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臂男人便是张凯,在尸魔宗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宽敞的甲板上,身材高大的张凯横刀立马,麾下分列两排,狂风将他们的衣袍掀起,与船坊悬挂的旌旗一同飘荡,作响间,煞气惊天。
待楚眠登船而至,所有修士的目光集中过来,压力骤然向着楚眠镇压而来,他的双膝发出卡察的声响,脸色瞬间惨白,“见过,长老!”
威压侵袭之下,大颗的汗珠滴落,浸入了他的眼角,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那四个字。
如果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几分演戏成分,现在的楚眠,已经不得不正视,甚至是仰视。
那浓郁的压力,若非他的心志与先前早已不同,本身境界也不算弱的话,怕是当场就要跪伏下去。
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在扭曲、变形,而他却依旧死死地咬着牙根,心中破口大骂,脸上苍白如雪。
“倒有几分骨气,难怪能从那人的手中逃脱。”
张凯向后摆了摆后,威压顿时一轻,惯性之下,楚眠的身体向前晃了几下,这才堪堪稳住。
“是对方未曾追击,并非是属下的能耐。”
“仔细说来。”
张凯在得到消息之后,便亲率麾下前来,为的就是第一时间获知最新的消息。在此地已经延误了几天的时间,他所有的耐心都已经消磨殆尽。
断臂、少宗主失踪,各方带来的压力而且他们与浩然宗的争端仍在继续,前线战况愈发紧张,他也没有时间继续耗下去了。这件事情,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
于是,当楚眠将事情的经过再次复述一遍之后,张凯毫不迟疑地道:“带我去你们交手的位置。”
大乾王朝,浩然宗。
连续的征战之下,浩然宗的弟子死伤不少,若非发现事不可为之后,立刻收缩了防线,能不能坚持到现在,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宗门主峰之上,已经愈发冷清的崇峰殿内,今日却显得有些喧嚣而吵闹。
位于最高主座之上的莫苍天,眼中闪烁着厉芒,环视四周,怒气几乎压抑不住,冷声道:“立刻派人,去北幽坊市!”
沉默,依旧是沉默,殿内的诸多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无奈叹息,有的事不关己,而有的则是面色涨红,似怒不可遏。
“你们,是要反我不成?”
莫苍天的语气愈发低沉,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要忘记了,浩然宗究竟是谁做主。”
“哪怕背着我等,暗中做了这么多事情?”
王元化长声道:“凝脉丹、仙缘令郑万达长老生死不明,宗门之中与你有隙者,十之八九已经被派去前线,好好的一个宗门,已经被你给荼毒成何等地步了?!”
莫苍天眼神一眯,看向王元化,“王长老莫要血口喷人,身为宗主,本座岂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你同为一宗之长老,大权在握,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才是。”
说到这里,莫苍天从高座之上起身,俯视着王元化,加重语气道:“否则,莫怪本座不念旧情了。”
小小的一个浩然宗,却早已暗流汹涌。或者说,自从十数年前,外出云游的莫苍天忽然带回来了一个女婴之后,整个浩然宗的氛围,便越来越古怪。
尤其是,当他给孩子起了一个与自身完全不同的姓氏之后,气氛就愈发的诡谲起来。
如此过了十几年,尸魔宗的攻打,却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矛盾,在酝酿已久之后,爆发开来!
“好了,都少说几句。”
有长老做起了和事老,不过他的脸色依旧严肃,冲着双方拱手道:“如今浩然宗已经处于生死危机之际,如何还放不下之前的恩怨呢?唉”
这位长老姓徐,年岁已不知几何,整个宗门之内,几乎无人知道他的名讳,弟子称其为徐长老,而其余长老,包括宗主在内,尽皆称其为徐老。
徐老平时与普通人别无二致,周身气息更没有得道高人、仙气飘飘的模样。脑袋已然秃了的他,在叹息的时候,脸上的褶皱几乎变成了极深的沟壑,看向王元化的眸子已然浑浊,同时夹杂着几许落寞,“师侄啊,宗主之位乃上任宗主所任命,纵然你有万般不快,这么多年过去,也该放下了吧”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而王元化却根本就不领情,闻言冷笑道:“徐老,风凉话说多了,当心嘴巴漏风啊!”
“王元化!”
徐老脸颊抖动间,怒声呵斥,“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是浩然宗弟子!却并非是宗主之奴!莫苍天自从当上宗主以来,排除异己、表里不一,若论往常,这也便罢了,毕竟天下宗门,无论正道魔道,皆大同小异。但如今宗门已然危在旦夕,他竟还想着分散有限的力量,而去寻找他的女儿。如此斑斑劣迹,岂能让我信服!”
王元化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整座大殿都在他的怒吼声中震颤不休,彷佛随时都会倾塌。
而莫苍天却是踏步而下,怒发冲冠,“今日,你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一场争执,已避无可避。
荒原之上,张凯看着早已被毁坏殆尽的战斗痕迹,眉头自始至终就未曾松开过。他的眼神时不时地俯瞰地面,好不容易收回来之后,却又在楚眠身上长久停留。
有好几次,楚眠几乎毫不怀疑,对方会在下一瞬灭了自己。
而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义上的,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有的人可以三言两语就可以湖弄过去,但有的人,却轻易不会上钩。
“你先前所说,楚眠当时着急逃走,情绪非常不稳?”
楚眠心里一个咯噔,冷汗唰的就流了下来。他知道当对方问出这番话,便是开始怀疑他的时候了。
战斗痕迹早已抹除,按理说应当是最完美的一个环节,在此时却变成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