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澄阳哼哼了两声，问：“这话你都对谁说过？”
许逸回：“和你说过的人数差不多吧。”
卓澄阳：“……”
这人报复心理怎么这么重啊，卓澄阳恨恨打字：“没说过，拉黑了。”
隔了一会儿，许逸直接打电话过来了。卓澄阳晾了一会儿才接起来，电话那头的许逸边笑边道：“小祖宗，饶了我吧，就你一个。”
卓澄阳也就是随便问问，他不喜欢计较以前的事，何况如果真的计较，他自己还计较不过来呢。他只是对许逸突然提出来的“谈恋爱”有些怀疑而已。
他怀疑许逸，也怀疑他自个儿。毕竟恋爱这种事，从前的他和许逸估计都没有想过。
许逸倒是一点不着急，每天跟卓澄阳发消息，是对方自己今天上午干嘛了下午干嘛了，连什么时候吃饭和准备睡觉了都要说一遍。卓澄阳忍无可忍，差点把人拉黑。
不过自从那天许逸提议谈恋爱之后，他们倒是没有再上过床。许逸时常会约卓澄阳出来玩，他很少带卓澄阳看电影或是逛街之类，反而带他去飙车、看展、打电玩。甚至于在某个周六早晨把卓澄阳薅起来，开车六个小时到隔壁省的一个私人酒庄选一瓶酒。
卓澄阳大清早被从被窝里拉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杀了许逸，但到了那儿他又觉得有意思了。酒庄的主人是许逸的朋友，还在酒庄前面圈了一大片草坪，养了一群梅花鹿。卓澄阳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活的梅花鹿，高高兴兴地晒着太阳蹲在草坪上喂了一下午胡萝卜。
等回去已经是晚上了，卓澄阳疯了一天，累得不行，在副驾驶睡得东倒西歪，等到了自己家楼下了才醒过来，在位置上哼哼唧唧地不想起来，说自己腰疼。
趴了一天草地能不疼吗，许逸哭笑不得：“那怎么办，我背你上去？”
卓澄阳以为他开玩笑，理直气壮的点点头：“行啊。”没成想下一秒许逸居然真的下了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
卓澄阳立马坐了起来，问：“你干嘛啊？”
“背你啊。”许逸道，“过来。”
“……有病。”卓澄阳脸红了，从位置上跳下来冲着许逸胡乱挥了挥手：“赶紧走人！”然后兔子似的飞快蹦进了楼。
卓澄阳就这么暧昧不清的重新跟着许逸玩了个把月，不上床，不接吻，连牵手都少有，纯情得跟小学生似的。
到了周末，许逸难得没给卓澄阳发消息，卓澄阳睡到中午才起床，自己在屋里转了一圈又觉得无聊了，又莫名的不好意思问许逸在干嘛，洗漱完，终于决定出门剪个头发。
许逸发消息的时候卓澄阳刚坐到镜子前，手机一响他就立刻摸出来看了一眼，果然是许逸，只发了一句：“晚上要和几个朋友吃饭，明天再带你玩。”
卓澄阳想问是什么朋友，磨磨唧唧半天回了一句：“哦。”
等剪完头发，卓澄阳又去骚扰了一下杞星。盛席年出差了，杞星跟丢了魂似的，卓澄阳逗了一下又觉得对方可怜兮兮的，干脆让他出来吃饭。
他订的省市中心一家新开的日料店，是前一段时间许逸带他去的，卓澄阳挺喜欢，刚好拿来哄哄杞星。他剪头发的地方离店不远，干脆先去那儿等杞星。
日料店在顶层，卓澄阳订了个包间，刚走了几步到了走廊上，就好像听见了许逸的声音。
他一抬头，看到许逸正站在不远处靠着墙和人说话，许逸面前的人他也认识——白承。
……靠，什么情况！
卓澄阳还没过脑就冲过去了，还提高了声音问：“你们干嘛呢！”
他这架势跟捉奸似的，喊得都差点破音了，白承和许逸同时转过头。估计是卓澄阳现在的面色实在难看，看到是他以后，白承居然往许逸那靠了一点。
下一秒许逸立刻避开了对方，往卓澄阳那走了几步，笑道：“你怎么过来了？”
卓澄阳不吃他这套，拧着眉道：“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啊？”
许逸：“……”
自作孽不可活。许逸刚好来这儿赴朋友的饭局，本来也没想到会遇上白承，但遇上了许弋，就突然想起来卓澄阳曾经追过白承的事了。
他倒不计较前尘往事，只是好奇卓澄阳以前追人是什么样子，便随口问了两句。
白承被许逸叫住的时候还挺惊讶，听完后满不在乎地笑道：“卓少追人不就是那样吗，送花，送礼物，兜风看电影，八百年前的手段，没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又想起来什么，笑着开口：“哦，还大晚上的约人去海边，说是看风景——这什么老掉牙的伎俩，我说我第二天要去片场，来不及。”
许逸懂了，卓澄阳当初能被人捧着估计全靠砸钱送东西，他直爽又舍得花钱，不少人也是因为这个而来。
许逸心里有些不爽——你觉得没意思，老子连卓澄阳送的花都没收到过。他笑了一下，道：“既然没意思，那就离卓澄阳远点吧。”
刚聊完，就被卓澄阳抓了个正着。
许逸觉得自己这事简直六月飞雪，还没来得及解释呢，白承抢先开口：“怎么了卓少，您看不上我，还不许我找下家了？”
圈里没人知道卓澄阳和许逸的事，白承见卓澄阳气势汹汹，还以为是因为卓澄阳以前追过他，现在看到自己和许逸单独见面吃醋了，想顺势拿乔撒娇。
可惜当初卓澄阳追白承的时候还觉得他漂亮有气质，偶尔拿乔也挺与众不同。现在只觉得对方装腔作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听到这话更是肺都快气炸了。
“你找个屁，”卓澄阳脑子一热，“这是我对象！”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没声了。
一片寂静之中，许逸忍不住先笑出了声。
“啊，对。”许逸边笑边看向一脸震惊的白承。“所以我刚才让你离卓澄阳远点，是这个意思。”
说完，许逸看着卓澄阳放缓了声音：“偶然遇上的，我来和朋友吃饭，他也在，就顺口聊了几句，聊天时间没超过三分钟，我保证。”
他声音带笑，卓澄阳脑子清醒了，刚才的怒火全都烧成了脸上的红，恼羞成怒道：“关我屁事。”
他绕过两人往自己的包间走，许逸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还抽空转头和白承道：“麻烦你进去以后跟他们说一声，我对象生气了，我先去哄人了。”
……日！
卓澄阳满脸通红的进了包间，刚想关门，许逸伸手拦了一下，笑道：“怎么这么生气？”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卓澄阳退后几步坐到榻榻米上，抵死不认，许逸关上门坐到卓澄阳面前，慢慢道：“哦，我还以为我对象吃醋了。”
卓澄阳翻脸不认人，“谁他妈是你对象啊，不要脸！”
得，好好说话是别想了。许逸不跟他吵，直接俯身靠近卓澄阳。
卓澄阳吓得往后仰头，手一挥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香薰和摆件，东西滚了一地。但他已经来不及去看了，虚张声势的冲着许逸喊：“你干嘛？”
“不干嘛，冲我对象耍个流氓。”
许逸压着卓澄阳接吻，舌尖长驱直入，卓澄阳刚开始还挣扎了一下，后面便拽着许逸的衬衫，乖乖的不动弹了，只在心里想：靠，自己居然就这么妥协了，有点丢人。
卓澄阳边想边抬眼，正正和门头探头探脑的杞星打了个照面。
操！
卓澄阳猝不及防，吓得不小心咬了许逸一口，又连忙把人踹开了。许逸被卓澄阳咬到嘴唇，又被踹了一脚，不得已放开对方，转头警告看门口的杞星。
“再看收费了啊。”
杞星才不怕呢，他八卦精神可嘉，一点没有偷看被发现的心虚，跳进来时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你们俩干嘛呢！”
“没事。”
许逸满嘴都是血腥味儿，他用舌尖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转头重新看向卓澄阳，轻轻扯起唇角。
“谈恋爱呢。”
*
最后还是许逸和卓澄阳一起吃的日料，许逸觉得杞星太吵，故意告诉他颜延和盛席年一起出差了。杞星一听简直跟个小炸药包似的，连饭都不吃了，临走前还记得警告许逸：“你别冲卓澄阳耍流氓啊。”
卓澄阳：“……赶紧走吧你。”
等出了店，许逸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今晚时机太好，他不舍得让卓澄阳就这么逃脱，顺手把人抓上了车。
卓澄阳逃跑失败，皱起眉头看向身边的人，“干嘛啊？”
许逸语气正经：“时间还早，带你去海边看一看。”
市中心开车到海边是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已经深秋，海边风浪很大，海浪拍在礁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许逸把车停在一边，把卓澄阳拉了下来。
“你有病啊——”卓澄阳早已经忘了自己当初约人来海边的事，只觉得许逸有毛病，还没教训完，就被许逸抱起来放到了引擎盖上。
“嘘。”许逸道，“好好看。”
他的语气严肃，卓澄阳下意识噤声。
夜里海水与天空都是混沌的深蓝，只能看到泛白的浪花和天际一轮残月，倾洒了一地柔软的光。
卓澄阳看了一会儿，慢慢安静了下去，难得夸奖道：“你还挺浪漫。”
许逸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你比我浪漫。”
见卓澄阳一脸茫然，许逸又不解释了。卓澄阳没追究，他看了一会儿月亮，突然道：“许逸，你为什么要跟我谈恋爱啊？”
许逸偏头看向他，“喜欢你啊。”
卓澄阳冷哼了一声，模仿着许逸的语气：“当初谁说的，谈恋爱，可千万别？”
“……”许逸无言以对，笑着求饶：“我错了——你怎么这么记仇。”
他顿了顿，道：“以前我都觉得恋爱、结婚都是特别无聊的事，一辈子太长了，谁能保证几十年面对一个人永远保持忠贞不渝呢？”
“后来我才知道，如果真的遇到那个人你就会觉得一生太短，你要和他做的事也太多了。比如——希望一眨眼到了八十岁的时候，我还能带你到海边看月亮。”
他们靠在车前，前面是浩瀚无边的海洋和明月。许逸看着卓澄阳，微微笑起来。
“卓澄阳，一生一世这件事听起来也挺不错，要不要和我一起试一下？”
他的语气温柔无比，却在巨大的海浪声里依旧清晰可闻。卓澄阳在暗淡的月光里看着许逸，星月落了他们满身。
他是漫漫长夜里，奔卓澄阳而来的月亮。
许久之后，卓澄阳拽住许逸的领口，恶狠狠地道：“谁先反悔谁是王八蛋。”
许逸忍不住笑了，他站直身子低头去吻卓澄阳。卓澄阳坐在车上，闭上眼抬起头。
他们在海边看了一场月亮，共至天明。</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