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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陆庸被他糟蹋了...)

作者:寒菽字数:4380更新:2022-11-01 06:00

陆庸直接把沈问秋拽到一边, 压低声音,着急到有空控制不住凶气地教训他:“别闹了,小咩, 在工厂做流水线工人和在我家帮把手完全不一样的。”

“你受不住的。”

陆庸说的沈问秋脸一红。

沈问秋自己心里也没底气,他就是一时冲动说出口了, 平时让他多干点活他都懒, 但眼下已是鬼迷心窍, 陆庸越不让他做他越犟,怼陆庸说:“你瞧不起我?我有那么娇气吗?”

陆庸斩钉截铁地说:“对, 你就是娇气的小少爷啊!”

沈问秋没想到陆庸这么不客气, 陆庸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关键他根本反驳不了, 倒不是蔑视的语气, 只是在讲事实而已, 登时间哑口无言,气得头晕, 还想不出来怎么吵赢陆庸。

明明平时陆庸那么嘴笨, 他的口才多好。

陆庸匀过气,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凶了,像沈问秋这样温室里的花朵肯定会被吓着, 方才放缓语气,哄他说:“不止是累和苦, 而且很危险的,我答应了你爸爸要照顾好你,万一你有什么闪失, 我该怎么办?”

沈问秋拽紧斜肩书包的带子,仍不松口, 他不服气地瞥了陆庸一眼,说:“我现在打电话给我爸,我亲口问问他。”

然后当着陆庸的面,沈问秋掏出他的彩屏手机――当年黑白屏手机流行的年代,他用彩屏的手机已经是最贵最好的了――打电话给爸爸:

“喂,爸,嗯,我和陆庸到了啊。”

“我们找了一家工厂,我也想跟陆庸一起报个寒假工……”

“我会注意安全的,要是有什么危险我就不干了呗,还能怎么样?”

“嗯,嗯。”

沈问秋把手机递给陆庸:“我爸要和你说话,他同意了。”

陆庸阴沉着脸,接过来:“喂,叔叔好。”还真的听到了沈爸爸的首肯,陆庸脸色更难看了。

沈问秋胜利地说:“我爸都不管我你管我?”

陆庸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于是两个人一起进了工厂做小工。

做两周,按日薪算。

因为陆庸是残疾人,只有一只手,一开始没被分配到流水线上工作,觉得他胜任不了,让他做些粗活,反而是沈问秋直接被带去流水线上做拆解工作。

跟沈问秋在网上查到的先进发达的电子垃圾回收方法不同,没有太多高科技的机器,就是暴力拆除,譬如拆电视机,先将螺丝全部卸下来,再把塑料盖子掀了,分出其中的路线板、电路线、喇叭、调节器、变压器等等各种零部件放好,后续处理也很粗糙。一个熟练的工人仅需要十分钟就可以拆掉一台电视机。

沈问秋当然不熟练,后来陆庸自告奋勇说让他试一试,陆庸一只手都比他快。

他们就又在一起干活了。

能够冶金简单提炼贵重金属的部件,和能用以加工做二手翻新的零件都挑出来以后,其余的都堆到一起。

陆庸问:“不再分了吗?我觉得还能再分一分,可以利用。”

对方笑笑说:“分什么啊?没那技术,也不赚钱。”

在流水线上每天八点上班,八点下班,倒是包吃包住,早中晚分别有半个小时吃饭的时间,但食堂的饭相当难吃,还不大卫生,沈问秋就是饿狠了也咽不下去,觉得那米饭粒都磨嗓子。

工厂在很偏僻的地方,他就是兜里有钱都没地方去买饭吃,两人去最近的一家小超市,买了好多方便面、火腿肠、饼干、小面包什的屯着,他三餐就靠吃这个了。

职工宿舍不大安全,他们每次买了新的零食回来,总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一些,也不知道是谁拿的,只好再去买新的。

才一星期下来,沈问秋就瘦了一圈,浑身上下几乎每块肌肉都酸疼。

晚上冷。

沈问秋主动去跟陆庸挤在一个被子里睡,本来就累得腰酸背痛,睡也不舒服,陆庸会给他捏捏胳膊揉揉腿,憋了那么多天,他看到沈问秋一脸憔悴倦容就觉得又好气又心疼,问:“后悔吗?”

一问沈问秋就来劲,倔强地说:“不后悔!”

工友看他们腻在一起,路过看见还要阴阳怪气说:“你们小哥俩感情可真好。”

沈问秋脸红,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跟陆庸睡一个被窝,实在太冷了。陆庸虽然有点臭,唉,在工厂也不方便洗澡,但是很暖和,尤其在冬天,跟个人工暖炉似的,还不嫌弃他,把他的脚丫子在抱在怀里焐热。

夜里他跟陆庸说悄悄话,怕被人听见,两个人捂在被子里,头挨着头,小小声地说。

沈问秋其实早就怕了,他心想,放假回去上学,他再也不说苦了,读书只是偶尔有点无聊而已,跟在流水线上麻木地干活比根本不算累,老师再凶也没有那个听不懂口音的监工大叔凶。

想到要再干一星期,他就觉得眼前一黑,问:“大庸,你有什么调查出来的心得成果了吗?”

陆庸沉吟:“嗯……稍微有一点了”

沈问秋叹了口气,说:“我觉得跟我想得完全一样。”

陆庸笑了:“你想的是怎样?”

沈问秋艰难地形容:“怎么说呢?我以为会像我在科幻作品里看到的那样,你不觉得‘电子垃圾的终点站’这个名字听上去就有点赛博朋克的感觉吗?”

“我知道我们国家没有发达国家那么先进,可现在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而且还很危险,我看到他们把提炼以后的废渣倒进溶解液里,有毒气产生,可是工人连件合格的防护面罩都没有,就戴个口罩。我都好担心会中毒。”

陆庸深以为然:“是啊,废水也直接排进河里。还有不作处理的掩埋和焚烧,都会污染土地和水源。”

这跟陆庸先前想的也不同,但他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毕竟他从事相关行业,见多了利欲熏心的同行。

不过这两天他跟套熟关系的工友也都打听过了,附近的工厂都大同小异。

也是了。

国内连相关政策都没有,既没有法规,哪会有合法合规正规厂家。

并不奇怪。

沈问秋想到自己还挺傻地问别的工人,为什么不对废水作处理云云,惹得一阵嘲笑。他回头想想,能省钱谁要平白增加成本?傻的吗?就算污染了环境,老板又无所谓,生病的也是工人。

沈问秋说:“你以后想做的就是这个吗?”

陆庸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有多理想天真,他回想着这些天见过的诸多触目惊心的场景,凝重而坚定地说:“科技在迅速发展,以后电子垃圾会越来越多,总要有人做这个。”

想了想,又说:“我觉得我能做,这应该是个很有社会责任的行业,不应该这样,假如谁都不去做,就会越来越糟。”

沈问秋迟疑着说:“我感觉,要是一切都按照严格的环保标准估计赚不到多少钱……”

面对这个问题,陆庸没有半分迷惘:“我只是想做而已,钱够用就好了。”

陆庸斟酌了一下语言,平静自然地说:“小咩,你觉得人的一生怎样度过才是最好的吗?”

“或许我这一生挣不到多少钱,但我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是比保护万物生灵更有意义的。”

陆庸说这话的语气太有魄力,气定神闲,又举轻若重。换作别人他会觉得是在说大话,但陆庸不一样的,陆庸是极其认真的。

沈问秋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搏动了下。

他想,世界上没有比陆庸更酷的男孩子了。

沈问秋半晌才缓过气来,重新可以正常呼吸,幸好包在被子里,陆庸看不到他脸红。

沈问秋说:“希望我们国家能早点向发达国家看齐吧,升级发明更好更环保的回收方法。”

陆庸像是想说什么,笑了笑,没说话。

在他们离开工厂前的倒数第二天。

新运来两大卡车的废品。

他们都去搬东西,终于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其他工友先走了,他们稍微慢了点,留到最后。

沈问秋累极了,随便坐在一台电器上,他看到陆庸还站着,沉默地仰望着如山的垃圾,电子废品在冬日的阳光下折射着奇异的光泽,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金属气味。

光自对面照过来,有些刺眼,描出陆庸坚毅冷峻的侧脸轮廓,陆庸胸膛鼓起,又伏下,从鼻子深深出了口气。

沈问秋完全不懂他在发愁什么,问:“怎么了?你叹什么气啊?累着了?”

陆庸摇摇头,没回头,问:“你知道处理垃圾污染最少的真正办法是什么吗?”

沈问秋傻头傻脑地说:“我、我不知道啊,我哪知道,我又不是技术宅。”

“跟技术没有关系。”陆庸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运到别的国家去,污染别的土地。”

“这些都是老板特地从外国人那里买来的垃圾,还是跟同行那里抢来的。”

沈问秋怔忡了数秒,他坐直身体,想了下,站了起来,默默地看着陆庸的背影。

陆庸走近电子垃圾山,他穿着脏污的蓝色工装服,黝黑的脸上也脏兮兮的,挑拣着拿起一块金属零件,金属的冷光映入他的眼睛,如有烈焰起于孤山。

陆庸又说:“但凡事有弊也有利,他们辛苦地挖掘了贵重金属造了这些东西,这些资源是有限的。只要有合适的方法,这就是白送的矿山。”

……

即使时隔多年回忆起来,沈问秋依然会觉得心头发热,心跳加快,当时没意识到,只觉得陆庸身上有种与外表无关、直击心灵的帅气,现在想想,他那时绝对就是喜欢上陆庸了。

原因太多太多,不是某个瞬间,是某一个瞬间,无论是因为陆庸的志向,还是在冬夜里两人的依偎相眠。

能在这里跟陆庸真的睡到一起,就像是完成了他长久以来的一个心愿。

我应当满足。早晨,沈问秋醒来时想。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为什么?大抵因为这不是出于两情相悦的喜欢,而是他卑鄙的勾-引。

他什么体面和自尊都不要,才勾-引到陆庸破戒。

陆庸是个多么正直有原则的人,就这样遭受了他的玷污,沈问秋心中不免有罪恶感。

昨晚还是乘着酒劲,今天该怎么办?

幸好陆庸还在睡觉,沈问秋想不到该怎么面对陆庸,头疼,身体也疼。

陆庸温柔地抱着他。

沈问秋轻轻地从陆庸的怀里钻出去,把地上的睡衣捡起来穿上,进浴室打算洗个澡。

跟陆庸睡觉没他想的那么好,还很疼,而且他本来想的是跟陆庸睡一次他就满意了,现在又开始想,什么时候能骗到第二次。沈问秋面对着浴室墙壁,打开水龙头,热水落在身上,他特意调得比较烫,仿佛这样可以洗得更干净,把身上的脏东西都烫死,站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东西从里面漏出来,顺着水沿着腿内侧往下流。

沈问秋僵住,意识到那是什么,羞耻得满脸通红。

他扶住旁边,想清洗一下。

身后传来陆庸的声音:“小咩,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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