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奕新带着玖津做了全套的检查, 正准备离开这个科室。
忽然, 屋内剧烈的争吵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在跟我开玩笑!”
这熟悉的咆哮声分明来自魏浚杉。
顾奕新顿住脚步,在魏浚杉勒住医生脖子的同时迅速撞开门制止了他。
“魏总, 这是怎么啦?”
魏浚杉脸红脖子粗,整个人像头受伤的蛮牛一般呼哧呼哧按不住,顾奕新险些单手没拉住。
稳定了情况, 医生面对已经被控制住的魏大少, 无所畏惧地指着检查结果:“我理解您目前不能接受,但是实际上男性生子这一命题,必将随着时间的推移, 被大众所知晓……”
“一派胡言!”魏浚杉暴跳如雷, 在椅子上蹦跶, 可惜被顾奕新拽住蹦不起来,“我可没这项功能!”
他声音太大, 顾奕新臂弯里的陆玖津同志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奕新赶紧收手哄孩子, 抱着小宝贝摇啊摇。
陆玖津被抱在怀里,缩着小脑袋不安地打了一个奶嗝。
魏浚杉脱离了束缚, 立马站了起来。面对此时魏总令人胆寒的眼神,刚刚还很冷静的医生马上抱头逃走了。
魏浚杉拿起被扔在桌上的检查单, 看也不看撕成碎片。
“魏总。”顾奕新叫住正要拂袖而去的魏浚杉,“你要不要跟我去见一位更权威的医生?”
魏浚杉刚想说什么,陆玖津头歪过去又看了魏浚杉一眼, 然后又开始哭。
“……”
顾奕新一边安慰着小孩儿, 一边直接将魏浚杉拽到了安乔办公室。
安乔刚和陆铭时商定好研制药物的事, 顾奕新就拉着魏浚杉闯了进来。
要知道,陆铭时一向是把魏浚杉当成头号情敌来看待的,一旦看见两人同框,便很有意见。
顾奕新看了陆铭时的眼神,立刻迅速把魏浚杉向安乔一推。
“医生,找你的。”
安乔懵逼地接待了这位病人,虽然魏浚杉把检查单撕了,但那些数据在医院的系统里都有存档,安乔调出来仔细看了五分钟。
“没有错的。”安乔的表情混合了兴奋和好奇,“恭喜魏总,您有喜了!
魏浚杉木然扯了扯嘴角:“呵呵。”
揪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
“我在梦里。”魏浚杉自言自语道,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机械地迈了几步,同手同脚地撞到了另一张桌子。
陆铭时赶紧扶了一把。
对于安乔宣布的这情况,陆铭时一时也有点蒙,挠了挠头,起身去给魏浚杉泡了杯茶。
陆铭时破天荒为魏浚杉服务了一把,魏浚杉也破天荒说了声谢谢。
魏总低头恍惚,捧着纸杯微微颤抖,茶水都洒了出来。
他看看陆铭时,又看看陆玖津。
一个月多之前,在陆玖津同志的满月酒上,陆铭时亲口说,陆玖津不是其他任何人,是他自己,亲自生的。
以陆铭时无聊的性格和贫瘠的想象力,根本开不出来这种玩笑好么?
因此,在听医生宣布他怀孕的时候,魏浚杉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男人怎么会怀孕”,而是“卧槽,我特么怎么会怀孕?”
这有区别吗?
当然是有的。
三十年来,他从来也没跟人ooxx过。
难道科技已经先进到了连颅内高.潮也可以诞生后代了吗?
这不是一个总裁文,这是科幻吧。
安乔觉得自己要对一个深受打击的病人肩负起解释病情的重担,于是极其富有耐心地拿出PPT,向魏浚杉传达了自己的科学论文的内涵。
魏浚杉听得如堕云雾,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知。
“停!”魏浚杉制止了安乔的继续滔滔不绝,毕竟在魏总的世界里,只有他可以滔滔不绝。
安乔的脸上露出了愿闻其详的表情。
那是一种专属于白衣天使的神情,如果黑澈看见了,一定会希望怀孕的人是他自己的。
魏浚杉道:“别的原理你都不用解释,我就想问一个问题。”
安乔肃然:“你说。”
陆铭时和顾奕新纷纷投来求知欲旺盛的眼神。
魏浚杉站起来警惕地检查了门窗,又仔细看了一遍有没有摄像头,确保全都没有问题之后,才终于说出自己人生最大的秘密。
“我还是个处男。”
说这话时,他的表情很严肃,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疲倦。
在场的另外三人,随着这句话陷入一片寂静。
陆铭时心想,卧槽,单身比我还久,怎么做到的?
顾奕新心想,卧槽,狠还是作者狠,哪怕有钱有颜到三十岁,好攻都必须得守身如玉。
安乔心想,卧槽。
“卧槽。”安乔忍不住道,“魏总,不得不说,您的出现,可能会是我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安乔踱步在阳光正好、窗明几净的大办公室,无数位医学先贤的脸纷乱的出现在他脑中。
“我该给导师打个电话……”安乔混乱道,“我的论文方向可能要大改了……”
“不行!”魏浚杉斩钉截铁道,“这是我的隐私,这件事情不允许宣扬出去。”
商量过后,安乔决定由自己一个人重新开始向新的方向进发。
“无性繁殖?有丝分裂?自攻自受?”
安乔抓起笔胡乱在纸上写了起来。
魏浚杉僵硬坐在沙发上,面对着那夫夫二人同样懵逼的眼神。
“魏总你……”
“不知道。”魏浚杉没精打采地看着屏幕上的电子版检查结果,一个鲜红的“孕六周”钢印一样打在他脑袋里,让他再也睡不好觉。
“六周。”陆铭时对着结果念道,“正是从玖津满月那天算起了?魏总,我记得那天,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争执,然后不欢而散……”
顾奕新心想你们哪次欢着散过。
*
满月酒那天。
“我比你强在哪一点。”陆铭时微笑道,“我会生孩子,你会吗?”
魏浚杉终于口不择言:“你……你等着。”
*
安乔办公室。
安乔:“魏总,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过x生活吗?”
魏浚杉黑着脸道:“没有。”
安乔:“被灌醉也没有?”
魏浚杉:“我不喝酒。”
安乔:“那这几周内,你是否时常恶心呕吐,精神不振?”
魏浚杉肯定地摇了摇头:“完全没有,我只是来医院拿出被卡住的鱼刺!然后就被你们的医生要求做全身检查!然后你们告诉我我怀孕了!能不能请贵医院先告诉我……”
魏浚杉转向陆铭时,瞪着他道:“为什么你们会给男性病人安排孕检???”
这个,当然是因为我们老板这个的先驱的存在……这点安乔没敢说,他安抚道:
“魏总,其实如果真的是自攻自受的话,是一个非常好的情况。你想啊,一般人的后代最多只能遗传到自己百分之五十的基因,而你却可以遗传到百分之百,这是一个怎样令人振奋的成果啊!”
魏浚杉:“……”
安乔又道:“还有,男性怀孕需要孩子他另一个爹在身边陪伴,这一点您问陆总会得到非常多的经验……但是自攻自受就不需要了啊!所以魏总,你的怀孕过程,一定会比任何一个孕夫都更轻松愉快!”
陆铭时:“……”
不知道为什么,安乔列举了很多好处,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感到高兴。
陆玖津皱着他白生生的帅气包子脸,顾奕新拿出隔尿垫,把崽放到沙发上,熟练地换尿布。
“无论如何,您的问题我一定会小心研究。”
安乔诚恳地送走了整个人不对劲的魏浚杉,过多的新思路让他甚至无暇顾及自己还有一位难搞的老板在旁边站着,快速拿出笔记本电脑记录演算,宛如回到大学时代。
*
话说魏浚杉回到自己家,他家里从上到下几十名工作者,都对老板的状态产生了担忧。
但魏浚杉只是有气无力地拒绝了关心,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
第一天。
他饿了一整天,不能接受自己怀孕这个可怕的念头。
第二天。
他头晕眼花,开始呕吐,联想到电视剧中对怀孕初期状态的刻画,魏浚杉越想越不对劲,难道,自己真的怀孕了?
第三天他饿了,开始狂吃,一边吃,一边抱着肚子,想象着那个未出世的生命,又恨又怕,又产生了隐隐的愧疚。
第四天,他开始上网搜索备孕注意事项,观看分娩视频。
然后在面色惨白中吐掉了晚餐。
第五天,他着手购买了五箱婴儿用品——以至于东西陆续送到后,管家试探着打听,自己是否需要马上准备迎接一位魏夫人。
陆铭时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只用了一个下午,魏浚杉却用了五天,从这个角度来说,魏浚杉可以说是一个很保守的总裁了。
第六天,魏浚杉正在皱着眉头试听母婴频道,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魏总吗?我是安乔。”
不知为何,那名年轻医生的语气充满了不安和惭愧。
魏浚杉的神经弦绷紧了。
安乔的声音听起来甚至带着深深的歉疚:“有个事必须得向你透露,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你根本没有怀孕。”
安乔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出来,黑澈在一旁拼命给他顺气。
“魏总啊啊啊对不起我们的检查结果弄混了那不是你的检查报告!”
魏浚杉的手,微微颤抖。
“你说,什么?”
安乔深呼吸,瑟瑟发抖道:“我们愿意向您提供赔偿,老板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想先征求您的原谅,然后我再去向老板请罪……!”
魏浚杉长长的“嘶”了一声。
那代表的是解脱,还有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下次注意,这种情况很严重。”魏浚杉性冷淡道,“不过如果你们经常出这种错,我也挺高兴的——我和你们老板,可是竞争对手呢。”
把安乔嘲讽了一番过后,魏浚杉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人恢复理智过后,才诧异地看着地板上堆积如山的婴儿用品,迷惑道:“特么是谁把这些占地方的玩意儿搬回来的?”
管家站在一旁,不敢回答,也不敢不回答。
半晌憋出一句话:
“是顺丰的小哥哥,老板。”
魏浚杉不耐烦:“什么小哥哥小弟弟,叫他赶快搬走。”
于是顺丰小哥早上来了一趟,下午又来了一趟。
*
这段时间,魏浚杉继续做他的总裁,顾奕新把赢来的钱全丢给媳妇儿,继续快乐搬砖看崽,陆铭时则借此机会一跃成为全国不限年龄层面的首富。
解决了公司的财务危机,倒霉蛋陈志昂也已经回家卖红薯,陆顾二人的生活可谓风平浪静。
陆铭时除了公司的事和养娃以外,就只关心一件事了。
因为这件事,还引起了一些小误会。
一天顾奕新下了工,回到家,却没有看见崽崽和陆铭时。
我老婆孩子呢?
要在寻常人家,怕是要担心老婆闹别扭,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但是在这里是不存在这种情况的,因为他们就生活在娘家。
顾奕新问陈妈,说是少爷带着小少爷去找安医生了。
啊,这个很正常。
体检嘛。
不对。
餐厅的大吊灯下,顾奕新一个人捧个碗,孤单地扒着饭。
“陈妈,你觉不觉得,陆总最近经常去找安医生呀。”
陈妈夹着一块腌萝卜,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这都连续两周了吧。
几乎每天都去医院报到,还回来的越来越晚。
陈妈提议:“要么打个电话吧。”
顾奕新拒绝了:“我从来不查岗的,因为我坚定地相信陆总是一个好孩子。”
然后他放下碗,拿起话筒,拨通了陆铭时的电话。
“嘟嘟嘟……您所拨叫的用户正忙,请……”
每隔五分钟拨一遍,十五分钟后,顾奕新改打医院值班室的电话。
顾奕新的声音很快被接线的值班小姐姐认出来。
小姐姐满面春风答道:“对对对,安医生已经回家了。是的,对的,是陆总跟他一起回去的。是的,最近两周陆总经常跟安医生一起回家的……”
顾奕新搁了话筒,陷入沉思。
他在客厅转了转,把崽的小摇篮从客厅扛到三楼,又从三楼扛到客厅。
然后对尿布台,书桌,鞋柜,电视机,电冰箱通通进行此类操作,试图消耗精力。
最后顾奕新把陆家花园里五人高的石像抱起来,围绕陆宅进行圆周简谐运动,如是消磨了三个小时。
他终于看见车停在门口。
司机给拉开门,陆铭时抱着崽哼着歌下来,心情非常不错的样子。
陆铭时哄着崽:“嗯嗯,马上见到爸爸啦。我是拿你没办法,见不到爸爸就哭,我也是爸爸呀,我抱你怎么就不好使呢?非得他抱才行?”
陆铭时一抬头,看见一道巨大的黑影竖在家门口,乍看以为是外星人入侵,仔细一看,是他老公扛着院子里的假山饭后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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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痛教训,断更一时爽,断一次就每天都想断……!人还是需要压力和自觉性!声嘶力竭自我检讨中(x)给大伙儿赔不是了,我拖更我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