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要来不及了,换了衣衫之后就上了马车离开了。
于氏在前院吩咐沐央去郊外的院子,把里面洒扫的人全部带回来,除了蕊儿如颜还有画喜和赵云之外,一个不留!这已经不止是克扣,赵瑾那几个丫鬟除了月银再没有别的银子,当然了,以前赵瑾私底下会补贴,经常做个衣衫打个首饰什么的。但现在那些丫鬟一走,月银都没了。那么多人凑在一起,等着喝风吧。
赵瑾走了,还带走了他院子里的几个丫鬟,还有伺候那几个丫鬟的小丫头,再加上闹哄哄的赌坊几人和邱氏母子,突然觉得院子安静许多了。
送走了赵延煜,于氏看着傅清凝几人,吩咐道,“天色还早,你们都回去再睡会儿。”
纪瑛儿弱弱道,“娘,我想去纪府接孩子,然后回家。”
“也行。”于氏挥挥手,“家中还是要有人看着才像是家的样子。”看向古月琳,道,“你也回吧,延善下衙跑过来太远了,不方便。”
很快,纪瑛儿和古月琳也上马车离开,院子里人更少了。
于氏站在院子中,看着从枝叶缝隙间洒落的星星点点的阳光,半晌,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瑾走了,傅清凝还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呢,翌日午后,画喜和楚云又回来了。
她们这是刚过去一日,翌日早说还起了个大早赶回来。
她们来的时候,傅清凝正在陪于氏用午膳,两人进门时门房没拦,直接就到了前院正房门口,进门后柔顺的对着于氏跪下,“夫人,奴婢们给您请安。”
于氏挥挥手,“起身吧。不好好伺候老爷,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画喜和楚云对视一眼,楚云又磕了一个头,试探着道,“夫人,老爷搬出去了,如今还有二夫人也在城郊,您还没有给奴婢们银子采买肉菜……”
要银子?
“银子没有。”于氏坦然道,“你们那么多人养不活自己?”
两人低着头,有些羞恼,不过再生气,在于氏面前她们也是不敢发作的,还是那句话,若是于氏真的不高兴了,抬抬手就能把她们发卖了。
赵瑾原先讨厌这些丫鬟不假,但自从于氏放所有人自由之后,不愿意走非要留下来照顾他的丫鬟只有她们四个,或许因为这个,赵瑾如今对她们没了以前的刻薄,温和了许多。于氏不缺银子,手头也松,并不苛待她们,所以,留在赵府,她们的日子还算好过。
画喜硬着头皮道,“夫人,奴婢们吃什么都无所谓,但是老爷还在病中,需要请大夫抓药,这……”
于氏有些不耐烦,“药我会让人送去。”想了想补充道,“老爷和你们几人做饭用的饭菜我会让人采买了送去。记住,是你们几人的,可没有外人。”
外人指的就是邱氏母子了。
傅清凝坐在一旁,问道,“昨日是那几个讨债的,现如今在何处?”
画喜垂着头,其实她知道有些话不能告诉于氏,要不然她会更生气,生气之后做出什么事情来她根本不知,很可能会牵连她们几人。不过傅清凝直接问了,她也不敢不答,“他们非要和二夫人住在一起,所以,他们现在也住在那院子中,就在二夫人隔壁,不止如此,他们还非要让酒楼送席面过来,昨日的还是奴婢给的银子,但是奴婢手中本就没有多少体己,若是再来几回,实在是受不住……”
于氏皱眉,很是不耐烦,“你回去之后,让人赶了二夫人和他们出去,就说我说的,他们都不是赵家人,继续住的话我会报官。还有那几个赌坊的人,往后你别再给他们付银子,也别给银子,谁要是被子我接济二房和帮二房还银子,就是跟我作对!”
语气太严厉,底下两个丫鬟抖了下,头更低了些。
见她们如此,于氏缓和了语气,“你们好好伺候老爷,不该管的事情别管,我还给你们发月银!”
傅清凝哑然。
底下的画喜和楚云满脸喜色,昨天赵瑾被人抬着一点没停留直接去了城郊,到了那边才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晚饭还是她们几人自己掏的银子,就怕以后于氏也不管他们了。如今看来,于氏只是不管二房和他们欠下的债,对于赵瑾还是要管的,这就已经很好了。
两人老老实实磕头退了下去。
天气闷热,今年的夏日似乎格外难熬。傅清凝回后院时,碰到园子里小丫头正挑水,看到她过来,忙退到一旁,她余光看到,心下有些疑惑,这个时辰浇花,岂不是要把花苗烧死,不过那些扎根比较深的树倒是可以,吩咐道,“别顶着大太阳干活,小心被晒晕。若是人手不够,让管家多派几个人。”
小丫头受宠若惊,忙道,“回禀夫人,管家大叔已经多派了人了,只是今日发现老树那边地面开裂,树上的叶子都有些蔫儿了,这才让奴婢挑水过去……”
傅清凝扬眉,小丫头口中的老树是前院的院墙边的一棵榆树,得有俩人环抱那么粗,已经是棵老树了,想了想,她转身去了前院到了大树边上。
树枝上的枝叶确实有些蔫,不过这种太阳,蔫了也正常,只是大树那底下一片确实已经在开裂了。她也没多说,转身回了后院,吩咐道,“让掌柜过来见我。”
她口中的掌柜是最先跟着她开铺子的人,如今她手底下所有的铺子都是他看着的。
掌柜来得很快,一个时辰后就站在了她面前,先是一一禀告了近来铺子里的生意和赚得最多的几样脂粉的情形,末了道,“夫人,可是有事吩咐小人?”
天气炎热,掌柜头上细细密密布了一层细汗,傅清凝让人给他送上茶水,“近来城中的粮食价钱如何?”
掌柜愣住,以前傅清凝和他说话,大半都是关于各铺子的情形,不过东家这么问了,他想起这两日家中媳妇跟他念叨的粮食和肉菜都在涨价的事情,还对比了现在和以前的价钱,涨了三分之一都不止。回忆了一下,将这些事情细细说了。
傅清凝沉默听完,“账上的银子,尽量多买些粮食,找个合适的地方放着。”
等掌柜离开,边上留书低声问道,“夫人,这粮食还能赚钱吗?这个价钱买进,难道以后还要涨?”
“谁知道呢?”傅清凝起身,“粮食越来越贵,我们家那么多人,买点粮食存起来总不会错的。”
过了几日,天气越来越热,好些人都不出门了,因为国孝的缘故,各家也没喜事,酒楼和戏院也不如以前热闹,傅清凝本就身子不爽,干脆就搁家中歇着,想起赵瑾住在郊外,盘算着等于氏过去时她也看看去。
正这么想呢,留书一阵风一般刮了进来,大概是怕吓着她,缓和了语气道,“夫人,出事了。”
留书稳重,这样急切傅清凝还真没见过几回,坐起身问道,“何事?”
“老爷那边出事了。”留书压低声音,“方才奴婢去前院厨房给您看鸡汤。刚好遇上赵叁大哥急匆匆回来,进门就要找老夫人,奴婢好奇,就跟着他一起去了。说是昨夜赵叁大哥睡得太沉,一觉睡醒之后,发现老爷自己不在了,随从也都在,屋中只剩下那几个伺候老爷的姑娘和她们身边的丫鬟。”
傅清皱眉,“他不是住在门房吗?怎么会老爷出门他都不知道?”
留书摇摇头,“老夫人在前院正生气呢,奴婢偷溜回来的。”
“看看去。”傅清凝起身,赵瑾人
不见了,怎么都得找回来的。
无论谁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可能都是他自己离开了。但是傅清凝明白,他不会离开。
从他到了京城,于氏再没有拿过银票给他,这些日子以来,赵瑾的花用和他自己身边丫鬟的花用,虽然有于氏拿了大头,但他自己怎么也得补贴一些。这部分银子,都是从他手中本就不多的银子里挤出来的。还是那句话,他在梁洲若是有银子足够他花销,是不会跑到京城来的。
来了之后于氏这里没给银子不说,他自己还病了,手头银子越来越少,这个时候,他怎会离开?
再说,随从都不带,应该不是他自己想走,那就是被人带走的。赵延煜兄弟几人如今的位置,就怕被人拿捏,尤其是赵延煜,身为刑部侍郎,每个月从他手中过的案子都有好几件……
前院正房中,于氏皱起眉仔细思索片刻,对着地上跪着的赵叁道,“你仔细再回想一遍,昨夜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以你的警觉,不可能会睡得那么沉,有人打开门离开你都不知道。”
赵叁一脸羞愧,闻言垂下头,“没什么不同啊。昨夜老爷身边的福文找我喝酒,我当时就拒绝了。就怕喝酒误事。”
闻言,于氏眉心皱得更紧,傅清凝进门,问道,“那晚饭呢,你吃了什么?”
“主要是馒头,还有两盘小菜……”他突然想起什么,道,“近来天气炎热,老爷每日都吩咐人去抓了降暑的药材熬了一锅药汤。昨夜实在热,我喝了一碗睡觉的。”
傅清凝和于氏对视一眼,都明白事情应该出在那锅汤中了。
“这么看来,可能还是爹自己要走的。”傅清凝迟疑道,“就这么放任他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办?”
于氏赞同,摇摇头叹气,半晌才道,“无论如何,还是得把人找回来。”
赵延煜几人身为朝廷命官,父亲却下落不明,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很可能会弄出别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