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刺客是匈奴人派来的!听说皇上大怒,要将上下都检查一遍,找出与匈奴人里应外合的女干细呢!」
「匈奴离咱们这么远,竟然还能将手伸过来,只怕这女干细的地位举足轻重……」
「我听说,是裴家!裴家在边关多年,与匈奴人打交道也多,说不定就被匈奴人许下的条件蛊惑了呢?」
几个浆洗的丫鬟在河边,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便将四处听来的消息互相交流了一遍。
与她们相同的,还有几个巡逻的禁军。
一时间,裴家勾结匈奴的传闻,在营地传了开来。
顾宁慵懒地靠在树下,手中拿着一把野花玩,但一听这个传言,她立刻坐直了身子,精致的脸庞上布满冷意。
「春玉,有关裴家勾结匈奴的这个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
闻言,春玉朝着四周看了眼,压低了声音:「听说是从主帐那边传来的,恐怕是皇上的意思。」
「不可能。」顾宁摆了摆手,很是笃定,「皇上治国不行,但却会看人,他是傻了才会将裴家与匈奴放在一块!」
皇帝是个昏君,但却有自知之明,他平日里对裴家多有忌惮,甚至用出了阴毒的手段,但他却不会明面上针对裴家。
边关三十万将士,都听裴老将军的指示,大长公主手中的兵权还没收走,他又怎会在这样的时候散播出这个谣言?
「县主,不过是个谣言罢了,没人会相信的。」春玉见顾宁脸色难看,连忙出声安抚。
能够随皇帝来秋猎的大臣勋贵,也都是些有眼色的,不会轻信这样的谣言。
顾宁脸色沉重,缓慢地摇了摇头:「若是让这样的谣言深入人心,裴家的名声就荡然无存了!更何况,这个谣言一定是有心人传出来的!」
她此刻想到的,是书中裴家的下场。
当时顾清秋嫁给楚云逸后,京城就有类似的谣言传出,说裴家为顾宁报仇,与匈奴勾结,当时这个谣言并未被裴家看在眼里,类似的谣言有许多,总不可能一个个去澄清。
然而正是这么一个个不起眼的谣言,传到最后,满门忠烈的裴家,却被安上了一个谋逆的罪名,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但还没到书中的那个时间节点,就出现了这样的谣言,顾宁不得不多想。
是不是在自己尚未留意到的地方,针对裴家的一场阴谋已经开始?
顾宁捏紧了春玉的手,一字一句道:「众口铄金,即便是假的也能说成真的!」
「绝不能让这个谣言继续下去!」顾宁咬了咬牙,索性站了起身,朝着那几个谈得热火朝天的贵女走去。
「其实裴家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们手握三十万军队,拥兵自重,若能与匈奴里应外合,说不准还就能谋逆成功了呢?」
一个贵女眉飞色舞地说着,并未留意到顾宁的到来。
在她身旁,顾宁见过一面的御史大夫之女唐如兰,语气也是暗含兴奋:「如今这个消息一出,皇上必定要让人彻查!我要看看,那时顾宁还怎么嚣张!」
「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了唐如兰的脸上。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顾宁!你敢打我!你疯了不成?就算是县主,你也不能这么折辱人!」
「打的就是你!」顾宁冷笑一声,厉喝道,「我外祖父,为了楚国百姓,镇守边关三十余年,与外祖母分隔几千里!每年才能回京一次!」
「我外祖母,戎马半生,立下战功赫赫,贵为护国大长公主!」
「我大表哥!二表哥!皆是年纪轻轻就征战沙场,保家
卫国!」
「裴家满门忠烈!无论是为国、为君都问心无愧!你们父兄畏畏缩缩,大半辈子没有离开过京城,靠着祖上的庇荫过日子,也好意思在这散播裴家的谣言?」
顾宁说着,就狠狠地拽住了唐如兰的手,强行拖着她往前走。
「顾宁!放开我!你想做什么!」唐唐如兰花容失色,不停地拍打着顾宁的手。
顾宁冷笑一声,索性将她两只手都捆住,任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
她看着唐如兰,冷笑道:「我要带你们去见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为我!为裴家做主!我们裴家容不得你们这样诋毁!」
「春玉,将她们都给我捆起来!」
顾宁一声令下,除去春玉外,还有好几个侍女气势汹汹的上前。
这些身娇体弱的贵女在她们面前不堪一击,很快就被一个个擒住,押着往主帐走去。
唐如兰神情大变,又是恼恨又是惊恐地看向顾宁:「你疯了吗?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你竟然要闹到皇后娘娘面前去!」
「玩笑话?」顾宁轻笑一声,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襟,漂亮的眉眼与唐如兰靠得极近,「若我说唐大人收取贿赂,你当如何?」
「我父亲清清白白……」唐如兰话说了一半,便神情恍惚,不敢再说。
顾宁冷哼一声,将四人一同带到了皇后所在的主帐中,一见皇后,她就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请您为我做主!为裴家做主!」顾宁泪眼汪汪,一抬头,泪水便滚滚落下,两行泪痕极为清晰地挂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上。
皇后正在同几个夫人喝茶,骤然见顾宁闯了进来,心情很是不好,但见到顾宁这副可怜的模样,她立刻将茶杯放下了。
方嬷嬷迅速上前,将顾宁搀扶起来。
「宁儿,你这是怎么了?」皇后仔细地打量了顾宁一眼,目光又落在了唐如兰几人身上,「你们这是……」
顾宁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拭着泪水,沾满姜汁的手帕一靠近眼睛,更多的泪水流了出来。
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顾宁「哇」地一声大声哭了出来,委屈道:「她们说裴家与匈奴勾结!意图刺杀皇上!」
「皇后娘娘!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上至外祖父外祖母,下至几个表哥与我,都是对大楚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
「除了舅舅外,裴家的男丁都在边关杀敌,从未有过一日懈怠!每年只有一次探亲的机会!我们裴家如此尽心,为何还要被扣上这样不忠不义的罪名?」
顾宁委屈地哭着,说话与哭声都大,不只是皇后的营帐,就连不远处正在寻欢作乐的皇帝,都听到了顾宁这惊天动地的哭声。
唐如兰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手上的疼痛不及她心中的恐慌半点。
她连忙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皇后娘娘,臣女只是一时之失,绝无污蔑裴家之意!」
「仅仅是用一时之失为借口就能将你们的险恶用心遮掩吗?」顾宁大哭道,「是个人都知道裴家忠君爱国,你们却肆无忌惮地抹黑裴家名声!我要你们向我外祖父外祖母赔罪!」
皇后听着顾宁响亮的哭声,只觉得脑中一抽一抽地疼。
她连忙让方嬷嬷安抚住了顾宁,柔声道:「你放心,此事本宫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去请大长公主与唐夫人、李夫人她们来!」皇后冷眼将跪在地上的几个贵女瞧了一遍,一一吩咐着身边的宫人。
唐如兰身子不住颤抖,唐家家教最严,若是父亲与母亲知晓了自己今日所为……那她回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然而皇后的话,没人敢反驳。
唐家
等人还未到,皇上便闻讯而来。
瞧着跪了一地的人,还有在皇后身边不停抽泣的顾宁,他顿感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
见皇帝都来了,唐如兰几个人身子更是僵硬,结结巴巴地,一句话都不敢说。
顾宁捂着脸,哭诉道:「她们诋毁裴家,说裴家与匈奴人勾结!被我听见了!我要让他们向外祖父外祖母赔罪!」
「一派胡言!」皇帝怒火顿起。
他虽忌惮裴家,却也没想过让裴家与匈奴扯上关系,裴家于边关而言,就像是定海神针!
如此抹黑裴家声誉,只怕会让裴家对他心生芥蒂,他更怕的是会因为这些谣言将裴家真正的推向匈奴。
皇帝脸上的怒气几乎要化作实质,若非眼前的是几个娇弱女娘,他恨不得一脚一个,将人踹出营帐。
大长公主就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走了进来,她身后的唐夫人一脸焦急,在看到跪在地上的唐如兰后,身体一僵。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唐夫人几人脸色十分难看,根本不敢出声询问。
一直到大长公主轻言细语地劝说顾宁时,她们才从顾宁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唐夫人眼前一黑,径直给了唐如兰一巴掌,跪在了她的身边。
「臣妇治家不严,才让如兰冒犯了裴老将军与大长公主,还有裴家的几个小将军,实在该罚!还请皇上降罪!」
唐如兰捂着红肿的脸颊,一句话都不敢说,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其他的夫人也是如此,她们唯恐因为女儿的一句话,便牵连了整个家族。
帐内,久久没有人开口。
还是皇帝打破了这个僵局,他看向大长公主,恭敬道:「姑母,此事全权交给您处置。」
大长公主扫了眼这几人,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事说轻嘛,就只当做是几个孩子的玩笑话,不值得大动干戈,可说重……那就是诋毁裴家!离间裴家与皇上,用心险恶!」
她着重强调最后一句话,看几个贵女因为害怕而身体发抖,又幽幽地叹了口气:「到底是花一般的年纪,我也不忍心过重责罚她们,不如就将此事从轻处理吧。」
「宁儿,你觉得呢?」
唐如兰刚是放下的一颗心,因为大长公主的这句话再次悬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