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会和南市孤儿院有关系?
直到莫因雪带鹿予安走进南市孤儿院的时候, 鹿予安也不明白两者之间的关系。
南市孤儿院虽然是慈善机构,但是因为鹿氏一直长期捐助的原因, 环境并不算差, 甚至还称得上不错。
孤儿院的孩子们在活动室玩游戏,见到从走廊经过的莫因雪和鹿予安两人,好奇地躲在门背后偷偷地打量着他们。
鹿予安一回头, 孩子们就害羞的跑走了。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鹿予安对孩子们都有种特别的好感。
莫因雪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孤儿院了, 负责接待他们的老师带着他们来到了档案室,翻出一本老旧的记录档案。
档案中第一页是个孩子五岁左右的照片, 睁着眼睛大大看着镜头, 茫然又无措。
鹿予安一眼就认出这是鹿与宁。他皱眉翻看着地看着鹿与宁泛黄的资料,才清楚原来鹿与宁是被舅舅遗弃到孤儿院的,他那个时候年纪太小,话也说的不清楚,只依稀记得自己的妈妈已经死了, 而他的爸爸不见了。
孤儿院的院长找不到鹿与宁的家人,只能将他收养在孤儿院里,后来才被鹿家收养。
可是鹿与宁和他们要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莫因雪却慢慢说道:“我的人查到,在鹿与宁被鹿家收养之后,曾经有人来孤儿院找过他, 自称是他的哥哥。”
莫因雪找到当年的负责人, 回忆起那天的日期, 幸运的是找到了门卫那里的档案,也找到当天拜访孤儿院的人员的名字。
鹿予安睫毛微微颤动, 心里隐隐有种猜想, 他问道:“鹿与宁的哥哥是——”
“杜秘书。”
甚至杜秘书的户籍资料上找不到鹿与宁存在的痕迹。因为户籍资料上也是杜秘书也是个孤儿, 后来被远方亲戚领养,这种领养并不像正规领养一样有迹可循。
鹿与宁很有可能就是收养杜秘书远方亲戚家的孩子。
而了解杜秘书被收养来龙去脉的只有杜秘书老家的老人,这些人老人大多都已经过世。
果然,像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原来一直都是杜秘书吗?
怪不得前世他始终觉得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将他推向深渊。
此刻一切都明白了。为什么前世那么多他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鹿家父子却坚定地认为他做了。
原来一切都是杜秘书。
杜秘书是鹿正青的最信任的助手,几乎负责鹿正青除去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包括他的家事,如果杜秘书想要隐瞒或者更改什么那可太容易了。
而原因,毫无疑问就是因为鹿与宁。
鹿予安心中涌起一阵阵荒谬。
原来他以为的命运弄人,不过是别人费尽心思地处心积虑。
鹿与宁好像什么都没做,但是他身边的人却又什么都替他做了。
一个不争不抢的鹿与宁,却将他逼到绝境。
“予安。”莫因雪敏锐地察觉予安的情绪有点不对,他沉默的拍了拍予安的脊背,想要通过这样的方法给予安一些力量,他懂此刻予安的心情,就连他知道之后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予安呢。
莫因雪知道这件是时候想到了杜鹃鸟,这种鸟会将它的幼雏放在别的鸟的鸟巢,然后将那种鸟的幼雏推到树下。
他不知道鹿家父子知道这件事后会作何感想。
他们所谓的亲情不过是构建在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之上,他们十多年相濡以沫的相处不过是别人的处心积虑。
“那个王叔呢?”少年抬眸问起另一个人。
莫因雪将另一份资料拿了出来,那个所谓的王叔,在方学桐的配合下,很快也调查了出来。
那个王叔曾经因为经济类犯罪入狱,后来因为在火灾中救了方学桐的父亲,而受到方学桐父亲的重视,并将在南市的资产交给他打理。
只不过王叔为人很低调,很少会谈及以前的事情,而方学桐的父亲也帮助王叔改头换面,隐瞒之前的经历,甚至身份信息都换到了港城。
方学桐并不清楚他的来历。
但是肯定的是王叔和杜秘书是认识的,他们甚至私下里见过面,甚至莫因雪怀疑所谓的王叔就可能是当年收养杜秘书的人,也极有可能是鹿与宁的爸爸。
“他将身份藏得很好。”莫因雪皱眉,猜测终究只是猜测而已。
他也要动用港城那边的人脉去查王叔的来历,一时半会很难有消息。
但他们的目标一定是鹿家,予安不过是因为是鹿家人才被连累的。甚至有可能就是因为鹿与宁被鹿家收养,他们才心生贪念,想要通过鹿与宁吞掉鹿家。
莫因雪能够有把握自己可以将予安保护得很好,但是对鹿家,他心情复杂——
他并不想去提醒鹿家,他对鹿家的感观非常差,不去找鹿家的麻烦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鹿家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只不过莫因雪没有想到,鹿望北竟然主动找到了他。
鹿家最近一连串动荡,让鹿望北心力交瘁。鹿望北也隐隐察觉到一切都不太对劲。他毕竟也在商场上久经风雨,并不会天真地以为一切都是巧合,所以他不动声色请自己的好友调查。
而好友将调查结果,放在他面前时,他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调查出来的结果——
直到好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望北,当断则断。”
“伯父那边——”好友欲言又止。
鹿望北苦笑道:“不用告诉他。”父亲现在病重,就算告诉了他又能够怎么样?
好友叹了口气。他和望北从篮球队开始就是队友,望北是他心中最好的队长,他也很诧异望北没有选择职业这条路。
可是他现在看看望北家的那些事,他就明白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曾经见过望北父亲几次,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伯父似乎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无论是对哪一个孩子而言,好友似乎过早地承受了并不该他承受的一切,如今也是。
鹿望北才苦笑着将那薄薄的一页合上,用在青年身上难得出现的迷茫看着好友说:“是我们都做错了吗?”
一路调查的好友清楚那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叹了口气说:“望北,现在不是想以前有没有做错的时候,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现在还有你的家人需要你去保护。”
鹿望北神色复杂地回到家,看到家中的弟弟,第一次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他。
鹿与宁却恍若未觉,看着疲惫的哥哥心疼关切道:“哥哥你休息一下吧。等会儿我去看爸爸就好。”这短时间鹿正青住院,他们兄弟两个一有时间几乎都陪在鹿正青身边。
虽然他知道爸爸最想要看到并不是他,而是鹿予安。
鹿望北点点头,他不动声色地问着鹿与宁,仔细观察着鹿与宁每一丝表情的变化:“爸爸的药在哪里?”
然而鹿望北的心却一点点的沉了下来,他太了解鹿与宁了,鹿与宁撒谎是更逃不出他的眼睛的。
鹿与宁一愣,显得有些慌张,但还是说道:“不就一直放在原来的地方吗?”
鹿望北没有再多说,就像是刚刚无意识问起来而已,他看着鹿与宁的身边放着一个红色的小木盒问道:“这是什么?”
鹿与宁松了口气,将小盒子拆开说:“这是我给你和爸爸求的平安符。”这段时间鹿家实在太不顺遂了,大哥说寺庙里的护身平安符很灵验,他特地求了两个符,一个给哥哥,一个给爸爸。
希望护身符有用,能够保护爸爸哥哥平平安安。
他进护身符递给鹿望北说:“哥哥,你要随身携带哦。”
鹿望北将护身符在手心里捏紧,有些勉强地笑笑说:“当然。”
鹿与宁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刚刚一直就在两人之间的怪异感终于消散了些,司机的车已经停在门外,他正要去医院看爸爸。
而正在这时鹿望北突然说了一句:“宁宁,最近有什么事吗?有事情不要瞒着我和爸爸。”
鹿与宁心里一晃神,片刻后掩饰般笑笑说:“哥哥,没有啊,我哪里有事情会瞒着你们呢?哥哥,你怎么问起这个?”
鹿望北笑笑说:“没什么,只是我们最近都没有什么时间陪你。”
等到鹿与宁走远之后,鹿望北才神色复杂地走到客厅的橱柜,从药瓶中倒了一颗胶囊,放到透明的密封袋里。
他开车亲自将胶囊送到鉴定中心,结束后,他并没有开车回家,只是静静地将车开到熟悉的巷子口的路灯下。
这里他可以看到予安的房间。
他打开车窗,在昏黄的路灯下静静抽了一支烟。
鹿望北抬头看着灯光中氤氲的烟,记得他和爸爸第一次从这里将予安接回家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的予安站在巷子的尽头,抬起头看着他们,不过一眼,就漫不经心移开,单肩背着书包,满不在乎的用校服袖子擦了擦脸颊上的血,侧身从他们中间经过。
有时候鹿望北回想,究竟是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弟弟变成这样,还是他没有办法接受他作为哥哥的无能。
终于阳台的门被轻轻拉开,远远的他看到予安站在阳台上,几日不见的少年似乎又拔高了一些,虽然看起来更加消瘦,但是脸上却带着笑意,这是他从没有在鹿家见到过的予安。
他现在似乎过得很开心。
鹿望北缓缓地将车窗玻璃升起来,他下定决心——
滴——滴——
几声忙音之后,他拨通了好友的电话言简意赅地说:“我要尽快解决那件事。”
好友给了他两种解决方案,他们手上的证据有限,要是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情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就是慢慢收集证据,还有一种就是引蛇出洞,只不过要用他当诱饵,他的风险比较大。
慢慢解决确实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但是他却不想让予安处于危险当中。这些事明显是对鹿家来的,予安自然也是在波及范围内。
他这个做哥哥的失职了这么多年,如今也应该保护予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