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并没有着急去忘川，而是断断续续的同海晏说话。
他一直都知道海晏对他并不设防，甚至从一开始她就无条件的信任他，所以当海晏聊着聊着睡过去的时候，他心里涌起难以掩饰的柔软，看着海晏的眼神温柔地令人甘心溺死其中。
“海晏？海晏。”他轻声呼唤两声，原本想说在这里睡着不舒服还是回房休息好，但海晏太过疲惫，过度耗损灵力导致她元神虚弱，需要在沉睡之中修复。
好在这都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并不向之前那般一睡就几十万年。
这些，润玉不知道。
他只是看着海晏这样睡着他忧心她睡醒会身体酸乏，忽然想起那日落星池一事，他脸颊微红眼角眉梢及唇瓣都是完全都压不住的笑意，随后，他身随心动弯腰将陷入深眠的海晏抱起。
这里是海晏的洞府，虽然照着璇玑宫所化但润玉的确是不知道海晏居所，哪怕他猜到些许，可他的小心思让他故意无视这个念头，将海晏抱进了他的房内。
动作轻缓的将人放下，拉了被子盖上，看着睡得很是香甜毫无所觉的海晏，早已压制不住的笑意从唇瓣泄露。
“你好好休息。”
伸手似是要轻抚海晏的脸颊，不过对于守礼的他来说，这番小心思已然是隐隐要越过他一直恪守的界限，于是猛然收回手的润玉紧抿唇，眼神略有飘忽却是忍不住多看海晏一眼，最后颇为狼狈的离开房间。
离开之前，他先和母亲簌离告知去处，他不想母亲忧心。
忘川河岸依旧冷清，天界和魔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祥和，而早先的青龙毛犊之战虽引起双方的注意可毛犊不知所踪，他们也不过是不死心暗中派人监视此地，守株待兔，万一就被他们碰到了呢？
润玉原本就是水系大宗师，如今又有了海晏的倾力相助，一颗颗先天杏树上结下的杏子仿佛不要钱的砸在润玉身上，他现在一身修为或许比不得天帝天后等，可想要轻易的发现他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身白衣的润玉出现在忘川河畔，身形笔挺，随后他作揖躬身。
“曾有幸得毛犊殿下指教，如今润玉有一事不明，故而打扰殿下清净，欲请殿下为润玉解惑。”
靠在河岸的小船似乎是随着忘川河的波动而轻微摇晃，看起来撑船的艄公并不在此，润玉也不急，他依旧作揖躬身。
“啊，是你啊。”没一会，艄公忽然出现在船上，年老的姿态让他的行动好像很是不便，看到岸上站着的润玉，漫不经心的打着哈欠，“找我做什么。”
对待润玉，毛犊可没有对待海晏那样的‘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态度随性语气也敷衍。
“润玉心中谜障，特想请殿下为润玉解惑。”
“恩？稀罕事。”毛犊不以为意的扫了眼润玉，言语里仿佛天然的带着嘲讽，“怎么不找海晏，她可比我了解你。”
微抿唇，并不是对毛犊的不满，而是想起海晏劳累的神色，润玉语气微低，“海晏因苦地之事精疲力倦，润玉并不想打扰她休息。”
“她竟是连苦地之事都告知你了。”毛犊眼皮抬了抬，似乎对润玉多了几分审视，与早前初见时分明不屑一顾又佯作放在眼里的姿态全然不同，他侧开身子，“上来吧。”
这艘船可以在忘川里随意出入，可见也是个法器，而能被毛犊收为己用的法器必然品相不差。
不过来时海晏并不在意虚假的姿态，这船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毕竟她和毛犊熟得不能再熟了，那些装模作样的事他们两人之间就不用摆出来了。
而如今润玉一人来，毛犊还是
虚撑着点面子，请润玉喝了杯茶。
“你想说什么？”
润玉拿着茶杯，周遭是荧绿色的光晕，将这艘小船映衬得几分诡异。
“殿下和海晏曾说因果絮乱而乱世将至，海晏身为瑞兽之一应当担负起为六界苍生的安危。”
“是。”毛犊不可置否的挑眉，他看着润玉眼底隐隐有异色浮现，“怎么，你想替她担了这六界之责？”
“你虽有应龙血脉，但若非是海晏为你求来，你也不过是一尾拥有应龙血脉的白龙，你能为她做什么？”
毛犊尖锐的反问并没有让润玉退缩，他迎面而上直视毛犊，更是在直视他内心深处的幽暗！
“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毛犊笑了起来，他生而嚣张，这一笑充满了蔑视和讽刺，“你有什么？哦对，天帝长子，司夜之神，然后呢？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
“你知道太微是怎么登位的？”
毛犊锋利的言语让润玉的思维有片刻的停顿，而他紧随来的追问让润玉沉思，可毛犊不是个体贴的，也不等润玉有所想法直接道，“他和固城王联手置廉晁于死地。”
见润玉露出震惊之色，毛犊嗤笑一声，“你素日里喜欢研究古籍难道就没有发现？”
“润玉的确有所发现，但线索太少且父帝十分不喜天界提起这位大伯，故而并未深究。”
“那你可知海晏三番两次为你出头，让天帝天后在六界毫无脸面，为什么那样精于算计好权势的太微会毫无动作？”
“润玉……知道。”哪怕以前他没有想过，可这两日，他全都想过，地位和实力。
“地位和实力缺一不可！”毛犊眼底闪烁着异光，却被忘川的荧绿色夺取光辉，“海晏有超然的地位和有六界无人可超越的实力，他不论做什么都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因为算计海晏得罪天道，他想要的所求的会在一夕之间崩塌，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忽然，毛犊看着润玉的眼神一变，带着丝丝的压迫和杀意，“可如今不一样了，海晏有了弱点。”
“弱点……”润玉当即想到自己，一时间心里酸甜交加不知什么滋味，他垂眸遮掩真实的情绪，“是润玉吗？”
“你并不愚蠢。”毛犊面露冷漠，“还有你龙鱼族的灭族之仇，你就打算这样放过？”
活得久的老东西，抓润玉的弱点一抓一个准，如果早先润玉在只是想直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可毛犊这老东西三言两语就将这些变成是润玉必须要这么做，他已经没有退路！
灭族之恨，差点的丧母之仇，还有海晏的弱点，无一不在撕扯着润玉的理智，而毛犊许是不知道适可而止这四字的存在，他轻佻的扬眉，“以太微的性子，也该差不多去洞庭湖接你回天界了，夜神大殿。”</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