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意彻底相通, 闻冬不再吃醋了,反倒饶有兴味问:“那你以后,还定制那个头骨吗?”
季凛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低声反问道:“你想我继续定制吗?”
闻冬不假思索点了头, 坦诚道:“想,我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那就继续定制,”季凛低笑道,“十三年,终于可以连带眼睛一起定制了。”
这绝对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浪漫。
季凛边这样说, 他的薄唇就又覆上了闻冬的眼皮,轻轻啄吻, 边满足喟叹道:“这十三年间,我曾幻想过无数次, 这副眼睛会是什么模样, 如今终于得以确认了。”
“怎么样?”闻冬闭着眼睛任由季凛亲吻,这副近乎堪称顺从的模样在他身上极其罕见,就愈发有种摄人的魅力,他轻笑问, “这副眼睛,还让你满意吗?”
“何止是满意?”季凛微探出舌尖,挑逗般去轻-舔闻冬长长的睫毛, 如愿看着那长而密的睫毛簌簌轻颤,他直白道,“我爱极了,我的小玫瑰的眼睛, 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 最好看的眼睛。”
毫不意外, 闻冬被勾起了情-欲,他薄唇微抿,却还是没能抿住唇缝间溢出的一声轻吟,两条长腿也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
不过大概是长年累月刻进本能里的严谨与理智,并不会轻易崩塌,因此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闻冬还是忽然想起了季凛先前讲的话里,有个让他在意的点——
季凛当时提到了,他有个同伴,那个同伴原本是和他一起被发布同一个任务的,但后来被他策反,他们不但没有去完成任务,反而不知通过什么方法蒙蔽了当时的面具,还不断靠近面具核心收集证据,最终递交警方,让警方一举将当时的面具一网打尽了。
所以...
闻冬倏然睁开眼睛看向季凛,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当时那个同伴...是谁?”
闻冬心里其实隐隐有个答案,只是不能确定。
不过下一秒,季凛的回答就证实了闻冬心中的猜测没有错——
像是没想到闻冬会忽然问这个,他挑眉微怔一下,才无奈回答:“就是席应宗。”
心中猜测被证实,可闻冬还是有两分不可置信,他轻声道:“竟然真的是他...我以为...”
说到这里,闻冬又忽然停顿一下,抬眸看了季凛一眼,像在斟酌这话要怎么说。
倒是季凛语气自然接过话头:“以为什么?以为他比我正常很多,是吗?”
心中所想被直白戳穿,闻冬倒也没觉得尴尬,他勾唇笑了一下,又主动靠过去吻了吻季凛的喉结,语气暧昧道:“幸好你不正常。”
我们都是怪物,我们才会相爱。
季凛当然听得懂闻冬话里意思,他任由闻冬亲吻他的喉结,还低声应道:“嗯,幸好。”
那模样像极了收起利爪,懒洋洋晒太阳的野兽。
不过他又转折道:“席应宗确实比我正常很多。”
十三年前,轰动一时的面具大案终于落幕。
那时候十五岁的季凛和席应宗一同被作为未成年受害者,统一受到了警方提供的全套后续安排——从心理治疗到食宿教育,都由警方关照。
因此季凛和席应宗重新回归了正常的,普通的高中校园。
而在被关照三年之后,他们顺利成年升入大学,两人志向不同,季凛主修了犯罪心理学,他本身淡漠的情绪,先天卓越的智商,加之在面具组织中度过的,极度不同于常人的四年时间,让他能够极其精准把握住犯罪者们的心理,从而成为了雅深市局传奇般存在的犯罪侧写师。
而席应宗则去学了医,就像他曾对季凛说过的那样,他很喜欢外科医生的理念——
谁有问题就能给谁来两刀。
现在得知了席应宗竟也是当年面具的受害者之一,闻冬就对他这个理念不觉得惊讶了。
他甚至觉得在经历过那样晦暗的过往之后,仅仅是有这样稍微激进的想法,说真的已经很正常了。
比他和季凛都要正常得多。
季凛又言简意赅讲了席应宗的家庭背景:“他出生就被送到了孤儿院,生父母至今不详,之后六岁那年被领养,领他的家庭还是个有钱人家,重男轻女思想很重,那家庭原本只有个女儿,比他大了五岁,他的养父母一直都想要个儿子,听人说领养个男孩更容易生出男孩,就把他领养回去了,开始时候待他倒还不错,不过他十三岁那年,他的养父母终于生了个儿子,大概是怕他长大会和亲生儿子争财产,于是原把他送回孤儿院去了。”
说到这里,季凛倏然顿了顿。
脑海中莫名掠过一个什么念头,可一闪而逝,季凛没能捕捉到。
他敛了眸,接上话头道:“后来情况你应该就猜得到了,那时候他乍然被送回孤儿院,当然有很重的负面情绪,所以轻易就被面具选中了。”
闻冬点了点头,不由感叹道:“那你那时候竟然能够策反他,一想就不容易。”
想要策反一个本身就负面情绪很重的人,让这样的人重新回到正轨,很显然是不容易的。
“其实还好,”季凛回忆道,“可能因为我的策反方式比较独特?”
闻冬想了想季凛一贯的行事风格,哑然笑了。
大概确实如此。
因为当年闻冬的那句话,也只是在季凛的情绪屏障中穿透了一条缝隙,并不是让他彻底恢复正常了。
就像闻冬先前说的那样,自那之后季凛一直遵守他自己的一套准则,在这个准则内,他依然极端而疯狂。
大概正因为季凛本人一直都不正常,所以他更能和同样不正常的人交流。
于是当年策反席应宗,大概就变得不是那么困难了。
不过季凛又轻笑补上一句:“当然,更重要的应该是,席应宗他本身就是个好人,即便一时被极端情绪蒙蔽,总还是会回到正常的路上的。”
闻冬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又提到了“情绪”两个字,闻冬心思忽然一动。
他想季凛的情绪屏障,应该在同他认识之后,就逐渐有所动摇,而终于在今晚,察觉到他想要逃跑的那个瞬间,终于难以维持,从而彻底碎裂了。
也正因此,闻冬才开始能够闻到他的情绪了。
那么,情绪在恢复,是不是丧失的味觉,痛觉也都会慢慢恢复?
后者闻冬舍不得尝试,前者倒是可以。
于是他忍不住问:“季凛,你家里有什么吃的吗,你...要不要尝一尝?”
他这样一问,季凛瞬间就明白过来。
可他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了闻冬白皙颈侧,准确来说,是落在那淡青色的血管上,眸光忽然变得幽深起来。
喉结微微一滚,季凛嗓音变哑,语气却依然彬彬有礼:“那么,我的小玫瑰,不知你可否让我尝一尝?”
不等闻冬给出回答,季凛就又垂眸低笑道:“如果我的味觉真的恢复了,那么我想尝到的第一种味道,一定是你的血,我幻想过很多次了,那一定是世间至味。”
季凛这样说,闻冬就想起季凛确实不止一次尝过他的血,每次尝过之后还都表现出一脸餮足。
闻冬现在才知道,那时候其实季凛根本就尝不出味道!
闻冬轻“啧”一声,他没有出声,却没有分毫犹豫,用实际动作给出了最直白的回答——
抬手又拽了拽衣领,之后侧过头,毫不防备将自己的颈侧完完全全,袒露在季凛面前。
还极其从容优雅讲了一个字:“请。”
这样配合的态度很显然取悦到了季凛。
他眸光愈亮,有如实质般露骨的目光,在闻冬那漂亮的血管上逡巡了一圈。
不过最后,他却并没有真的咬下去。
目光收回,季凛略微不舍般轻抵了抵犬齿,随后极尽克制牵起了闻冬一只手,动作优雅得如同邀舞。
可却又在下一秒,他就将闻冬的修长食指递至唇边——
犬齿刺破指腹的细嫩肌肤,伴随闻冬一声轻哼,鲜血蔓入口腔,没过唇齿。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味蕾,更刺激季凛的每一根神经。
不知过去多久,季凛才终于意犹未尽般,又用舌尖轻轻舔了舔闻冬的指尖,随后轻缓放下了他的手。
无需再多问,只从季凛的神情,还有此时此刻,充斥在鼻尖的味道,闻冬就能够清晰判断出,季凛的味觉是真的恢复了。
季凛真的能够尝到他了。
闻冬心尖也不可克制漫开欣喜与兴奋。
不过还不等他张口说什么,季凛就又忽然在他面前单膝蹲了下来。
仰头看闻冬,季凛的目光虔诚如同在看自己的神明,他哑声道:“我又想起了一句诗——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眼睛里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闻冬微怔一瞬,唇角就又缓缓挑了起来。
莹白脚尖轻蹭过季凛小腿,很显然,这是一个暗示意味十足的动作。
闻冬展颜笑,语气蛊惑如同海妖:“那么,y Devil,你想渎神吗?”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被季凛拦腰抱起,大步向浴室走去。
季凛微微阖眸,沉声回应:“是我毕生所求。”
只是...
虽然地利人和,却不是什么好的天时。
才刚刚将闻冬放在浴室里,还未来及褪去他的衬衣,季凛的手机就忽然震动起来。
现在已经很晚,季凛本也没有什么朋友,会在这时候联系他的,很有可能是唐初,且很有可能和案件相关。
无法,季凛轻吸口气,不得不道:“等我一下。”
随后他便转身大步走向了玄关,拿起装饰柜上的手机。
然而,出乎季凛意料的是,他收到的是一条短信,且发件人不详。
点开短信,看到信息内容的刹那,季凛瞳孔却蓦然一缩。
屏幕上只有一句话,好似问候——
老朋友,面具戴久了,还记得要怎么摘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