后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眼中带着刻骨的冷意:「皇上难道忘了吗?二十三年前,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要不是我们姜家倾尽所有,替你笼络了当时的禁军统领,你又怎能畅通无阻地来到太极殿?又怎能……」
「啪」地一声响,皇帝重重的一个巴掌落在了皇后的脸上。
皇后捂住了火辣辣的右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你打我?」
「今时不同往日!」皇帝冷笑一声,目光阴冷,「朕再也不是那个受制于人的傀儡皇帝!姜家再也不能掌控朝堂!」中文網
未等皇后说话,他又道:「这些年来,你能忍受那么多委屈,直至今日才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着实是厉害!朕自愧不如!」
皇后听得这话,便知皇帝是误会了她刚才的口不择言。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皇帝已经不再信任她的每一个字,此时皇帝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仇人,那些恨意让她清楚地明白,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扩大,或许还无法再弥补。
皇后思及此处,眼中一阵闪烁,想要说些什么,但皇帝已经不再给她这个机会,眼神暴戾地看着她:「你若是再不出去,就休怪朕不给你留面子了!」
「李德海!」皇帝高声朝外喊,「请皇后回凤仪宫!」
隐约可以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皇后自然不愿在这些奴才面前丢脸,她咬紧了牙根,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又用手帕细细的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
做完这一切,她才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除去眼眶泛红外,还是那个端庄大气的皇后娘娘。
方嬷嬷守在太极殿外,见皇后两眼通红地走了出来,心中便是一个咯噔。
「娘娘,皇上的病情还未严重到需要用上无相奇参的地步,您先让太医院用人参替皇上滋养,再让太傅替您在各地搜寻无相奇参的下落,定是能解决这件事的。」
回应她的,是皇后惨然一笑。
「没用。」皇后语气飘忽,双目无神的看着远处,「他想要的不是无相奇参,是姜家。」
方嬷嬷不解:「姜家?姜家不已经是皇上……」
「他想要姜家再也不存在这世间。」皇后捏着一双手,松开又握紧,她的眼神迅速变得凌厉起来,「我要去找太后!我要去找她!」
她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家覆灭!
皇后思及此处,脚步立刻加快了。
但比她更快的,是禁军。
一小队禁军赶上了皇后的脚步,他们客气有礼地将皇后禁锢在原地,为首的
那人脸色隐约露出了不安,但还是坚定地说道:「皇后娘娘,皇上说了,您身子不适,需要回宫静养,这些日子最好还是不要出去,免得染了病。」
皇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知道,自己怕是难以将消息传到太后那了。
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太极殿后,一个佝偻的身影走了进去。
「皇上,这是谢将军在越州搜集到的证据。」李德海小声道,「李家与匈奴勾结的背后,的确有姜家的影子,他们联络的中间人就是越州知州方成玉。」
皇帝眼中暴戾顿起,他狠狠地锤在案上,咬牙切齿道:「果然!朕的怀疑果然没错!姜家!好一个姜家!他们竟敢叛国!」
他脸上的杀气腾起,就连说话的语气中与暗含杀意。
李德海侍奉他二十几年,一听便知他是对姜家起了杀心,布满皱褶的脸上,微不可察的闪过了一抹快意。
皇帝正是盛怒中,并未留意到他的变化。
后宫深深,独独寿安宫有烟火气。
太后抱着怀中的小孙子,心情颇好。
但她的心腹嬷嬷快步走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后,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什么?」
太后尖锐的声音吓得她怀中的孩子大哭起来,乳母脸色惊慌,连忙跪在了地上:「太后娘娘息怒!十四皇子他……」
「行了。」太后不耐烦地将十四皇子扔给了乳母,大步往殿内走去。
心腹嬷嬷快步跟在她身后,口中飞速道:「皇后娘娘是在半路被禁军带回凤仪宫的,瞧那架势可不是小动静,只怕是皇上那出了什么纰漏。」
「老奴还听说皇后娘娘是从裴家回宫的,似乎是为了藏宝阁失踪的那一批药材。」
闻言,太后立刻停下了脚步,口中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蠢货!」
一进来正殿,就立刻有宫女搀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她摆了摆手,侍奉的宫女全都退下,只留下了心腹嬷嬷一人。
「她是怀疑裴家盗取了那一批药材?」太后语调生硬,夹杂着一丝嫌弃,「这蠢货又被皇帝利用了,她竟然不知其中利害,还非要上赶着揽下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下倒好了,不仅没扳倒裴家,反倒是让皇帝对她起了疑心!」
「不!」太后又自顾自地猜测道,「说不定还对姜家起了疑心!」
皇帝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她自然了解皇帝的秉性。
对于生性多疑的皇帝而言,在裴家撇清一切关系后,皇帝必定是会将怀疑的目光转向皇后,加上姜家这些年来在朝堂上与皇帝起了多次不快,这件事只怕……
太后闭上双眼,长长地叹了口气:「糟了。」
心腹嬷嬷见她脸上的愁绪,心中也咯噔了一声:「这事当真严重至此?」
「你当裴家是好对付的吗?」太后冷冷一笑,「大长公主那个人睚眦必报,皇后敢怀疑她,她就敢即刻报复回去!」
未等心腹嬷嬷细想,太后便道:「你现在就用哀家的手谕出宫,告知兄长此事,让他务必要小心!」
「是!」心腹嬷嬷脸色一沉,连忙应下了。
此时的越州城外,一队人马正站在城门口,抬头看着这座古老的城市。
为首的人容貌俊朗,眉眼间满是笑意,看上去十分亲和。
「公子,咱们到了。」他身边的小厮低声道,「您是要直接去方大人那,还是……」
姜谦摆了摆手:「先在城内逛一逛。」
因为是三国的贸易之地,越州城比起普通的西北城市要繁华许多,一进入城内,就是应接不暇的异域风情,还有不少模样奇特的西域人在那载歌载舞
,围观的百姓众多。
看到这一幕,姜谦眼神一暗:「若不是匈奴人被打退,这些百姓只怕正忙着逃命,哪里还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小厮点点头:「咱们大楚与匈奴在边关斗了二十几年,这还是头一次打胜仗呢,那位谢将军果真厉害。」
将越州府城逛了一圈后,姜谦已经将不少事情熟记于心,他走到府衙门口,在听得小厮的赞叹后,他轻飘飘地说道:「是不是真材实料,见上一面便知。」
那些守在门口的衙役一个个脸色严肃,冷冷地盯着来往的人,只是见姜谦气度不凡,下意识将他归拢在了不能得罪的贵人行列。
「不知公子可有拜帖?」衙役拦下姜谦,语气虽然平和,却有咄咄逼人之感,「若是没有拜帖,公子就请回吧。」
姜谦朝着小厮看了眼,小厮立刻将拜帖拿了出来。
衙役识得几个字,在瞧见上面吏部侍郎姜谦这个六个大字后,脸色顿时变了,连忙放下手中的刀,朝着姜谦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参见姜大人!」
「不必多礼。」姜谦摆摆手,显然没将衙役的冒犯放在心上。
见衙役眼神闪烁,仍有不安,他又道:「这也是你的职责所在,我又怎会责怪你?带路吧。」
衙役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恭敬地将姜谦迎了进去,口中说着:「我家大人如今正在书房,属下这就让人去通报,还请姜大人稍等片刻。」
得到姜谦的应允后,衙役飞也似的朝着里面奔去。
他的动作,引得不少骂声。
姜谦站在原地,将这间府衙的一切陈设尽收眼底,等了一刻钟,方成玉才姗姗来迟。
一见姜谦,他便笑了。
「姜兄!你可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