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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作者:Hairyleg字数:4117更新:2022-11-01 04:37

第七章

路灯下有几只执迷不语的飞蛾扑腾着,夜越深越寂静,也正因如此,让人不免惊恐这不安份的心跳实在太过明显。---

烟草燃烧过后的魂魄飘散在空气中,有形有质,触手可及。伴随着微凉的空气被吸进肺腑之中,呛人,且微苦。季风快走了两步,穆宁的皮衣还披在他身上,袖子长出一大截,他像是一个被滑稽的套子罩住的小矮人。

“我也要抽。”季风举起左手,将手指从袖管中掏出来,白生生的一截,指甲上还有粉白的月牙。

穆宁啪一下打开他的手,以眼神警告他:“抽个屁,把我身份证拿出来。”

季风横了他一眼,将下巴埋进竖起的衣领中:“不拿。”

“胡闹什么。”穆宁说:“小屁孩,净瞎好奇。”

季风不和他争口舌之快,只冷着一张小脸闷闷往前走。走了两步被人勒着脖子往后拉了一把,靠在一个暖和的胸膛上。穆宁的下巴抵着他的发旋,手臂横在他的锁骨上:“来劲儿了?”

季风哼了一声,挣扎两下,没挣开。

“放开我。”他赌气道:“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不和你玩了!”

穆宁箍着他往前走,沉沉的身躯半压着他:“啧。”

季风挣不开他,低头一口咬在他的小臂上。

“唔——”季风松开嘴,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可怜的门牙。

穆宁的手臂上连个牙印都没留下,他绷紧的肌肉显现出好看流畅的线条来,穆宁笑了两声,在季风即将恼羞成怒的时候终于松了口:“行了行了,给你试一下。”

蓝色的火焰燎过烟草,烟丝蜷缩着被点燃,继而变成猩红的一点。

季风学着穆宁拿烟的姿势,轻轻将烟含在唇间。他嘴唇偏薄,上唇有一个好看的小小唇珠,不明显,但很勾人。

“南...南后呢?”含着烟,季风都不敢大声讲话,口齿不清地问他。

他眼睛睁得圆圆的,两条手臂被过长的袖子遮住,衣领竖起来一直遮到他精巧的下巴,他像只迷路的呆头鹅,叼着烟不知所措。

穆宁的目光不自觉黏在他的唇上,那没进唇间的烟头已经湿了浅浅的一小块。

“吸气啊傻瓜。”穆宁淡淡说。

季风于是猛吸一口,浓烈的烟草味呛过喉管,再经由鼻腔,刺激泪腺,季风一下子呛咳不止,穆宁早就料到似的替他接过烟嘴,季风俯身咳得惊天动地。--*--更新快,无防盗上----*---

那是他第一次抽烟,滋味并不好受,但季风更加深刻地记住了属于穆宁的味道。

“你......咳咳...你骗我的吧...”季风咳得眼泪直流,好不容易直起身来,看见穆宁面无表情的脸:“这么吸,呛死了。”

穆宁嗤笑一声,说:“谁让你用嘴猛吸一口的?”

他将那支烟叼进自己嘴中:“先鼻后嘴。”他抽了一口,微微张开嘴,烟雾往上飘——这会儿倒像个良师一般示范,奈何学生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季风有些愣神地盯着烟嘴,那个被自己含过一小块的地方,现在在穆宁的齿间,厮磨辗转。

学生有点想欺师怎么办。

“我不学了,赶、赶紧走吧。”季风低头,有些结巴地说道。

在路上耽误了一通,等住进酒店以后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穆宁定的单人大床房,季风本来想自己在前台重新定一间的,但穆宁没提,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无论怎么说都很刻意啊!沉默着坐电梯上楼,滴的一声刷开门以后,季风还站在门口发怔。

“干嘛呢?”穆宁进了门不见他跟进来:“杵着当门神吗。”

季风回过神,视线飘过浴室的磨砂玻璃:“.....哦。”

穆宁坐了一天车,先去洗澡了,季风背对着浴室躺在床上,耳边尽是哗哗的水声。

心脏快要负荷不住如此快速的跳动,季风在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唾弃和心理建设中,终于遵循本能地转过身去。

磨砂玻璃朦胧隐约地印出穆宁高挑的身影,从季风这个角度看,可以依稀分辨出他精壮上半身的轮廓。

季风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从穆宁现在的动作来看,他大概是在洗头,他头发好像是长长了一点......

洗完头了,该挤沐浴露了......

诶?动作怎么停了?

季风看见穆宁似乎转了个身,他有个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水声暂停,穆宁的声音从空荡的浴室传出来——

“季小风,怎么还带偷看别人洗澡的呢?你羞不羞啊?嗯?”

季风腾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耳朵和脸红成同一个颜色,他左顾右盼支支吾吾地说:“才,才没有,我刚好转过去而已。”似乎声音越大就越有理一般,他还颇为不服气地说:“再说了,这玻璃什么都看不到!”

穆宁转了个身,似乎在拿浴巾和衣服:“我在里面可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大学周边的酒店,因为小情侣比较多,客户群体的特殊性决定了他们的经营特色,季风没来过,自然不知道这种单向玻璃能从里面很清晰地看到外面,也就是说,自己刚才自以为的掩饰,全都被穆宁看到了。

季风仍然嘴硬地给自己辩解:“那我哪里偷看了?”他说:“也算事光明正大的看好不好!”

等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季风就‘光明正大’不起来了,浴室里的玻璃的确能一清二楚地看到房间里的状况,季风穿着拖鞋一步一挪,感觉穆宁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充满了看笑话的意味。

“什么酒店啊,这玻璃怎么这么不正经呢......”季风小声嘟囔:“真是的,这设计也太不科学了,洗个澡脸皮得有多厚啊.....”

“说谁脸皮厚呢?”穆宁大剌剌地躺在床上,枕着手臂,训他:“磨磨蹭蹭就算了,怎么还当着别人的面讲坏话啊?”

季风瞪他,脸红得不像话:“你进去洗澡的时候怎么那么淡定啊,不觉得没有...安全感吗?”

“这种单向玻璃,安装的目的就是为了安全感。”他说,看季风一脸不解的样子,给他打了个比喻:“假如你和我是陌生人来开房,你趁我去洗澡的时候就把我的钱包手机拿了怎么办?”

季风下意识就想反驳:“什么陌生人会一起开房——”说到一半他就反应过来了。

“所以知道这种设计的意义在哪里了吧?”

“你怎么知道啊?”季风垂下眼,酸酸地说:“你被人偷过钱啊?”

穆宁抬脚作势要踹他,季风一溜烟儿跑进厕所,听他在外面讲:“怎么净想些有的没的?赶紧洗完出来睡觉。”

床头留了一小盏暖黄的灯,季风出来的时候,穆宁已经拧着眉头睡着了。

他小心走过去准备将灯关掉,穆宁翻了个身,说:“不用关,你不是怕黑吗。”

季风顿了一下,还是将灯灭掉:“......一个人的时候才害怕。”

床很宽,即使两个人平躺都有多余的地方,季风睡不着,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穆宁大抵是感觉到了,迷迷糊糊地问他:“不睡觉?”

季风说:“没。”

“睡不着?”穆宁问。

“嗯。”

穆宁的声音越来越低,但还吊着一丝清醒问他:“为什么?”

眼睛习惯了黑暗以后,能借着模糊的一线月光看清房内。季风转了个身,侧躺着,看见穆宁闭着眼的样子,说:“就觉得....真好。”

他说:“我室友和同学他们对我都很好,我妈的身体也调理好了,还有——”

还有你在,真好。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场不想被惊醒的梦。

这话有多么诚恳,这些东西看起来有多么平凡得不值一提,但却被季风如此珍视,穆宁都知道。

他心里揪了一下,意识清醒了几分。

穆宁抬手,越过季风,将床头的小灯打开了。收回手的时候顺便捏了一把季风的脸,听他哎哟一声,问:“怎么了?”穆宁稍微坐起身来,思忖良久,在季风疑惑的眼神里,说:“魏远要来了。”

暖黄的灯光仿佛易碎的薄纱,任何稍微尖锐一点的事物都能将它破坏掉。

季风听见自己的声音轻之又轻:“是吗?”

“他报考的大学也是c大,估计这两天就会去报到了。”

季风放平身体,两只手在捂进被子里,像是怕冷似的:“哦。”

穆宁有些担心他,他靠在枕头上,注视着季风琥珀色的眼睛:“季小风,你没有做错过什么,别害怕。”

季风闭上眼,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好像全然不在意:“知道了,我没事。”

“十月中旬我让黄毛看着店,刚好老鬼这边有个投资让我过来看看,到时候你不想住校就过来找我,嗯?”穆宁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季风闭着眼,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胡乱应了几声。

穆宁盯了他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异常,又将灯关了,重新睡觉。

“一切有我。”穆宁最后说。

季风没回答,好像真的睡着了。

他们都说他没有做错,但他前前后后转了三次学。

他们都说他没有做错,但从来不让他去辩解。

那件事过后,甄敏的身体状况一落千丈,却还要带着他四处求医,那些雪白单调的房间,挂着知名心理医生头衔的人,五颜六色名字拗口的药剂,像是噩梦一般挥之不去。

原来噩梦不会消散,只是被身体短暂遗忘过后,又会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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