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模糊不清躲在窗花后的脸迅速撤离,元迟心想着,我他妈是不是和鬼一样让你觉得可怕了?
在保安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元迟回头笑着,“你看,就是那一户!”
保安肯定没有看到那张脸,只是挂在元迟脸上干净纯真的笑容,和他印象里那些有其他主意的“可疑人士”一点都扯不上关联,不觉往后退了一步,给元迟让出道儿来。
“大哥,谢谢!”元迟又笑了,把提在手里的鞋子扔在地上,俯下身子认真的系鞋带。
“昨天有一波不明身份的人来找白汀,他爸白剑辉……”保安还在耳边和他絮叨着。
关于他爸白剑辉的事,元迅好像没告诉元迟。
起身扬起嘴角,“我明白,大哥您做的挺对,不然什么牛鬼蛇神都往里进,万一出了什么事,担责任的还是您。”
元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丹参口服液,塞到保安手里,冲上了狭窄阴暗的楼道。
潮湿的浅黄色瓷砖地面上,印着杂乱无章的脚印,小的大的,深的浅的。这里面肯定没有白汀的,从老夏收到的短信推断,肯定从昨天晚上就被限制自由了。
到了!他哥告诉的地址就在这间404。
门上贴的对联和窗花一样,残余了几片悬在门框上,在风里摇摇欲坠。
“有人吗?”元迟觉得礼貌还是要有的,抬起手腕轻轻的叩了几下。
白汀肯定在家,刚刚在窗花后面见到的绝对不是鬼影子。猫起身子正要往门缝里偷瞄了一眼,“嘎吱”一声门开了,冲出来一股令人反胃的酒味儿,元迟往后倒了一步。
“你找谁?”站在门里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骨瘦嶙峋,眼眶凹陷,脸上带着的黑框眼镜已经裂开。
“您是白叔叔吧?我是白汀的同学,也是一中的。我……”糟了,赶得太急,竟然忘了提前编个理由。
门里的白剑辉在他身上扫视,停在他手里提的一塑料袋苹果上,“进来吧,随便坐。”
退回屋里唯的一把椅子里坐下,白剑辉手里攥着的那把深棕色的戒尺棱角磨圆了,看起来年代久远,打在身上想象不出的疼。白汀是不是从小就被这把戒尺抽?
点着了烟,眼神又在元迟身上打量。
元迟身上一共就三件衣服,一件B牌格纹T恤,一条浅纹牛仔裤,一条四角内裤,被白剑辉盯得好不自在,“叔叔,白汀呢?”
客厅不大,地上的瓷砖积了厚厚的污垢,堆满空啤酒瓶和烟蒂,元迟顺着白剑辉的眼神望过去,卧室门上挂着的“勿扰”字牌赫然在目。
“他做了错事,正在思过!”白剑辉抽完了一支烟,空空如也的烟盒被捏瘪了抛在空中,“你身上有钱吗?”
钱,他当然有!
元迟低着头,从裤兜里掏出钱包,里面有他哥帮他准备的一摞钞票,说是应急用一下。
五张毛爷爷递过去,白剑辉落寞的眼神突然发了光,也从裤兜里掏出一串叮叮当当的东西,和元迟做了交换,留下一句“钥匙给你”,踉踉跄跄跑出门。
他爸还把他反锁了,白汀到底干了什么错事?
钥匙插进孔里,往右拧了半圈,门开了,一眼就瞧见床上躺的人,面朝里。
“白汀!”见着活人,元迟这回彻底放心。
这间卧室小是小了些,收拾的挺规整,这一点让元迟意外。
“老夏让我过来看看你,怕你一气之下不去上学了,像你这样的学霸,缺一个对他来说损失可大了!老夏特别担心你!”没说给白剑辉的那一套说辞,原原本本的倒出来。
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元迟不经意间瞟了一眼身后的书桌,上面整齐的摆着各种参考书,摊在桌面上的是一本文言文字典。
“我刚刚看到一把戒尺,你没受伤吧!高三课业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身体不舒服不要硬扛着,耽误了病情,后果很严重的!今天……”
被子被甩开扔在一边,倏地坐起来的白汀,脸色铁青,还没说一个字,就让元迟往后缩了缩身子。
他脸上是……
“叔叔打你了?你的脸上都破皮流血了,快和我去医院包扎!”
不用多猜,肯定是用戒尺抽的。
课本里讲过,旧时代的教书先生遇到不可教的孺子,打屁股打手心,真没见过直接照脸打的!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怎么会下得去手?
“疼吗?肯定特别疼吧……”元迟挨着白汀坐下,轻轻的抚着还未结痂的鲜红伤口,手里提的苹果散落在床单上。
“滚!”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惨白的脸上那对单眼皮透出来的寒意,似二月凌冽的霜雪想冻住元迟的心。
“有多远滚多远!”
元迟,你值了!
白汀竟然对你说了六个字,这还是头一回吧。
也对,像这样将自己家里那点破事完全暴露在外人面前,放在谁身上,铁定都是这样激烈的反应,何况白汀还是一个那么死要面子的人,拉不下脸是正常可以理解的,我不能怪他的!
元迟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把丹参口服液,扣在那本文言文字典的中间书缝里,没脸没皮的笑着,“那我滚了啊,脸上的伤口不要沾水,身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别扛着。我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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