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宝一愣, 他之前在丈母娘家那边, 确实听说这个了。
其实想想也正常。赵安君当初那么急着要父母离婚的钱, 可不就是为了买房。赵安君急着从这个家里脱离出去，连姓都扔了, 在那边买房落户也很正常。
“我也听说来着，可不知道在哪儿。”张中宝不知道亲妈是什么意思，但也如实说了。
张奶奶听了, 想了想, 才开口道：“安安那孩子吧，是咱们从小疼大的。我知道，那孩子不是个坏心眼。虽说老大那边看不上她, 骂她是白眼狼。可我知道她就是被你之前给气坏了。人家好歹是大学生，懂得的事情多。听说起那么被扫地出门了, 肯定向着亲妈的。说点气话也正常。”
“这我都知道。”这些张中宝都想过。
可赵安君当初的那些话就真的只是气话？想想当时在楼上说过的，还有后来在丈母娘家, 赵安君说的话。那模样, 一点都不想冲动之下的。
张中宝心里头还在矛盾着，现在也想多听听亲妈的看法。
“要我说，等天暖和些能通车了, 你就都买些东西再去赵家一次，或者我跟你去也行。慧儿和安安都跟我亲, 我说两句他们能听。”张奶奶道。
张中宝心里头难受, 道：“他们房子都买了, 还能有啥说的了。”
张奶奶却道：“那你过去不也行吗？反正安安看不上她大爷, 她一个大学生，在那边找个工作也好。你过去了以后多劝劝她考个公务员，以后端铁饭碗那才叫出息了。现在他们在气头上，你不能呛着得顺着。”
张中宝点点头觉得有道理，可转念一想有觉得不对劲。
“可这边家不能放下。”张中宝试探性的说到。
张奶奶却没急着说话。张中宝心里头一空，裹着厚厚的棉衣，依旧觉得冷得慌。
这时候才听张奶奶道：“安强现在也老大不小了，总要娶媳妇的。他们兄弟俩之前混蛋你也知道，现在好歹学好了。也想娶个媳妇了。老大他们家里这些年也没攒下来几个字儿，老二又闹掰了。老三自己家里也有俩儿子，正是发愁道时候。你大侄儿想要娶媳妇，好歹要有个房子。不然那这年头，谁家姑娘能嫁个没房的人。”
说到这里，跟明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张中宝心里头阵阵的发凉。这亲妈说这些话，明摆着是要劝他把自家那买来没几年的楼房给他大侄儿张安强当婚房来用。
其实在之前，张中礼家里就没少打那楼房的注意。可张中宝就算再拎不清，将家里村里的房子、地甚至存款都拱手相让，也不可能让自家人没有房子住。这一来二去的张中礼见张中宝铁了心了，也就死心了。
现在张中宝没了老婆孩子光棍一根，不光张中礼又盘算起来了，这上一辈的，也有心给大孙子多筹谋。
“我村里头房子已经给他们了。”
张安强不是没房子。当初张中礼就是为了省下一笔钱，在张中宝全家搬去城里的时候，就把他家村里的老房子要走了给张安强盖新房。
当初打着的旗号，就是要给张安强相亲，说是有房子才有女人愿意嫁过来。
事实证明，姑娘们结婚并不单是看房，更看重的是人品。张安强好赌的特点远近闻名，谁那么不开眼敢嫁过来？
现在，张奶奶老两口子又看上了城里头的房子。
张中宝心里头凉的厉害，可跟自己亲妈又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含糊道：“等春天再看看吧。”
他知道，他要是敢拒绝，这家里能直接炸开锅。他现在在父母家里头住着，家里头还有老三一家，张中宝现在寄人篱下，不能闹得太僵。
老太太人精似的人，自然明白张中宝的敷衍。又开口道：
“我知道你舍不得，可你那房子留着能给谁？安安现在就不在家里住了，以后嫁人她买的房子不也是空着？不给你这个当爸的还能给谁？你这边的房子以后也用不上了。再说了，安强不就是跟你亲吗？
以后你养老说不定还得指着安强。这事就这样吧，开春咱们都去县里头把事情办一办。你也会去把慧儿和安安结婚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这事就过去了。”
老太太说完话，也没给张中宝表态的机会，站起身就走了。张中宝满脑子都是之前赵安君的话，和那些话时候的脸。
赵安君年过那么多念书，看事情肯定比他这个当爹的透彻的多。赵安君肯定早早的就发现了这些。可以想象，当初对家里人心凉的时候，看见张中宝这个当爹的竟然帮着外心，心里头是怎样的感觉。
应该跟张中宝现在一样吧。
之前一直觉得亲兄弟之间不分彼此，现在一下子想明白了。可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至少，房子不能给他们。
想让赵安君消气，就应该先停下现在的局面。不能在将自家的东西，拱手让人了。
张中宝心里头下定了决心，只是眼下他什么事都不能做。冬天太冷了，至少，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那时候，老婆女儿应该都消气了吧。
大年二十九的时候，有特种兵挨家挨户的给分饺子。饺子是一些青菜混一起，然后加了一点肉的。没人吃的出来是什么菜什么肉的，可这种时候，就算纯素的，甚至纯咸菜、面陷的饺子，对于大家来说，也是珍贵的。
饺子是按人头分的，一人九个。赵安君家里现在又丘君言，领了二十七个饺子，转手从家里头抓了两把鹌鹑蛋塞给过来送饺子的解放军，这些蛋做成蛋花汤跟饺子一起住，到时候连饺子带汤的喝下去，应该会很舒服。
解放军推拒了几次，还是赵慧出来，说了一番话，愣是让他们将饺子收进了口袋里。
等人走了关上门，赵慧还在叹气：“那几个孩子看着比你还小呢，这么冷的天还回不了家。”
他们多半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现在天灾降临，他们成为人民的希望在自己分配的地区安插在每个小区。可他们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当兵都是这样。”赵安君看着炉子上炖着的鱼汤。这鱼是之前买的咸鱼，煮汤带着一种别样的鲜味。现在火候差不多了。里面多放了些姜，现在喝肯定特备暖和。
楼上的锅里面住了米饭，米饭好了以后又炒了两盘菜。赵安君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将汤倒进海碗里头，将锅涮一涮，刚要再放下去些切好的鹌鹑肉，打算跟土豆烩了。这时候门口又被敲响了。
赵慧起身去开门，门外是楼下的邻居。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脸上带着焦急。
“王姐，怎么了？”之前没少在一起打麻将，这人赵慧熟。
“小赵啊，我记得你家住进来个小伙子吧。又没有空？要是有空的话能不能过来帮个忙。”王姐面带急切的道。
丘君言听着提到了自己，将手里的活放下，走过去道：“怎么了？”
“是我家对门。小赵你还记得咱们一块打麻将的立国媳妇吧！就是她男人立国吃饺子噎过去了，看着就要不行了。咱们也没办法联系军队，只能抬人过去看看还能不能救。楼里头年轻小伙子不多，只能挨家找着，看谁能帮忙。”
人噎着了，处于窒息。差不多六分钟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死亡。
人命关天的事情，总不能坐视不理。
丘君言擦擦手，伸手拿下门口挂着的羽绒服：“我去吧。噎住多久了？”
“就刚才吧，噎住也有几分钟了。立国媳妇这是没办法了，才敲我家门，我让她先看看能不能给顺顺气，我这先上楼找两个小伙子把人抬走。”
王姐推后了两步，让丘君言穿上鞋就往下走。
丘君言下楼，王姐在后面跟着。人走后，赵安君看了看锅里，将路盖子盖上，将锅洗了。
吃饺子噎住了，显然这是刚得到的饺子就下锅煮了。能被噎的要人命，可见吃的多急。
家里面每顿都是有荤有素，甚至大鱼大肉。从来不觉得一颗饺子有多金贵，却放了这东西在别人家，是已经几个月没看见的东西了。
赵慧低声道：“咱们不去看看吗？”
“现在下去的人肯定多，都堵到楼道里面也不好。等丘君言回来再说吧。家里准备点东西，等事情稳定了就过去。”
好歹一个单元里头住着，听说这是赵安君心里也不好受。
闺女都这么说了，赵慧就没在问，将饭菜都收拾上桌，摆好了碗筷等人回来。
这一去就是半个小时。菜都凉了的时候，才听丘君言敲门回来。
赵慧开门忙问：“怎么样了？”
丘君言的身上还带着寒气，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人抬回来了，已经没气了。他们都在研究怎么处理。我说不上话，就回来了。”丘君言对这种事情不熟悉，也拿不了注意。
明天就是除夕了，这大过年的出了这样的事。
赵安君坐在饭桌上，给每个人都盛了饭和汤。开口道：“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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