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火光在山中蔓延,周围的一切尽被映红,破空声震耳欲聋。燃烧了神魂的郑万达,硬生生地将六人拖住,那疯狂的状态,几乎无人敢在此刻上前冲杀。
“疯子!”
尸魔宗的人身处魔道,长年累月之下,对于‘献身’二字,非常难以理解。实在是想不通,为了让别人逃命,而舍弃自身性命的行为。
正道的修仙者,都是疯子!
“鬼矢,你拖延此人,我带人去追那两人!”
为首的尸魔宗之人刚刚传出命令,那位叫做‘鬼矢’的修仙者,宛若死鱼般的眼珠子便是一个大大的白眼丢了过去,“此行虽说是以你为主,但老子跟你是平级。对方已经燃烧神魂了,老子凭什么上去送死?”
“你!临战退缩,待回返尸魔宗后,我必要上报宗主,治你之罪!”
“嗤——!”
鬼矢一边与其他人共同抵抗着郑万达的攻势,一边又嗤笑道:“鬼盅,你身为此行负责人,临战时却专门挑拣软柿子捏,将难啃的骨头丢给我等。待回去之后,老子也要向宗主禀明!”
他们若是跑了一人,你就是罪魁祸首!
不就是告状泼脏水吗,整的就跟谁不会似的!
郑万达能够以一人之力,将他们给拖住,抱着必死之志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哪怕到了现在这种状况,尸魔宗的人都依然不团结,这才给了他拖延的机会。
“想走?!”
郑万达白发根根竖起,额间道纹明亮如昼,燃烧起浓郁的火焰,为他提供着充足的灵力。
凝脉者,凝聚自身天脉命理,成就额间天命道纹,修炼功成,运转如意,与天地灵气的沟通达到极致。
郑万达虽不是凝脉境巅峰的修士,但自他毫无保留地燃烧神魂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冲破了境界桎梏,一举一动间,都能引动火属性灵气追随,威能滔天!
“嘶——!!!”
数十丈的火蛇所过之处,火焰惊天,将煞气一扫而尽。旋即,伴随着一声嘶啸,自它的两侧具现出两只肉翅,仰头横飞而起,扫向准备拦截的尸魔宗之人!
而此刻,在郑万达的拖延下,林雨柔与徐忠泽早已离去,化作两个小点,消失在了天际。飞剑之上,两人尽数沉默,良久,徐忠泽回头望了一眼,这才忍不住道:“师姐,莫要伤心了。我们尽快赶往雍新城,也许还有时间折返救援师兄。”
“他已经燃烧了神魂,又如何能救?”
林雨柔的声音之中透着疲倦,原本应当是她该做的事情,却尽数被郑万达承受,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挣扎与自责。
徐忠泽无言以对。
浩然宗的人,虽说平日里也沾染了一些正道之中虚伪的习气,但若是遇见了生死危机,当真有人可以挺身而出,以自身的性命为赌注,为他人开辟一条生路。
“先去雍新城看看吧,我们不能辜负师兄的期望。”
……
雍新城,镇北王府,牢狱之中。
丝毫不知道城外所发生的事情,楚眠用灵力为众人一一疗伤后,望着眼睛依旧没有神采的楚雨,沉默半晌,安慰道:“等离了此地,二哥一定会把你的眼睛治好。”
楚雨眼睛的问题,是因为伤到了神经,而人的眼部构造最为复杂,如今事态紧急,楚眠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法为她治疗,就只能等待危机平复后,才能安心去做了。
“没事的,二哥。”
楚雨的脸上重新浮现了笑容,只要二哥回来了,她便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楚眠摸了摸她那干枯的头发,随即转头看向其他人,“爹,娘,大哥,小妹,如今王府之中已经乱作一团,我护送你们离开,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不要走散。”
事态诡谲,他确实没有把握把他们带走,但也不能再让他们待在此地。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离开,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眠儿,如果事不可为,你便,便放下我们,自行离开吧。”
大娘是个明事理的,虽然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也明白,此行必然会给楚眠拖后腿。
孩子能够来救他们,有这份孝心,她便也知足了。又何苦再去连累孩子,让他左右为难?
这同样也是楚眠的爹娘、兄长、小妹所想的。
眼见着又要开启新一轮的劝说,楚眠连忙打断,“大娘,你们莫要再说了。事态紧急,先走了再说。”
说罢,楚眠当先离开牢房,“跟在我身后。”
仿佛是已经明白过来,镇北王府中有人前来劫狱,其他牢房中的人,在经历了恐慌的静默之后,此刻尽皆拍打着厚重的石门,痛苦哀嚎着,乞求楚眠相救。
惨叫声此起彼伏,回荡在逼仄的回廊之中。
一行人紧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语。同情?在这一刻不会存在的。楚眠的家人们,本就想让楚眠自行离去,又岂会在这个时候添乱的说上一句‘他们好可怜,你快去救救他们’之类的言语。
在这个世道中,谁又不是苦命人呢。
不过,他们不说话,楚眠却将沿途中的所有牢门尽数轰碎,掺入了丹药的灵水化作甘霖,为那些人治愈着伤势。
“多谢!多谢恩人!”
“救命之人,待得将来必有厚报!”
“敢问恩人尊姓大名?等脱离苦海,必将日夜供奉恩人之长生牌位!”
……
听着那些人感激的言语,大哥楚云嘴唇咕哝两下,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摇头轻笑一声,“二弟果真未变,还是那么的善良。”
楚眠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反而看向那些被救出的人,“在下倪奉天,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多做点好事,给死去的师父积点德,也许老天开恩,就给师父重塑神魂了呢。若是师父在天有灵,必然也会再次感到欣慰的吧……
又是一番吹捧与感恩,当楚眠等人来到了牢狱外的大院门口时,浓郁的血腥气瞬间冲入了众人的鼻腔,大半都干呕起来。
残肢断臂,血水几乎化作了溪流,汩汩流淌着,宛若地狱。
楚眠温和地看向那些面色惊恐的‘囚犯’,并贴心为他们身上布下了烙印,随即含笑点头,“诸位,王府已然混乱,还不四散逃命?”
条件有限,再也没有比这些人更好的探路工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