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白狂狮扑向雪漠的动作极快。
大抵是从未想过跟他签订了同生共死血契、从小到大磨合多年的妖宠居然会攻击自己, 雪漠根本对早已经被他当做了伙伴的玉白狂狮毫无防备。
瞧见它转头朝自己扑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当然,其实他此时懵不懵、反不反应得过来, 都关系不大。
毕竟雪漠身为以妖兽作为攻击手段的御兽宗弟子,妖宠就是他最利的兵刃,是他最坚强的护盾, 对于自身的实力打磨和淬炼反而不太在意。
反正他们向来不会跟人真刀实枪的动手。
决定了他们实力强弱的, 从来都是与他们签订了血契的妖兽,而雪漠之所以很强,有九成九的原因在于被他契约了的玉白狂狮。——幼年期有近二十年,一旦突破幼年期,会直接成为五阶妖兽,后续随着主人的修为突破、会跟着不断提升境界。
不论是体型、性格、气势都极为凶猛的玉白狂狮,称得上是妖兽中顶级的存在, 撕碎猎物和对手时的狠厉和果决,绝对当的起其掠食者的称号。
当初为了给雪漠寻找到只幼年狂狮做妖宠,雪家可谓是煞费苦心,没少费心思。当然, 随着玉白狂狮的长大、成年,那些心思也都得到了回报。
雪漠正是靠着玉白狂狮作为自己的妖宠, 才彻底在强者如云的御兽宗站稳了脚跟, 并且成为御兽宗最核心的弟子,隐隐有些将同辈师兄师姐们都比下去的趋势。
因为有玉白狂狮的存在, 雪漠有十足的信心,在对上任何一个元婴修士时都有一战之力。
尤其是在极地冰原这种恶劣的环境里。
暴风雪对修士的影响远大于妖兽, 何况他们还徒步翻山越岭, 在那条狭窄湿滑的小径上小心翼翼地挪动了半个多月, 每个人的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虽说不至于完全到达极限,但他不相信顾砚能在那悬崖峭壁上、保持高度警惕的状态半个多月后,连丝毫的松懈都不会出现?!
——他要杀顾砚,现在绝对是最好的时机!
雪漠没想到顾砚居然还真能随时保持警惕。
但那有什么关系。
就算顾砚的警惕性再高也没什么用,太长时间在风雪里、在那道悬崖上消耗过多。
来不及恢复灵力的顾砚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看着顾砚催生出来的藤蔓被狂狮瞬间挣断。
那根藤蔓上甚至还缀着精致花朵,当那几朵刚盛开的浅粉色小花随着藤蔓落到地上,被狂狮毫不留情的踩碎进雪地里、彻底碾烂成泥的时候。
雪漠差点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他盯着站在悬崖边的人,笑容讽刺。
“顾砚,你的本事就这么点了吗?”
他并不想杀顾砚。
附近全是人,还有仙盟派出来的巫长老在。
若是他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顾砚推下悬崖、要了顾砚的命,等到时候出了极地冰原,他将面临着来自仙盟执法堂的问询和惩处,按照规矩,甚至可能被押送只牢山受刑。
几百年间不得从那座阴森的黑山中走出来。
雪漠不傻,他当然不会当众杀顾砚。
他只是想逼着顾砚下跪认错。
他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逼着顾砚给他下跪,逼着顾砚向死在北疆城中的雪澜雪湘认错。——为他曾经给雪湘造成的伤害,以及对他们雪家的轻视,要让顾砚知道他们雪家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最好是将顾砚彻底的踩在脚下、踩进泥里!
只是他没想到……
顾砚居然不肯。
顾砚不仅不肯跪下认错,居然还敢挑衅他,说什么要第三个选择?!
都已经被他跟玉白狂狮逼到悬崖边了,顾砚为什么没有丁点自知之明,为什么就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居然还敢站在那神色轻松的跟他讨价还价?!
凭什么?!明明是他稳占上风的局面。
明明楚月凝都被他喝止,不敢再动。
顾砚凭什么表现得那般云淡风轻,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冷漠姿态!他的玉白狂狮可是五阶妖宠,还是妖兽里最顶尖的存在,他们的实力并不比任何一个元婴差,顾砚凭什么不将他放在眼里?!
雪漠气急,心里隐隐生了些杀意。
但他没想到狂狮会不听他的话。
更确切的说,是狂狮失控了!
居然不按照他的指示去攻击顾砚,反而跟疯了似的转过头来扑向他?!
……为什么会这样?!
他手中最锋利、最有力的武器兵刃。
为何会突然翻转过来捅向他?!
雪漠满脸、满心的疑惑,看狂狮低声咆哮着朝自己扑冲过来时,眼神里的惊慌失措是多于恐惧的,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玉白狂狮,厉声呵斥道。
“飞白!你到底在做什么?!”
“飞白,为什么要攻击我!”
“飞白!”
他用平时的命令语调,试图唤醒玉白狂狮。
偏朝他扑过去的巨大狮子来势汹汹,威猛至极,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粗壮有力的四肢在跑动是,覆盖着玉白长毛的肌肉纠结着,爆发出似是无人能挡的巨大力量。
霎时间周遭风起云涌,暴雪让道。
不过眨眼间就扑到了雪漠跟前,没有丝毫犹豫的张嘴便咬,也没有丝毫阻碍的将利齿刺进了血肉。
风雪未停止,仍旧在山顶不断呼啸着。
夹杂着玉白狂狮在发动攻击时的愤怒呜咽,肩胛骨被被瞬间咬碎时的咔嚓碎响,以及尖锐利齿嵌进血肉、溅出许多血浆的沉闷声响。
其中最为响亮的莫过于雪漠在肩胛骨被一口咬碎,从肩膀爆发出剧烈疼痛时的惨烈嚎叫,“啊——飞白你疯了吗!?你咬我做什么,还不赶紧松开我!”
直冲云霄,惨烈无比!
隐隐有种将落雪都震得停滞片刻的响亮。
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面色惊慌的看过来,还以为是他们随时随地在警惕着,等了半个多月、要对他们发动攻击的妖兽终于出现了!
都下意识的是伸手扣住随身携带着的武器。
等看到并非妖兽出现,而是雪漠被自己的妖宠扑倒在地,被咬碎的肩胛骨在雪地里拖出满目的鲜红时,眼神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荒谬和疑惑,“……”
“什么情况?雪漠的妖兽为何攻击他。”
“不知道啊。”
“他们御兽宗的妖宠不都是签订的生死契?狂狮攻击雪漠是会受到反噬的,这种情况应该很不常见吧,怎么会……”有人真情实感的疑惑着,不明白看到的是什么情况了。
雪漠要是死了的话,玉白狂狮也活不了啊!
“这有什么?”
旁边又有人说,“之前我们遇到的那只触手怪还会左右互搏,自己撕扯自己的触手玩儿呢,怎么签订了生死血契的妖兽就不能啃主人了。再说了,它也只是啃了口雪漠的肩膀,又没直接啃到要害处……说不定,人家雪漠就喜欢这么玩儿呢?”
嗯?!
众人齐刷刷的看着说话之人。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那么不对劲儿?!
说话之人一脸坦荡,“就玩儿游戏啊,像逗猫逗狗那种随便玩儿的游戏。”他瞧了眼周围脸色有些一言难尽的众人,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哎哟,你们都在想什么东西?!”
围观众人:……明明就是你在胡说八道,居然还好意思说我们是胡思乱想,简直岂有此理!?
都看着雪漠的狂狮,却没人上前拉架。
人家一人一宠才是自己人,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啃碎个肩膀算什么,只要雪漠自己个儿心里愿意,把整个人都让狂狮啃了吃肉……
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置喙,多说些什么。
主要这事儿吧,他们就算想管,也不好管。
这其中包含着顶重要的亲疏关系,他们虽跟雪漠同进极地冰原,但各自都是怀着寻宝心思来的。
这片极地冰原的宝贝有多少他们不知道。
但别人多拿,自己就会少拿的逻辑关系,他们心里却是都很清楚。
因此比起同甘苦,共患难,互帮互助的同伴。
这次临时组队,同行进极地冰原的众人,其实更像是表面一团和气、心里更多的却是提防和警惕的同路人而已。
除了本身就相识多年,还恰好分进了一个队伍的顾砚三人能够信任对方以外,其他人对这些“同伴”能够交付出去的信任微弱得可怜。
估计也就略胜于无吧。
他们是,雪漠也是。
且众人心里也是有数的,并不会觉得自己在雪漠心目中,能跟与其同吃同住多年的玉白狂狮亲近。
若是他们动手拉架,怕是需要使出浑身解数,才制服那头五阶、相当于元婴修为的玉白狂狮,即便是将一人一狮拉开时受了伤,估计很难得到雪漠的真心感激。
或者在拉架过程时伤到了狮子或者雪漠,被对方反应过来再合力咬他们一口,也并不是不可能……
怎么想都感觉插手此事有些得不偿失。
还不如静观其变,顺便猜测玉白狂狮会失控是什么原因,会不会影响到他们。
再琢磨琢磨若是身边的人失控该怎么对付!
因此都或尴尬、或平静的站在原地。
看着雪漠同咬住他肩胛骨的玉白狂狮纠缠,不停地在雪地里滚来滚去,溅起松散积雪无数,迷了人的眼睛,却遮挡不住挣扎中传出来的惨叫
听着惨叫声倒是挺真实的。
但众人心里还在犹豫究竟是拉、还是不拉。——主要攻击雪漠的不是妖兽,若是自带危险属性的妖兽就好办了,偏偏咬雪漠的是他的妖宠!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他们自然也是难办,不知道究竟应该帮忙。
雪漠若是得知他们的心思,估
计得郁闷死。
当即就要质问这些人到底是什么眼神,竟然连狂狮是在跟他打闹、还是动真格儿的攻击他都看不出来?!
犹豫什么,纠结什么呀!
赶紧帮他把狂狮制服拉走吧!
救命,疼死他了!
可惜他只忙着跟狂狮挣扎,没时间和心思去看周围人的表情,也找不到人求救,只能在痛苦哀嚎着、在雪地里滚来滚去。
被咬碎的肩头有鲜血泊泊流淌,还没等彻底流淌开就被冻成了泛着鲜红的晶莹碎冰,被撕扯的剧烈疼痛和顺着伤口炸开的冰凉,让他半边肩膀都是麻木的。
只有没被咬伤的那只手勉强能动,却没办法把狂狮扯开。
惨叫声持续了片刻。
直到有人听到声沉闷的“咔嚓”巨响。
夹杂在风雪呼啸和雪漠的惨叫声中,不怎么清晰,他朝四周随意的望了望,没发现有何异常,只当是周围的声音太嘈杂,自己听错了。
略带迟疑的看向身侧站着的同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身侧的人摇摇头,“没有啊。”
那人略松了口气,“那就好……”
好字还没说出来,他就再次听到声类似的声音,这次就比之前要清楚明显得多,他甚至能听出来是什么特别大的东西割裂、或者说是破碎的声音。
例如,山崖断裂……
他忍着心中不安,抬头望去。
只见那座耸立在头顶的雪山顶缓缓移动着,似是在朝着他们的方向滑过来,那人盯着那正慢慢朝他们倾斜的半截山顶愣下。随即反应过来,一股冰凉寒意顺着脚底不断往上涌,吓得他遍体生寒。
“雪、雪崩了。”
他变了脸色,飞快朝巫长老所在的方向跑。
边跑边招呼周围看热闹的人。
“雪崩了!都别搁那站着了,快跑!”
嗯?雪崩,什么雪崩?
有人没听清楚,满脸的疑惑。
有人听清楚了,也反应的很快,跟着他往前跑。
也有人略楞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抬头往山上看去。
只见那座耸立在他们头顶的雪山,此刻就像是被谁一剑从中间斩断,错位的缝隙毫不遮掩,越来越大。
而与山体分离的山顶肉眼可见的朝他们滑来。
动静极大。
轻微的咔嚓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闷且明显的“轰隆隆”,那堆积凝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雪层被震松了。
在山顶蓬起浓重的、看不明晰周围的雪雾!
然后在朝他们倾斜过来的同时,不停地卷滚着周围山上经久不化的冰雪,越滚越大,越滚越大,本来只是半个山顶的大小,当滚落到山腰时,已经增大了数倍,看起来像座巨大的山峰,却仍旧未停止继续裹挟山间冰雪变大的趋势。
不论雪崩发出的声响,还是那席卷来的雪暴!
似乎那将整座雪山都震动了的暴雪倾泻,当真是有了天崩地裂、摧枯拉朽的架势。
声势浩大、不容拦阻的朝着他们扑来!
“别发呆了!赶紧上白玉舟!”
他们所在的平地较小。
周围还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遮挡物,等那崩裂倾倒的雪山轰隆呼啸着落下来时,他们所在的位置首当其冲,肯定会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这雪山可是他们辛苦半个月才爬上来的,可见其高而大,若是在这里被全部冲散,先不说会不会因此受伤丧命,就算各自都有保命手段,日后想要重新聚集何其艰难!
而在冰原里失去同伴,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还是那句话,谁也不知道冰原有多大,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独自活着从极地冰原里走出去,暴风雪里潜藏着多少危机先不论,单是要长时间的、独自一个人待在除了风雪、还是风雪,满眼除了雪白再不见其他的环境中,都是件很可能将人逼疯的难事儿。
当务之急,便是找到个可以容纳他们所有人的避难所。
白玉舟!
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个。
巫长老也不例外,在察觉到雪崩的火光电石之间,已经将他们上山之前搭乘的白玉舟掏了出来,迅速地撑开了白玉舟里自带的防御结界。
大声招呼所有人都赶紧上船躲避。
雪崩的声音就在他们耳边响着。
震耳欲聋!
山体被冲击的不停摇晃着,站立不太稳。
但那并不影响众人奔向白玉舟的速度,谁都能看出那雪崩的厉害,更知晓被雪潮裹挟着,与其他人冲散的后果有多严重!自然不敢有丝毫的轻忽,都玩儿命似的朝着他们唯一的希望奔跑。
在这逃命的关键时刻,终于有人记起还在雪地里同狂狮纠缠打滚的雪漠,终究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积雪淹没活埋,顺手将人一把拎起跑向白玉舟里,期间差点被正愤怒无比的狂狮挠到。
赶紧
低骂了声,随手将人扔开。
一人一兽“噗通”声滚到白玉舟里,继续各种翻滚扑腾个不停。
他们此行的同路人毕竟都是金丹以上修为,皆动作迅速无比,逃命的时候更是如此。
不到两息,就全部聚拢到白玉舟里。
巫长老扫视了圈,“人都齐了?”
“齐的。”有人迅速的数了遍人数。
巫长老点头,“那就好。”
他将两个防御阵纹好贴到白玉舟内壁,试图加强其抵抗雪崩的强度,若非这座山确实太高了些,白玉舟没办法在山巅起飞,驱使着白玉舟顺着雪山崩落的相反方向飞行,还能减轻些在雪崩中遭受的冲击和伤害。
可惜了……
他看着声势浩大的雪山滑落,忧心忡忡。
“希望白玉舟能撑得住。”
但他又显然觉得这个希望很渺茫,在说这话的时候,又从储物戒里拿了两个地阶的防御阵纹,脸色沉重,格外重视的将其贴在了白玉舟内。
众人对这个在雪崩之中的避难所极为重视。
也不藏私了,各种防御、加固、融雪的阵盘都被掏出来,一股脑儿的往白玉舟上堆。顾砚虽没随身携带防御阵盘,此时也没闲着,手中藤蔓暴涨,手腕粗细的吸血荆棘不耗费灵力般、瞬间被催生出来无数,在白玉舟在铺了一层又一层。
在那些刚催生出来的藤蔓表面,都细细密密的凝了层细碎冰碴。
楚月凝试图以此来达到最佳的防御效果。
众人刚刚准备完毕,雪崩呼啸着倾泻而来。
动静着实有些太大了。
视野之中算是浩浩荡荡、犹如万马奔腾扬起来的雪尘,耳朵里也只有雪山滚落的巨大轰隆声,或许真的只有亲眼看到、亲身经历过才能够懂得。
此等天地伟力,实非人力可对抗。
至少此刻面对着雪崩的他们绝对不行。
顾砚看着自高山之巅倾泻而下,飞快逼近跟前的雪墙,眉头紧皱,猛地伸手握紧身侧之人的手掌。
不需言语,对方就能懂得他的意思。
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相扣,紧紧的拽住了。
动作间透种不论如何都不会松手的坚决。
轰隆隆的声响中,白玉舟撞上了雪崩。
被那铺天盖地而来,似是无穷无尽的积雪和碎了的冰层裹挟着、冲击着,顺着山崖边的空隙翻滚下山,很快撞到了便撞到了凸出来的山石,整个儿翻了个面。
待在白玉舟里的人跟着天旋地转,头脑发昏。
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各种手段尽出,只想赶紧想办法稳住在船舱里的动作,偏白玉舟摔下去的位置既陡又峭,仅仅半柱香的时间,白玉舟就翻转了数次,众人都只能将自己像壁虎般,紧紧的贴在白玉舟内壁,才能勉强不被像皮球那般甩来甩去。
轰隆隆的声响中,顾砚听到鱼池大声问道。
“也不知道我们要被这样甩多久!?”
顾砚平静道,“想想我们上山的时间。”
鱼池发出痛苦的呻吟,“救命啊!”
这山他们用了半个月才爬上来,爬的还只是其中的一半,高度好简直惊人,就算滚下山比上山快的多,也至少要花个两、三天吧。如今只能庆幸他们被雪崩冲下山的方向,跟他们上山的方向不同,不然若是将他们顺着原路冲回去,他可真是不想再顺着那条小路挪半个月上山了!
他也不想要宝贝了,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恰巧的刚因为被狂狮咬着,没能及时固定住身形的雪漠朝他摔去,鱼池气得狠了,一点没给雪漠留面子,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怒声骂道,“就你特么最会拖后腿,要不是你在那大呼小叫的、怎么可能引起这么眼中的雪崩?!”
“我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跟你同一队!”
“你最好事是祈祷我们都没事,我要是受了什么伤,等我从极地冰原出去,就回启月山央求老祖宗去把你们雪家一锅端了!”
“让你们一个个脑子长包的是非不分!”
“雪湘雪澜的死跟顾砚有个屁的关系,你特么脑子里是长了脓疮还是怎么的,非得跟他过不去。”
雪漠已经从狂狮嘴里挣扎出来了。
但情况却冰不太好,肩胛骨被整个儿咬碎了,整只右臂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脸色也白的跟雪似的,估计得养好长段时间才能养好,却因为碰到雪崩、连上药包扎的时间都没有,疼痛在他全身不断流窜着,疼得他冷汗刷刷的往下掉。
闻言狠狠地瞪向鱼池,“你……”
“咚。”
白玉舟又撞到了突出的山石,再次位置翻转。
没等雪漠将鱼池踢的那脚还回去,就骨碌碌的滚向另一边了,受伤的肩膀差点被撞散架,赶紧伸出未受伤的手臂吸附住船舱、勉强稳住身形。
鱼池瞧见了,只觉得解气。
谁叫雪漠随时随地都盯着顾砚,还折腾出这好害人害己
的雪崩出来,如今就算在船舱摔死都是自作自受,没人会替他感到半分痛心和可惜。
故意哈哈笑着。
“有本事松手,跳过来打我啊。”
“打不着吧,气死你!”
雪漠虽恨极,却不想要过去同他动手撕扯。
船舱里安静了下来。
白玉舟整个儿被埋在雪里,周围黑乎乎的,只剩下雪暴呼啸往下的震耳声响,见雪漠居然能忍下来好,莫不作甚不过来跟他动手,很快也失去了斗嘴乐趣的鱼池撇了撇嘴,“真没意思。”
动都不能动,确实没意思的紧。
而接下来很长段时间,他们都在这种嘈杂又寂静的黑暗中渡过,白玉舟时不时都会被山上的石头冲撞翻身,剧烈摇晃和天旋地转似乎没有尽头。
长久的、不断的消耗着他们的耐心和灵力。
甩到后面,他们习惯了被甩来甩去的感觉。
在黑暗的船舱里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来。
没有光,没有人计时。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时间。
突然,黑暗中响起个清浅的声音。
“白玉舟撑不住了。”
船舱内昏昏欲睡的众人瞬间都被吓醒了。
“什么?”
“怎么可能?!它可是地阶防御法器。”
“对,我甚至还给它多贴了防御阵……”
“都各自想办法保命吧。”
顾砚低声说道。
他一直关注着白玉舟的情况,最外的冰层碎裂后,他的吸血荆棘被磨损得很严重,他往外补了两次藤蔓后就没在动了。——在这种灵力难以恢复的情况下,他首先得留半数以上的灵力来确保自己不在雪崩中丢命,至于白玉舟破,众人都要被强行冲散……
他努力了,却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没等他话音消散,众人都听到阵清脆“咔嚓”声,是白玉舟终于承受不住,从某个地方开始碎裂的声响。
“艹!”黑暗中,不知道是谁骂出了声。
白玉舟在骂声中碎裂成片。
夹杂着尖锐碎冰的雪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包裹而来,瞬间将他们淹没在其中,和破裂成片的白玉舟碎片一起,朝着不同的方向冲了下去。
白玉舟破碎瞬间,顾砚抓紧了楚月凝的手。
他在雪潮剧烈的冲刷下,极尽全力的迎了上去,想将对方揽进怀里,整个过程出了点小偏差,他的手刚搭上楚月凝的肩膀,头便已经被人按到胸口、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他抱住了。
显然,他想保护楚月凝。
而对方也同样想保护他。
顾砚心情复杂。
却是没时间挣扎、变换位置了。
只能就着两人紧密相接、而他被楚月凝护在怀里的姿势,雪珑果藤自他手腕处暴涨蔓延开,如同丝线般在他们周围紧紧的缠绕着,裹成了个椭圆形的蚕茧形状。
待到雪珑果藤停止生长后,茧子外面又凝起层细碎却异常结实的冰霜,将他们以及那层藤蔓都牢牢的护在里面,被从山顶一路倾泻冲下来的雪潮裹挟着不断往下,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顾砚醒来时,感觉到了热。
他仍旧保持着被楚月凝护在怀里的姿势,雪珑果藤在他们周围层层缠绕着,让他跟楚月凝贴得前所未有的近,简直是严丝合缝。
离火镯的热度在他周围蔓延,将楚月凝向来偏凉的身体都烘暖了,他们又被封在密不透风的冰块里,会感觉到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就是黏腻腻的,有些难受。
……应该是他的问题。
他被热出了汗水,细密的汗珠在额头上凝聚,又顺着脸颊浸透了他抵靠着的、楚月凝的胸膛上,将那块轻轻跳动的地方濡湿了大片。
“楚月凝,你醒了吗。”
他低低地喊了声,想让楚月凝将冰层解开。
没人应声。
顾砚将脸靠向那片胸膛,听着其蓬勃有力的跳动,确认楚月凝没事后,也不着急了。
眯着眼睛养神,等楚月凝醒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他压着的人有了动静。
“楚月凝?”顾砚喊他。
片刻的沉寂后,头顶才传来楚月凝的回答。
“嗯。”
声音有点哑,像是极度缺水后的干涸。
估计是被热的。
要不就是被渴的,顾砚心道。
看来被热得难受的人并不止他。
“你先把冰层解开。”
“好。”
包裹着藤蔓的冰层破碎了。
顾砚开始拆包裹着他们的藤蔓,有点难,也不知道他们跟着雪潮滚了多久,他体内的灵力只剩下很微弱两缕,控制雪珑果藤都有点困难。
好不容易等藤蔓拆到最后两根,顾砚感受着周围吹过来的些许微风,深吸了口气,单手撑在楚月凝身侧、打算将自己从
对方湿热的胸膛上移开。
结果没移动。
有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扣着他后脖颈的柔韧肌理上。
额头有颗凝聚了许久的黏腻汗湿滴落。
啪嗒。
在楚月凝胸口处碎裂成了朵细碎的水花。
顾砚疑惑的抬头,“嗯?”
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或者说,楚月凝怎么在这个时候有了兴致?
那只手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动作轻缓、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他脖颈,试图缓解他因不确定周围环境情况而紧绷的身体和情绪。
别怕,安全的。
他听到楚月凝无声的诉说。
顾砚自然是信的。
因着信了这话,不用再分神去警惕周围的情况,那只手落在他脖颈间的触觉便愈发明显起来,掌心和指腹都生有细茧。
随意扫过都会带起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轻痒。
顺着脊背往下,一路火花乱窜的蔓延至全身,让他有些略微不自在的略微屈起膝盖。
“楚月凝……”
出口的声音又黏又哑,将顾砚吓了一跳。
别再摸了四个字愣是没能说出口。
熟悉的天旋地转过后,他被人掐着腰摁在了地上,楚月凝同样潮红汗湿的脸出现在他视野里,眼尾一抹不知是热、还是急出来的艳红,衬得其本就堪称瑰丽无双的脸更艳色无双。
顾砚心头一动。
他想到了第一次见楚月凝的时候。
对方应当是被谁下了药,浑身的汗湿潮红,就连眼中的细碎金辉都似乎染了热度,远比平时要璀璨明亮得多。
像只越海而来,最擅长勾人心魄的海妖。
“嘶。”
楚月凝咬了下他唇角,似是在惩罚他的失神。
顾砚回过神,略微抬头看着楚月凝的下颚。
他们两此时的情况应当差不多,皆发丝凌乱,衣衫不整,脸颊微红,但楚月凝或许要比他稍微严重些,被汗水打湿浸透的衣物贴着皮肉、将其漂亮的锁骨和胸膛勾勒得若隐若现。
汗水顺着下颚滴,引着他看向更深的地方。
那双细碎金辉晃动的眼睛里,萦绕着热意。
星星点点的,看着他的热。
跟他对视片刻后,楚月凝低头吻他。
火热又柔软的唇瓣轻触他的,掺着细碎金辉的眼睛缓慢看过来。
似是在等着他的拒绝、或者是接受。
顾砚舔了舔刚刚被咬了的的地方。
没破,就是有点疼。
那双眼眼睛略暗了暗,呼吸也添了两分急促。
再次凑过来的动作又凶又急,细密的亲吻落在顾砚唇角,鼻尖,下颚,甚至连他轻微滑动着喉咙都没能逃过一劫,被人叼着皮肉的细细研磨着,泛起阵既痒又热的微微刺痛。
楚月凝修长脖颈在他眼前绷成优美的弧度。
顾砚抬手摸了摸。
听到响在耳边的声音急促又嘶哑,“阿砚,姑姑送给你的话本,你看了吗?”
顾砚对他修长紧绷的脖颈恋恋不舍
不同于平时的微凉触感,沾了汗湿脖颈热乎乎的,与他同样湿热的手掌相贴时,他的掌心似是燃起了簇热度惊人的火苗。
有种他的手会被其烫坏、与其相融的错觉。
“什么话本?”他低低的问道。
喉咙上的轻微刺痛消失了。
楚月凝略微抬头,凝神看他时,眼神略沉。
似乎不太确定顾砚这句话是拒绝,还是单纯在回答他的问题。
片刻的沉默后,顾砚听到楚月凝低低地叹息,“阿砚……”
他垂着眼眸,将失去了些许光泽的碎金尽数掩住,浓密眼睫的微微颤动,在眼底投下抹水墨般的鸦青。
“算了,下次吧。”顾砚听到他低声道。
顾砚,“……嗯?!”
他略微睁大的眼睛里透着些许惊愕,猛地伸手抓紧想站起来的楚月凝,出口的声音像是被熬化了的糖浆绊住,实在是黏腻的厉害。
“你这是把我架在这了,自己却要走?”
楚月凝起身的动作僵住了。
那双只余他倒影的眼睛里,细碎金辉合了散,亮了又暗,说出口的话语多了两分意味不明的凶狠味道。
“阿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砚被他这个问题逗得笑出了声。
“你是不是……以为我今年刚满十五?”
楚月凝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应该是顾砚第一次在那张脸上看那般明显的惊讶。
怎么说呢。
就像是他说这句话,已经完全超出了楚月凝的某些认知。
顾砚略笑了下。
所以在楚月凝心里,他居然是那种纯白无瑕
、连这种事儿都得看话本现学的懵懂少年?
还真是……
他拽着楚月凝的衣襟,凑过去亲了亲那双撒了碎金、举世无双的眼睛。
亲吻顺着脸颊滑落至他肖想已久的唇角。
在上面留下个印记后,顾砚将手指穿插进那早被汗湿浸透的发丝间,低声教因为受到惊吓、还浑身僵硬着的楚月凝,“张嘴。”
楚月凝眼里的震惊更浓了。
顾砚又笑了声。
“要不……我来?”
楚月凝抿紧嘴唇,将他重新摁了回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