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发愣，张安君也在发懵。
她都说了什么。
男人礼貌地笑一笑：“在勤工俭学吗？”
张安君更尴尬了。
“啊，抱歉，我刚刚脑子瓦特了。我想问问，您现在有玩游戏机吗？”对方误会自己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张安君只能借坡下驴了。
男人唇角还带着几分笑意，这份笑容跟上辈子一模一样，一看就很干净。
“有，只是不常玩。”男人完全当张安君是在推销或是做调查问卷。
“那……”张安君想要继续说下去，可又怕多说多错，干脆道，“那能加个微信吗？”
男人看张安君一脸窘迫，嘴角还沾着一点饭粒，脸上却已经有些红晕。
还没见过这么慌乱的女孩。看来是第一次做推销，还不好意思。
男人拿出手机，找出自己的二维码给张安君。张安君忙拿出手机扫了一下，再转过头，脸上都在发烧。
天可怜见，就没这么丢人过。
不过没关系，有了联系方式，张安君就有机会报答他上辈子帮的忙了。
越是绝境，就越能检验人心。
张安君甚至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们二人的缘分，就是来源于张安君一个旧了的游戏机。那还是末世的一年后。家里已经开始揭不开锅了。张安君就在跳蚤市场卖一些自己的旧物，换取东西贴补家用。
就是他买走了那个游戏机。过了大概一个星期，他又拿着二十斤米过来悄声告诉张安君，那游戏机里面有一个神秘的系统，在里面做任务，现实里面可以换取物资。
张安君惊喜之余，对他报以极大的感激。这二十斤米，换成粗粮，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两个月的了。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过来送一些给养，因此还支撑了张安君一家一段时间。
只是后来，张中宝身死，赵慧一个人带着张安君走投无路，只能投奔爷爷奶奶那里。
然后，便落在了两个大爷手中，转手被卖给了刘安定那个人渣。
从此张安君再也没去摆摊，也再也没见过他。
只是时隔五年多没见，他一点都没变。
“安安？”赵慧上卫生间回来，手还湿着。瞧见张安君红着眼睛握着手机，脸上还带着几分红晕，便觉得奇怪。
“啊，没事。等你一块吃呢。”张安君抽了两张纸巾给赵慧擦擦手，低头继续吃饭，心里头还在想新到账的一百五十万的用法。
重生一次，张安君可不是个有洁癖的人。这钱到账，时间刚刚好。刚好她要用钱，这钱就送上门了。
等吃得差不多了，赵慧跟服务员要了打包袋，将菜打包。二人倒是不急着离开。
张安君吃饱了，摸摸肚子，看看赵慧脸色发黄带着憔悴，有些心疼道：
“妈，离婚吧。”
赵慧身子一震，看一眼张安君，叹气道：“你还没结婚，能懂什么。”
“你不用拿我没结婚来压我。看你这样，我连婚都不想结了。”张安君抱着胸，道，“我不是你，就是从旁观角度看，这事也忍不了。离婚吧。离了婚我养你。”
赵慧的眼圈顿时红了：“你说你爸怎么就这么不是东西。日子过得好好的，非要作死！”
“早晚的事而已，打他出去勾三搭四的时候，这婚就该离。你也别说舍不得我。要说我是三五岁孩子离不开家，那还说得过去。现在村里跟我同龄的女孩有的都生二胎了，怎么就见不得爹妈离婚了。”张安君说完这话，又抽纸巾给赵慧，让她擦擦眼泪。
“可万一你爸就是一时糊涂呢？”
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哪是说扔就扔的？
张安君有些恨铁不成钢，可深吸一口气想一想，这种事不能太呛着。
“那你还来我这干嘛，回去吧。”张安君眉毛一挑，道，“不就是两女侍一夫吗？说出去多露脸。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还不给腾地方，等着人家进门拿你当大房姐姐？”
张安君用这话一刺，赵慧当即道：“她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你在村里住了那么些年，村里头有哪些混乱事你少听了？且不说这次给你弄回个孩子回来，你见谁家人出轨了一次以后就没有下次了？你可以忍忍过去了，你以为我爸能谢谢你？他要么更仇视你，当你是绊脚石，要么拿你当个包子，小三小四往家里一领，不让你端洗脚水就算客气的了。”
赵慧身边的人都在劝赵慧忍一忍，什么家庭不易，不能说散就散。
倒是张安君这个做女儿的，最该劝说的人，说了这么一番话，将事情扒开了揉碎了说给赵慧听，让她仔细想个明白。
赵慧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听多了周围人的劝说。让她谅解，让她忍耐，让她坚持过去继续过日子。
就好像她就此同意离婚了，这个家散开就是她的错。现在，终于有个人站在她这边，告诉她该放手了。
赵慧摸着眼泪，将这几天的委屈都哭了出来：“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成这样。好不容易供你上完了大学，日子就快好起来了。”
听了半晌赵慧的抱怨，张安君当了一次垃圾桶，让赵慧发泄一下。然后拎着剩菜一块回出租屋。
“妈，你那个戒指呢？”等回了出租屋，张安君看着赵慧开始帮她收拾出租屋的猪窝，趴在椅子上问道。
“在我包里，你自己翻。”赵慧道。
这一次过来，赵慧把所有的首饰都戴上了。来的时候她还没决定要不要离婚。可不论是否离婚，她这些年攒下来的一点首饰，宁可提前全给了张安君，也不会让小三看一眼。
张安君自己打开赵慧的包，从一些花样老旧的金银首饰中翻出了那枚做工有些粗糙的红宝石戒指。
红宝石是嵌在戒指里面的，看着并不牢靠，像是用胶水粘的，随时都会掉下来。
张安君从抽屉里拿出小刀，比了比自己的手指。要是上辈子，一刀下去就是了。可现在看看这白嫩嫩的手，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割哪里呢？手指？不行，还要干活的。手掌？容易割到大动脉。那就是手背了。
张安君犹豫了半晌都没划下去，就这时候突然电话铃声一响，张安君手一抖，直接在手背上留下一道口子。
“嘶……”张安君刚想含住伤口又看见戒指，便将戒指按在伤口上，等了几秒，再把戒指移开，戒指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血迹。
张安君拿起手机一看，是她父亲张中宝打来的电话。
张安君不急着接，先用纸巾擦一下血，然后屋里外看看，发现赵慧下楼扔垃圾了，这才松口气。
“喂，爸。”张安君跟张中宝没多大深仇大恨，自然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
“安安啊，你妈去你那儿了吧。”张中宝问道。
“我妈来我这了，”张安君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空气都被烤得有些扭曲，心里更多了几分烦躁，“我会劝我妈离婚。”
张中宝不疑有他，忙点头笑道：“还是我闺女疼爸。”
“你想多了，我是心疼我妈。”张安君不是个拖拉的人，脑子里飞速转着，说出来的话冷静得让张中宝听着有些陌生，“我在你手上是没受过多少罪，可我妈罪受大了。我很高兴你们离婚。
开门见山说吧。要离婚可以，除非你净身出户。房子可以给你留一半，你要是想要房子，就把我妈那一半的钱折成现。”
张中宝听这话就是一愣，等了两秒才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这都你妈让你说的？”
“爸，我是成年人，你也别当我是小孩子。这些年你把咱们家钱送我大爷他们家多少，咱们心知肚明。我妈要是真去告你，你给他们的钱都是违法的。就算不告你私自动用夫妻共同财产，告你重婚罪也是一告一个准。
所以咱们别闹了。也没用。钱分到我妈手里，就是到我手里，不会给外人花。给你的话，我知道我一分钱都看不见。”
别说张中宝现在有儿子，就算没有，就凭老张家的家风，张中宝手里的一切都是侄子的，张安君这个当女儿的是拿不到的。
张安君是唯一的婚生子，她可不想自己家的东西，被外人糟蹋。
张中宝头一次听见张安君说这些，心里头有些反感，皱眉道：“什么钱不钱的。安安啊，你怎么学这样了。”
“别跟我提感情，那玩意伤钱。你也就是为了抓着那点钱的时候才想起来我是你闺女。时间宝贵，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爸，离婚吧，你结婚我不拦着。”张安君冷笑着说道，“其实你就是抓着钱一分钱也不分我们娘俩我也不拦着。左右我毕业大学不错，专业成绩也不错。不愁找不到养活我们娘俩的工作。”
“你……”张中宝还想说什么，张安君又把话头截过去。
“不过爸，咱们话也撂在这里。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我们一分钱都不要。那你最好祈祷你儿子以后养得起你，不然你连我以后家门在哪里都不知道，也别想再见我。”
张安君听见了赵慧敲门的声音，直接挂断了电话。这样的话，还不能让赵慧听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