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意袭上脊背,像后颈被捏住,周念僵在原地,脸色急转直下,他脑子空白,随之一热,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地反驳:“你别胡说!”
周念甩开沈峤青的手,闻自己手腕,说:“哪有很香?没有啊。我没发热。你别吓唬人。”
沈峤青说:“我闻错了吗?”
周念执拗地说:“你闻错了吧。”
话音还未落下。
沈峤青伸出左手搭在他的右肩,周念因为慌张而反应不及,沈峤青的拇指已经碰到他的颈后侧,指腹轻而快地抚摩了一下某个位置,说:“但香气应当是从这个散发出来的,而不该是闻手腕。今天开幕式出场我站在你后面,感觉这里有点发红了。”
沈峤青摸得已经很轻了,但那一小片肌肤仿佛跟脖子上的其他部位完全不同,如此的娇嫩敏感,只是这样摸一下就让周念一瞬间如身体过电般,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感觉。
他如被捏住死穴,双腿发软,失去力气。
先前在身体里萦绕不散的燥热一下子升温,让他从脸红到脖子根。
这是在极短时间内所发生的。
所以当沈峤青在话音未落时又凑近过来要闻他的脖子时,周念完全没力气去推开沈峤青。
沈峤青的鼻尖擦过他的喉结和颈侧。
周念这才下意识想躲开,他别过头要往另个方向避去,结果却是将腺体侧的脖颈对沈峤青暴露更多。
他是那样的懵懂无知,像只羊羔,对危险有感知的本能,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
沈峤青的呼吸拂过腺体。
又使周念脖子那儿一阵一阵地发痒发烫。
周念霎时间想起个画面,是之间做abo检查那天,他在电视上看的那个abo节目的一个画面——
雪地中,alpha狼王一跃而起,精准地咬碎猎物的喉咙。
周念后怕得心脏狂跳不已,他已飞快地边上躲开,用手捂住后颈,说:“你别乱闻。”
沈峤青紧皱眉头,着急地说:“我确认了,是没闻错,很香。你的腺体在散发出信息素的香气。你是发热了,周念。”
周念现在自己也摸到了,腺体埋伏的皮肤会有轻微的凸起,还有些隐隐地发烫,因为在离颈动脉极近的距离,仿佛在随着呼吸而一跳一跳的。
周念又慌又急,他委屈得眼眶都红了,犹自不想承认地说:“可明明鉴定报告上写的是六月底啊。现在还有一个多月呢。”
“别管那些了。”沈峤青说,“我给你的抑制药呢?你得赶紧吃药。”
他说:“然后,我们找个封闭的空间待一会儿,等你的发热过去。没关系的,药效起作用只需要三十分钟左右,完全赶得上回操场比赛。”
周念脸色雪白,毫无血色,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没药了。”
沈峤青傻眼了:“药呢?”
毕竟是沈峤青为他偷来的药,周念不免心虚,他言辞拙劣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说:“今天早上我在路上遇见个女oga,她发热了,我看她很难受,就把药给她了。”
周念直直地望着沈峤青,慌张地问:“这下怎么办?”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么依赖。
这段撒下弥天大谎的时间来,曾经弱小无助的沈峤青一声不吭地帮他把所有补丁打好,考虑得无比周全。
他惯性地认为沈峤青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沈峤青低下头,想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每多一秒,周念就更忐忑不安一分。
他本来没觉得身体特别难受。
可在被沈峤青道破以后,心理作用的催化下,觉得好像越来越不舒服了。
过了大约一分钟,沈峤青重新抬起头,看着他,双手手臂以垂落的姿态,略微抬起手,向他摊开掌心。
周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沈峤青的双手。紧紧握住。
手心全是粘稠湿热的汗水。
在发烫。
指尖麻麻的。
不怕……不怕……
掌心传来的温度在安抚着他。
心脏在狂跳,腺体在发热,香气在弥散。
心情却不再那样慌张无措了。
沈峤青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亲你一下吗?”怕他拒绝,补充说,“亲一下手。”
周念:“……嗯。”
沈峤青托着他的右手,压抑着什么似的,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无名指。据说无名指的血脉连接心脏,所以人们将婚戒戴在无名指上以示心的誓言,周念有种心弦被拨动的感觉。
真虔诚。
沈峤青一个alpha,却把他这个oga当神一样,都不敢亵/渎他。
周念想,沈峤青什么都会为他去做的。
沈峤青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分析说:“你不想被人发现,我们得尽快平息发热的状态。除了吃药,就只能临时标记……”
周念心尖一跳,矢口拒绝:“不要!”
沈峤青捏了一下他的手掌,说:“我知道,我还没说完,标记了的话,别人看到就都知道你是oga了。所以也不能标记。”
“我现在去给你拿药——拿抑制剂——半个小时内回来,暂时也没别的办法了。”
周念问:“你怎么出去?老师说不是不能随便出学校吗?”
沈峤青理所应当地说:“翻墙出去。”
周念噎了下,立即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第一时间就打上药。我好像症状不是很严重,也没有说难受到影响所有行动。”
他的语气急切的像是一只黏在人脚边的小狗。
“不可以。”沈峤青难得地毫无犹豫地拒绝他的请求,“街上要遇见那么多人!你难道想因为被别人嗅到信息素的香气而发现你是oga吗?”
周念蔫了:“……可、可我也不知道该躲哪啊。”
“跟我来。你听我的。不能再拖了。”沈峤青不容置疑地说,态度强硬地先拉着他回了教室,从他的书包里拿出了肌肉拉伤所用的喷雾药剂。
在他的身上喷上许多。
浓重刺鼻的药味一下子把信息素的香气掩盖了大半部分。
再带他去化学实验楼。
沈峤青说:“你先躲在放药剂的仓库房间。今天运动会,应该没人会来这里,就算真的有人经过,注意到这个房间,因为本身有气味,也可以遮掩一下。”
周念迷迷糊糊的,跟他走到仓库门口,才想到,问:“你有钥匙?”
“没。”沈峤青说着,手上变戏法似的出现铁丝模样的物件。
周念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咔哒”一声。
锁开了。
“吱呀——”
沈峤青打开门,将这蒙布灰尘、光线低暗的逼仄房屋入口展示给他。
周念莫名感到畏惧,总觉得这个陌生的房间门口像一只野兽的巨口,已经张开,等着他自己跳进去,是以犹豫了须臾。
沈峤青说:“记得自己从里面上锁。等我回来。”
周念点点头。
周念躲在屋子里,听见沈峤青远去的脚步声。
他则关好门,上锁,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等。
窗帘紧闭着,只有一条缝,露出一丝光。
周念借着这点光看自己的手表。
房间安静得可怕。
静的可以听见石英手表指针走动的微不足道的响声。
“滴答、滴答、滴答。”
太煎熬了。
实验教学楼是没人来,可从窗户外面还是能听见有人经过,只要有一点声音,周念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连呼吸都不敢。
身体里有一股将升未升的燥热,反反复复,他坚持只坐在那,一动不动,不去触碰自己的身体,努力装视而不见。
等到沈峤青回来时,周念已出了满头满脸的汗。
沈峤青不光带回了药,还领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过来,他先取出药,说:“我给你打抑制剂。”
周念说:“我自己来吧?”
沈峤青已窸窸窣窣地拆开包装袋,取出一支微型笔式注射剂。
周念见了以后,愣了下,说:“我不会用。”
沈峤青早就料到地说:“我教你一次。”
只有一张椅子,被周念坐了,沈峤青干脆半跪在他面前,一边操作,一边说:“将注射器放入复位器里,你看,要确定安全锁在lock这里,再关上复位器,加压……取出来。”
“抽药的时候,要注意把将药瓶和安瓿倒过来,活塞全部推回到安瓿中,直至安瓿中有足够的药量,且没有气泡。”
说完,沈峤青握住他的小臂,说:“我要注射了。”
周念嘀咕:“快点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打针还要人哄。”
沈峤青干脆利落地把针尖扎进他的皮肤里,疼得周念反射性地抽了一下,被沈峤青死死按住,他说:“注射器要垂直置于注射部位呈90°角,保持两到三秒。”
确认药剂全部注射进去了,沈峤青拔出笔式注射器,说:“我会处理掉空注射剂。”
手臂上还是有点痛。
但周念已经开始精神放松下来。
注射剂是特效药剂。
起效时间更快。
大约三五分钟就可以平息发热状态。
沈峤青又从袋子里拿出了别的东西——
一包湿巾,一套运动服,内裤,还有一盒遮瑕膏。
他说:“你擦一下身体,把汗都擦了,再换一身干净衣服。你的腺体有点发红,等下我用遮瑕膏给你稍微擦一下,应该就看不见了。”
周念一切照做。
沈峤青在房间外面等他,周念换好衣服,才把他叫进来。
周念坐在椅子上,对他露出脖子:“快点擦吧。”
沈峤青站在周念毫不设防的背后,给他涂抹遮瑕膏。
因为只是极浅的粉红,轻易盖住了。
指尖摩擦过,还是让周念感觉怪怪的,他为了分散注意力,看了看手表,问:“好了吗?比赛还有十几分钟就开始了。”
操场那边传来广播声:“请撑杆跳高的选手到比赛场地集合。请撑杆跳高的选手到比赛场地集合。”
周念说:“叫我了。”
沈峤青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
周念迷惑,问:“还有什么事吗?”
沈峤青鼓起勇气,面红耳赤地问:“周念,你的衣服可以给我吗?”
“什么衣服?……”周念问完,才意识到沈峤青说的是他扔桌上一团的汗湿的脏衣服,里面还夹着一件他的内裤呢!
沈峤青自知离谱,没什么底气,生怕他拒绝。
只用小狗渴望肉骨头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他。
妈的,太变/态了。
周念想。
这会儿他明明不发热了,竟然被弄得更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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