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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越感14(若有似无的香气...)

作者:寒菽字数:4696更新:2022-10-27 21:08

每年运动会,周念的爸爸妈妈都会给他录视频、拍照片。

从幼儿园的亲子运动会开始到现在,年年无缺。

有一部是逢年过节都要掏出来回顾的。

周念当时还在读幼儿园中班,大概才五岁,小包子脸,脸颊跟白豆腐似的嫩嘟嘟,白里透红,穿幼儿园发的统一小T恤和运动短裤,脚上是一双白袜子配鞋底会发光的运动鞋。

那年哥哥没来,他正是最依赖哥哥的年纪,于是躺在地上打滚,哇哇大哭。

妈妈问:“还哭,哭得不累吗?哥哥要上学,哥哥来不了。爸爸妈妈不是来了吗?”

他滚累了,趴在地上,用手臂遮着眼睛,撅着屁股继续哭,说:“不行,要哥哥来,要爸爸妈妈,也要哥哥,都要来,我跟毛毛说好了,还跟花花说好了……”

妈妈还在笑:“那你马上要开始比赛了,你躺在地上哭你怎么比?那要么不比了。第一就给别人喽!”

小周念一听,急了,蹒跚地从地上爬起来:“不行!要比的。念念是第一名,不给别的小朋友。”

妈妈爸爸都乐不可支:“你不是因为哥哥不来忙着哭鼻子吗?先哭吧,哭够了,比赛也比完了。”

小周念哭得脸都红了,跺脚:“不行,不行。”

妈妈说:“那你要参加比赛的话,你得干什么?得去找谁?”

小周念吸吸鼻涕,还是不停往下流,他暂停了哭泣,把别在胸前的小手帕摘下来,擦擦鼻涕,打了个哭嗝,说:“得去找老师。”

说要把手帕一揉要放起来,再一扁嘴,又要开哭。

妈妈赶紧说:“先别哭——手帕脏了还想揣裤兜里啊?给妈妈吧,妈妈帮你拿去洗一洗。”

小周念暂停哭泣,先把手帕递给妈妈,好有礼貌地说:“谢谢妈妈。”

妈妈说:“好了,现在可以继续哭了。”

他泪汪汪地点点头,跟只小鸭子似的,摇摇晃晃,脚步吧唧吧唧地去找老师了。

小屁股后面跟着一串欢乐的笑声。

今年也不例外,被妈妈掏出来放复习了。

笑得前仰后合。

周念耳朵跟发烧一样红,羞恼地说:“每年拿出来笑话我。”

妈妈说:“现在还拿第一不?”

“拿的。”周念说,他灵机一动,“拿了第一有奖励不?”

妈妈说:“哟,还要奖励啊?行啊。拿一个第一奖你一千块吧。好吗?”

“好!”周念瞬间充满动力,他想,正好拿这个钱补贴做手术。

妈妈又揶揄地问:“明天爸爸妈妈没空去参加你的运动会,你不会哭起来吧?”

周念笑了,带孝子地说:“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们工作要紧。反正你都给我奖钱了,人没到,钱到了也很好呀。”

被妈妈抓起抱枕一通打,好不笑闹。

说是这样说,其实周念正需要父母不在这个机会。

运动会比完自己的项目以后可以自由活动。

周念跟沈峤青约好了,周五下午放学以后,就跟他一起去见黑市医生。

晚上。

周念躲被子里,用手机看了几个摘除腺体微创手术的演示3d动画。

动画看上去没那么血腥。

医生在皮肤上开了一个1~2厘米的小口,再将针一样的东西伸进去,把腺体切割后取出来。

评论区:

【太可怕了,我晚上要做噩梦了】

【听说oga摘掉腺体以后,失去发热期的同时,还会丧失生育能力】

周念想,也没那么吓人吧。

可能因为他本来就不怕血浆横飞的暴力电影。

但夜里,他还是做了个噩梦。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美梦,他梦见自己悄悄做了腺体切除手术,医生技术特别好,连缝针都不用,伤口没过两天就消失的毫无痕迹。

他高高兴兴地去学校上课。

大家如绵羊般安静坐着,聆听老师讲课。

这时,忽然有个面目模糊的同学说:

“是谁?是谁那么香?”

“好香啊。”

“是oga的香气。”

一个又一个人转头看向他。

“是你——”

“周念,你是oga。”

“你发热期还来学校吗?”

周念惊慌失措,他说:“我不是,我不是oga。”

那些人问他:“那你身上为什么那么香?”

周念委屈地说:“可我已经摘除oga腺体了啊。”

连他自己也开始闻到自己身上的香气了,众人围拢过来,一只只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要抓住他。

沈峤青出现了。

沈峤青先一步抓住他,说:“周念,跟我走。”

他们毫无计划,便这样,如私奔般逃走了。

他们一直跑一直跑,天暗下来,却又不是黑夜,也没有晚霞,只是一片灰蒙蒙、阴沉沉。

不知道是哪个方向。

更不知道该何时停下。

他问:“还没到吗?”

沈峤青说:“没有。”

他觉得累了。

但是沈峤青紧握着他的手,挣不开。

一直心慌个没完没了。

周念隐约明白自己是在做梦,他想醒过来,却醒不过来。

最后是被闹钟叫醒的。

早上了。

他坐起身来,拉开窗帘,没料到天气预报处出了错,竟然是个阴天。

铅灰色的云朵沉甸甸压在天际。

没有明媚的阳光。

奇了怪了。周念暗忖,是因为梦里一直在逃跑吗?他今天觉得身子好沉啊。

周念去卫生间洗漱,冷水一浇,才略清醒了些。

可能是因为没睡好,所以才这么疲乏吧。

周念往书包里装上毛巾、水壶、球鞋,还有一套制服。

他是今天校运动会开幕会,每个班都要出个出场创意,班主任用班费给所有学生都买了制服,他的这套因为他是领队人,所以不一样。是一套有些像指挥家礼服的演出服。

出发前。

周念反复检查了一下自己有没有戴小金核桃,确认戴了,放进领口里,骑车出门。

空气闷湿粘稠。

天上的云像是凝固住,没有一丝风。

周念穿着长款运动服,骑了一个斜度很大的上坡,热出了小半身汗。

十字路口。

红灯。

周念停下等绿灯。

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飘到他的鼻子里,周念起初没太注意,他以为是路边绿植花朵的香气,或是谁擦了香水。

他随意地往路边看了一眼,看见一个穿女式西装的姐姐身体靠着墙,慢慢往下蹲在地上,一脸痛苦。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但大家只是看一眼,没人上前。

周念立即调了车头,到她身边,边停车边问:“姐姐,你怎么了?”

同时,他发现,香气正是从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周念隐约感觉不对劲,他有点想离开,犹豫了下,看对方苍白的脸色,到底于心不忍,还是问:“要送你去医院吗?”

女人虚弱地摇摇头:“不,不用。没事,你不用管我。”

倒显得他好像在多管闲事。

恰在这一刻。

绿灯了。

人流车流再次流动起来。

周念看了一眼绿灯,他也该走了。

周念往前走了两步。

发现车推不动。

低头一看,原来是他不自觉地捏紧了刹车。

周念叹口气,停好车。

他快步往回跑,轻轻拉了一下那个女人的衣袖,极小声地问:“姐姐,你是oga吧?没吃药吗?”

对方有些惊惶地看他,周念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他说:“我是还没分化的小孩子,你不用怕我的。”

女人才放松了一些,仍有三分戒备。

周念脑子一热,直接把自己的项链吊坠拿出来,打开,倒出里面的两颗药,说:“给你。是oga信息素抑制药。吃吧,吃了应该就舒服了吧?我只有这些,够吗?”

女人显然不太相信,没有接。

周念挺着急地说:“真的是。没骗你。”

也许是因为太难受;也许因为周念的目光太干净太真诚。

最后,她还是从周念的手上拿了药。

没有水。

直接干吞下去了。

她的脸上还是一片病态的坨红,有气无力地同周念说:“谢谢你,小同学。”

周念担忧地说:“没关系。”

周念很怕对方会问自己为什么随身携带oga抑制药,为此提心吊胆。

但双方都心照不宣地缄口不言。

尽管已经吃了药,但药效没那么快发作。

正好旁边有个小公园,周念把她扶到长椅上坐着,还陪了她十分钟,时不时地看一眼手表,假如有人经过注意到这里,周念比她本人还紧张,一副随时要站起来保护她的架势。

直到女人脸色看上去没那么糟糕了,而他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周念才说:“姐姐,不好意思,我还要上学,我先走了。”

周念刚站起来,就被人拉住袖子。

她问:“你叫什么?哪个学校的?”

周念退得更快,摆摆手:“我、我不是什么人,你就当我是个路人。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周念逃了。

明明是做了好事,他却没多高兴。

因为他知道,他不透露姓名并不是因为品德高尚,不是要做好事不留名。

而是出于卑劣的念头。

是因为他不想跟oga被归为同类。

太阳穴附近的青筋一跳一跳,控制不住地燥热不已。

他自我安慰着,没事的,他不会那样的,他马上就去偷偷把腺体摘除手术给做了。

周念回到十字路口。

仍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已同他离开时换了一批人,尽是陌生面孔,互不关心,去往不同方向。

“啊。”周念傻眼,低呼出声。

他刚才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因为事出紧急,忘了上锁。他以为只是稍微走开一会儿,他还在那么近的地方,才抱着侥幸心理。

但现在路边哪有他的自行车?

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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