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他到底是谁?
可那声音已经不再回答她了, 到底是谁?这个从她身体里发出的声音似乎对她没有恶意, 而是一再的引导她不要上当。
可眼前这些……难道是假的?
不, 不是假的, 她扭头看了一眼易燃, 他愤怒的双眼和冰凉的手指都在告诉她, 这些确实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不是陆然伪造的。
脚下的地面虚软的在波动,施恩听见易欢喝了一声:“易燃我才是她!”
她忙扭回头看住了易欢, 她从来没想过会在梦境里看见穷奇和饕餮的交手。
易燃顾及着易欢手里的养母身体没有敢使用大范围的能力, 但却招招要饕餮的命,可饕餮像是被压制住了一般一再的退让,只防不攻。
“把我母亲还给我!”易燃一双眼睛完全赤红, 一字字跟她说:“把她还给我!”
“我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是养你长大的人!”易欢急着要将所有话掏出来跟他解释清楚。
可这个时候易燃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他亲眼看着易欢将他的养母魂魄吞进腹中,手里还拎着他养母的身体,他只恨不能将易欢炸成碎片,怎么会愿意听这个凶手的一句辩解。
易燃再次冲了上去, 鱼死网破一般。
易欢到底是没防住几招,被易燃一把扼住了脖子“哐”的一声撞进了墙壁里, 墙壁几乎要碎裂开,易欢疼的闷哼一声, 盯住易燃也怒了, 一把丢下手里的身体, 黑色光芒从周身爆燃而起, 紧紧攥着手掌怒道:“你居然真的要杀我?”
“把她吐出来!”易燃每个字都像是裹着火焰一般,“不然我一定灭了你!无论你是谁!”
易欢掌心里燃起黑色光芒,还想再说什么,背后的墙壁忽然破开,一只手从那碎裂的墙壁中伸出来一把抱住了易欢,一道黑色光芒如同利剑一般朝着易燃的眉心劈去。
“小心!”易欢在那一瞬间居然伸手一掌将易燃推了开。
那一记黑色利刃溜着易燃的额前的发划过了他的脸颊,只浅浅的划伤了他的额头。
之后那破裂的墙壁后涌入一批穿着监管局制服的异能者,易燃养母的身体被一道黑光包裹住,飞落在了异能者之后,落在了一个人的脚边。
那个人正是揽着易欢的腰将她拽的疾步后退,并且袭击易燃的陆然。
“看看你身后穷奇。”他揽着易欢冷声道。
易燃脸上的血珠子划到下巴,他仿佛没有听见那话,连一个迟疑也没有怒喝一声浑身燃起火焰猛地要冲过去抢回他的养母。
他的背后窗外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易燃别冲动!”
那声音!不正是施恩在自己身体里听到的那个声音吗?
施恩比易燃还要吃惊,慌忙扭头朝窗外看了过去,只见那窗外的夜幕中,一群监管局的异能者出现在窗口,他们手里抓着一个人,那个人……那个人是施恩只在照片里到的……父亲施城。
反派学院的老校长施城。
施恩僵在那里脑子里一阵阵发木,她没想过会在一个梦境里看到她的父亲,更没想到他的声音……和她身体里那个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是了,是老校长施城带着易燃来做这个十星任务的……
再说两句话,再说两句……施恩紧紧盯着窗外被异能者抓住的施城,等着他再说两句话,让她能够确认她身体里的声音到底是不是他。
而易燃也扭过头看见了窗外被抓住的施城,一位异能者从窗外落进来,落在了易燃背后不远的窗下,他穿着一身黑色军服,金黄色的短发。
施恩看见他落在窗下地面上的影子,鸟身鹿头……他难道是伊万跟她提过的唯一还在活动出没的上古神兽飞廉?
她记得的伊万跟她说过,监管局有一位坐镇正反派两个组织的协调员,原身是上古神兽飞廉,是目前唯一复活的神兽,他的职务在监管局的所有执行官之上,却几乎不管事,只有在正反两派出现巨大的矛盾冲突时他才会出现,协调、惩处。
“飞廉?”果然易欢惊讶的叫了一声,忽然抬手一把抓住了陆然的脖子,“是你搞的鬼?”
陆然动也没动,平静的望着她说:“不是我,易欢为什么你总怀疑我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呢?你跟我是一体的,但凡你出一点事我都会陪着你。是穷奇自己惊动了飞廉统帅。”
施恩吃惊的看着飞廉,当年……易燃和易欢的事情居然惊动了这位只在传闻里出现过的神兽飞廉。
飞廉立在窗下,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注视着易燃和易欢,开了口:“易欢,易燃,你们已经严重违规了任务者的规定你们清楚吗?”
易燃一双赤红的眼盯着窗外被抓的老校长施城,“放了他,我就算违反了什么规定也和他无关。”他上前一步想将施城救下来。
飞廉却朝着地面一掌按下,一道金色光芒如同屏障一般挡在了易燃眼前,将易燃的路拦了住。
“别冲动易燃!”老校长施城慌忙又说:“是我违规了,不是你,飞廉统帅不是他违规了,他并不知道这不是他的十星任务,是我带他进入的这个任务。”
飞廉没有回头,依旧看着易燃说:“易燃,这个十星任务是正派任务者易欢的十星任务,你出现在正派的任务中干扰任务,是违规行为,但你的监管者既然说了你不知情,那就请你和你的监管者离开,监管局的执行官会去对你们进行调查核实。”
施恩更吃惊了,怎么回事?这个传说中让易燃叛变的十星任务竟然不是反派的任务?而是正派易欢的,易燃出现是违规操作?那……易燃真的不知情是被老校长骗了?所以才和老校长翻脸了?
她看着易燃那张盛怒的脸,他看了一眼老校长又看住了飞廉,并没有很惊讶的神情,只是依旧满是怒气的说:“我知道这不是我的任务,我来也不是为了破坏你们正派的任务,我只是要来救回我的母亲!”
他扭头再次盯住了易欢,眼神里的火焰一直没有消下去过,“只要她将我的母亲还给我,活生生的还给我,我立刻离开,否则……”他猛地攥住拳头,火焰燃起吞没他整条手臂,“违规我也要灭了她!”
“你们的私人恩怨恐怕要放一放了。”飞廉将目光看向了易欢,脸色沉了沉叹了一口气,“易欢,你怎么会犯这样的失误?如果不是你犯了这种失误,我不会亲自走这一趟。”
易欢的失误?施恩以为惊动飞廉是因为穷奇和饕餮大打出手……
“你直说。”易欢眉头皱了皱,她以为飞廉是被陆然引来抓走易燃的,没想到是为了她?她失误?哪里?
飞廉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具易燃仰慕的身体上,语气低沉的对易欢说:“你身为正派任务者,不该违规夺舍来完成任务,并且还是夺了普通人的躯壳,还在原主灵魂重新附体活下来之后,再次动了夺舍的私心杀了她。”
什么?
易欢僵在了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她低头看了一眼陆然脚边的那具身体,又再次看向飞廉问道:“你说我夺舍?夺了这具身体的舍?”
飞廉看着她,叹息一般说:“是,你在刚刚吞食了她的魂魄,易欢你该知道身为正派任务者,随便杀害无辜普通人的性命,占用她人身体是什么样的重罪,这条罪责是你当初亲自定下来的。”
是,她知道,她清楚的很,当初她亲自定下这条规矩来约束正派任务者,但凡随便伤害无辜普通人的性命除了补偿还会被监||禁百年。
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猛地抬头盯住了陆然,“你设计我?”
她还想再说什么,易燃已经暴怒而起,他如同一团燃着火焰的|炸||弹陡然冲向了易欢。
“易燃!”
“易欢!”
施恩听见两声急喊,之后是一阵热滚滚的火焰轰然爆炸的气流和声响,她被震的几乎站不稳,腰被身侧拉着她的易燃紧紧搂了住,他将她搂进了他的怀里,施恩抬头看他,他一张脸冷若冰霜,仿佛……又回到了起点,她第一次见他时的冷漠和不近人情。
那两声喊叫,是施城和陆然的声音。
施城想喝住易燃别冲动,而陆然在喊易欢的同时忽然冲到她面前,扑身抱住了她,用脊背硬生生替易欢抗下了易燃的一击。
太阴险了……施恩对陆然这一扑心寒到极致,无论他是不是真心想保护易欢,但在这种易欢话还没说清的情况下,这一扑无疑是要堵死易欢所有的话。
施恩只看得见一阵烈焰之中黑色的光芒暴涨而起在一瞬间将那烈焰生生压了住。
她没能看清易欢的神情,只听见她伤心极了的声音:“现在……我跟你解释什么你都不会听了,是吗易燃?”
“我只想要你死!”易燃暴怒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声音。
整间房子在两个人的光芒之中地动山摇,塌陷而下,混乱的飞灰之中飞廉卷着金光而去将两个人包裹在金瓜之中,生生的隔了开。
“住手!”飞廉一掌将易燃挥开半步,厉声道:“易燃我知道你不怕违规,谁也管制不了你,但你要是想害反派学院里你那些同僚,你那位监管者校长施城全部被监||禁百年,甚至处以死刑就继续挑战监管局!”
易燃怒气腾腾的火焰顿了一下,他听见施城在他背后喊:“易燃别冲动!你会毁了自己和反派学院!你听我的,先跟我回去,或许……或许事情不是这样的!”
飞廉低下声音跟他说:“易燃你不怕付出代价,可你想过你的那些同僚、学子和反派学院吗?你要让他们为你一个人的冲动赔上所有吗?”
易燃盯着飞廉背后的易欢浑身发抖,一双眼赤红。
“你的养母我会亲自带回组织里去。”飞廉将他养母的身体接在了手里,“我会负责想办法将你养母的魂魄从饕餮体内找回来,想办法复活你的养母。”
易燃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你有办法复活我母亲?”
飞廉被他那双眼看着,垂眼看向了手里的身体,“我尽力,如果我没有办法复活你养母,到时候你再找饕餮结局你们之间的恩怨也不迟。”
易燃再次看向了易欢,她还在抱着浑身是血断了一条胳膊死了一般的陆然,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的看着他,就那么看着他,一个字没再说。
施恩脚下的地面忽然细沙一般塌陷而下,她只听见揽着她腰的易燃说:“抱着我别害怕。”她被易燃紧紧按进了怀里,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脑袋被她护了住。
他们一起陷入那黑暗的细沙之中,被黑暗吞没,眼前的一切破碎如同粉末,这场梦境结束在易欢那个眼神上。
她什么也没说,她似乎说什么也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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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秒之后他们眼前一亮。
睁开眼,是橘黄的灯光,还是在那间施恩制造出的幻境卧房里,易欢曾经的卧室。
而陆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那张椅子里,手里拿着那把水果刀,在他们刚刚回过神来时看着施恩,温温柔柔的说:“都看到了?都记起来了吗?始终愿意为你去死的人是我,而不肯相信你的人是他。”
施恩刚刚站稳脚步,还没等喘过来一口气,只见陆然握着那把水果刀猛地扎进了他的喉咙里去,横向用力一割——
“拦住他!别让他死在任务里!”施恩再喊已经没用了,鲜血喷涌而出,爆开了水龙头一般。
他真狠的手,半口气也不给自己留。
所有的任务者只要死在任务里就会被传送出任务,回到原本的世界,是不会真的死亡。
陆然跑了。
易燃揽着施恩的腰退了退,怕血溅到她身上,“别担心,他跑不了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在摸查他的下落,他从那个十星任务被我炸死之后就一直没露过面,我只听说他没死但他狡猾的很,在易欢被监||禁之后就一直不敢露面,这次总算是自找死路的露面了。”
施恩听见他提起易欢的名字,心里莫名的被敲了一下,他是恨极了易欢。
“先帮你把任务做完。”易燃低下头来对她笑了笑,瞧见她脸上被溅上了血,用拇指擦了擦,又扯起袖子给她擦,小声说:“你不是在带学员吗?先干你的正事,我来替你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