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汀没开腔，视线扫至书桌方向的唯一抽屉，又很快收回继续瞪着几乎快撞到脸上的深色眼瞳，抿着嘴角。
元迟不信白汀连两块钱都拿不出来，在他鼻子跟前又比了一遍剪刀手，怕白汀不理解这个手势的意思，小声的重复了一遍，“嗯，两块！”
“抽屉里有。”白汀的声音很轻，可能是不想让“大哥”听见，元迟都理解的。
“谢谢。”
出乎意料听到这一句，白汀那对复杂的眼瞳又追着元迟的身影，打开抽屉之前，元迟的手犹豫着停住，感激涕零的回望向白汀，“谢谢。”
抽屉的内部空间被严谨的分隔开来，元迟想寻的那两块硬币就散落在右上角生锈的铁盒子里，粗略的扫了一眼，躺在那儿的一共不过3、40个。
元迟从来不喜欢留下硬币，又重又没有实用分量，可是此刻也正是这被他掂在掌心的两枚沉重的硬币，给了他最后的希望。
走过白汀身边的时候，他甚至小心的显摆着终于达成愿望的窃喜，用以回应从白汀的深长眼神中解读出的“关切”。
留在客厅的“大哥”，愣愣的望着笑至疯癫的元迟，攥紧的拳头里在“大哥”面前如期展开。
“钱够了！我都给你。”
唯一的椅子在“大哥”屁股底下，元迟只好蹲在地上划拉着手机，半晌对大哥说，“加个微信？我给你转钱。”
收到全额欠款的“大哥”态度俨然转变，召集人马按照约定从404撤离，稀稀拉拉8个人又窜下来一楼，经过保安室的时候也很顺利，有了元迟给的20万，这伙人今天也不会对上头难以交代。
还行，20万花的挺值得。
目送“大哥”走远，元迟才想起卧室的白汀，被掴了几十个耳光，生理上的伤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刚刚那句“有娘生没娘教”，似乎更惹人心碎。
站在卧室门口，元迟远远的凝视着从地上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的白汀，久久没有动作。
眼前的这个人，有太多需要被温柔安抚的，元迟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对自己能否安抚这个人也没有多少信心。
“你……身上还有其他伤没有？”
握住白汀的胳膊，不露声色的扶他站稳之后，立刻松开了手，元迟怕白汀并不想接受他的帮忙，问的语气很卑微。
倔强的撞开元迟，之后想极力掩饰掉的疼痛感还是在脸上有细微的抽搐，嘴里的言辞依旧如故的冷淡如霜。
“没有。”
领口隐约可见的红血印，刺的元迟眼疼，也在元迟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揪了一下。
看来白剑辉的戒尺除了对准他的脸上抽下去，身体也没被放过。
他为什么没躲？如果是三岁的孩童，父亲的责罚大抵是想躲都躲不过，可是白汀已经高三了，长得比元迟还要高出半个头，想从抽打的戒尺下逃脱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他为什么没躲？
宽松的校服衬衫领口被元迟扒开，细细密密的红印闯入视野，“你身上这些都是白剑辉抽的？凭什么？”
想到白剑辉身上散发出来的隔夜的酒味儿，还有收了500块之后开裂的眼镜片后的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元迟问问题的时候，拳头攥的紧紧的。
“为什么没躲？”
白汀走到书桌前，摊在椅子里，望着天花板出神，眼角滑落一滴泪，出卖了他努力佯装的不屑。他想抬起胳膊抹掉这一滴不听话的“叛徒”，才尝试了一次就放弃了，紧绷的手指尖松懈下来，顺从的认命。
“你的胳膊……”
紧张的扶起垂在身侧的胳膊，元迟想从他的眼中得到答案。
那一滴“叛徒”又引了更多的出逃者，顺着凌冽的棱角，从眼底划至下颌，一颗一颗凝结，滴落。
“疼。”
白汀的回答意外的简单粗暴，在空气里摇曳不定，元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感受到肩膀不规律的剧烈颤动，元迟瞬间慌了神，近乎失控的搂住瘦峋的后背。
无尽黑暗中，忽然闪现的微弱回应，元迟告诉自己一定要牢牢抓紧。
“你哪里疼？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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