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郁站在转梯口,看见高琦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男人身形高大,头发剃得很短,眉峰很利,眼角下还有条细小的疤,看着有几分凶狠,但是在和高琦母女俩说话的时候,又变得温柔起来。
时真坐在男人的臂弯里,正搂着男人的脖子,晃荡着小腿,被男人用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扎了下脸之后,咯咯地笑得很开心。
高琦可能是怕她摔着,在旁边走得很近,不时伸手去扶一扶女儿。
他们看起来,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出来聚餐。
不知道是不是时郁的错觉,他甚至觉得时真和男人长得有几分相似,他们呆在一幅画框里,就会让人觉得很协调,不会有人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父女。
而不是像他一样,他带着时真出去,总是会碰到有人说:“哎呀,小姑娘长得一定很像妈妈吧?”
到底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血缘这个东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厉逍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他们了,他神色微变,有些迟疑地:“那是你妻子吗?”
时郁怔怔的,目光仍看着他们,轻得几乎听不见地嗯了一声。
厉逍便皱起眉来,看起来比时郁还愤怒:“她也太过分了。”
这样的画面,任谁都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他说着,就要往那三人走过去,却被反应过来的时郁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要过去。”
厉逍转过脸来看他,后者脸色有些发白,眼睛里有怀疑和动摇的神色,却还是恳求自己,不要去给对方难堪。
他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但是低头看看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腕,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阴沉着脸地看着那三人,走进了餐厅。
虽然时郁说了没关系,厉逍看起来仍旧不放心时郁的状态,一定要送时郁回家。
时郁最终没有拒绝,上了厉逍的车。
今天厉逍带了司机来,两人一起坐到了后座。
时郁双手放在膝盖上,以一种标准到紧绷的姿势,一直沉默着,他脸色僵硬,咬住牙齿,似乎正在为什么而感到痛苦。
厉逍频频看他,脸上似乎显出了一种怜悯和不忍。
时郁为他这样的目光而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厉逍在问他:“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时郁没有说话。
“她这样,肯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之前难道没有察觉吗?”厉逍又说,他盯着时郁,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了,“你没有一点打算吗?”
时郁无法对他说出口,他不是为了目睹高琦和别人走在一起而痛苦,而是因为被厉逍看见了他的安稳幸福其实都是一种假象,这让他感到羞愧,好像他骗了厉逍,其实他没有做到厉逍想要自己做到的。
他不想让厉逍觉得,这么多年了,没有厉逍,其实他还是过得不好。
但是他的沉默,在厉逍看来显然别有意味。
“还是说,”厉逍顿了顿,他眼里仿佛有什么痛苦而激烈的东西一闪而过,声音一瞬沙哑下去,“……你真的这么喜欢她?”
时郁睫毛一颤,他张了张唇,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无法去承认,但是更不能够否认。如果他说不是,那么最终只会导致另一个答案,那个答案厉逍不会愿意知道,在多年前厉逍就对此视如敝屣,避之唯恐不及。他如今认清这个事实,那些不该说出口的话,不该坦承的爱意,早已经被他潜藏在心底,不再拿出来给对方看,怕再度引起反感和厌恶。
时郁的沉默似乎终于让厉逍有些失控了,他脸色微微扭曲,提高了声音,那话里几乎有种怨毒似的讽刺:“所以尽管如此,你还是要戴着这顶绿帽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她在一起吗?”
这话实在有些过于难听刺耳了,时郁终于忍不住,他有些困惑地,说:“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