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心里一个咯噔。
大哥还没说完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感觉是在说沈峤青。听完大哥描述,果然就是沈峤青。
真烦。周念烦躁地想。
他不想让大哥知道他跟沈峤青的关系。
周念装成想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哦,你说的人应该是我的一个同班同学,可能就是放学遇见,随便看了一下嘛……那你弟弟长这么帅,别人多看两眼也很正常。说不定不是在看我,是在看你,哥,你往那一站,真特别帅,你没发现好多小姑娘在偷窥你啊?”
也不知道周尧有没有相信了他这番说辞,但起码是被逗笑了,又摸摸他的头:“没发现。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周念往边上闪了一下,躲开哥哥的手,说:“怎么?还担心我被人欺负?谁能欺负我啊?你忘了你怕我被欺负,送我去学空手道了?前两年我考空手道黑带还是你送我去的啊。”
周尧连声跟他道歉:“好,好,对不起,是我小瞧了念念。”
周念成功岔开话题,不敢再跟哥哥待下去,怕又聊着聊着聊到沈峤青身上去,连游戏都不想打了,起身说:“挺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做早值日,我睡觉去了。哥,晚安。”
说完,不等哥哥说话,他火速溜之大吉。
不过,周念没有撒谎,他确实有早值日。
他没睡懒觉,起一大早,打算自己骑车上学,才记起来,昨晚被大哥开车接回来,他的车还在学校的停车场了。而且,大哥起得比他更早,看来是本来就打算送他去学校。
今天的早餐是一份西多士、坚果配希腊酸奶和两个鸡蛋。
周念没自觉地想,沈峤青喜欢吃西多士,要是大哥不在,他就能偷两个在上学路上去投喂沈峤青了。
他现在才觉得有一丝愧疚。
就疏忽个一两天,沈峤青放学自己回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这种事就是赌个概率。
要么0%,要么100%。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出事的话,他会悔恨一生的。
周念思来想去,放心不下,临出门前,回房间找出一个他小时候用过的警报器,大哥送他的,小鸭子造型,可以挂在书包上,非常方便。
他没空买个新的,就拿这个送沈峤青吧。
这几天他被大哥严加看管,又不想小学那会儿放学早,空闲时间多,肯定没机会跟沈峤青约会了。
就让小鸭子警报器暂时代替他保护沈峤青几天。
周念把小鸭子警报器握在手心,手又揣在兜里,他耍帅地单肩斜背双肩包,噔噔噔下楼去。
周尧在楼下等他,见他这样就笑:“下个楼还要耍帅啊?”
周念很臭屁地说:“有‘帅’才能耍啊。”
车不能开到学校门口,周尧在一条街外,大概一百米距离左右的马路边停车。
这还不算完事,周尧还下车把弟弟送到校门口,才愿意走。
正巧被几个同学看见了,周念一进校门,他们马上追上去,问:“刚才那个大叔是谁啊?”
周念没好气地说:“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大叔?那是我哥,我亲哥。”
“是吗?居然是你哥啊。”同学非常二百五地说,“感觉跟你长得不太像啊。”
周念白了他一眼:“非要哪哪长得一模一样才能叫亲兄弟吗?一个像爸,一个像妈,不行吗?”
到了教室。
周念把书包放在桌上就去扫地,他看一眼人员安排,他跟沈峤青是一个大组,正好今天安排的他们俩都是扫公共场所。
周念看到沈峤青座位上已经放着书包了,知道沈峤青应该已经去干活了。
周念提起个竹扫帚,前往他们班的包干区。
这快见到沈峤青了,他情不自禁地开始设想,沈峤青收到他的礼物一定会很高兴吧?
就是这样,每次沈峤青收到他送的礼物,不管是什么破烂,从不会嫌弃,都跟如获至宝似的。
周念兴冲冲加快脚步,但当他远远看清沈峤青在哪,却怔了一下,随之紧皱眉头。
沈峤青正被三个男生围住,也不知是在逼问什么,他低着头,闭紧嘴巴,完全是遇见麻烦的样子。
而围着沈峤青的男生是个少白头,校服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领口竖起来,他的发色比较特别,斑驳的很均匀,从远处看去,像是银狐皮草的颜色。
光是看到这个头发,周念就知道是谁了。
这个人是(2)班的聂巍。
全年段就他一个人这发色,刚开学的时候校长还以为他是挑染的,抓着他教训,要他把头发染黑回去。
结果人是天生这样。
简单介绍的话,周念是(1)班固定的第一名,聂巍是(2)班固定的第一名。
综合到全年段,周念仍然是固定的第一名,聂巍则是那个不幸的万年老二。
同属学校里的发光人物。
他们俩的设定却截然相反。
周念人畜无害,多才多艺,每天阳光灿烂笑呵呵,跟谁都友好,人缘极好,但凡他有事需要帮忙,不需要怎么求人,自然有一大群人愿意相助。他遵守纪律,从不让老师操心。
而聂巍呢,是个出了名的刺头,独来独往,总是不服管教,而他家也是同学里也是顶有钱的,狂得很,隐约听说他初中的时候还跟外校人打架被记过了,但进高中以后到目前还没闹事过。
聂巍整天心不在焉似的,成绩却很好,尤其是在理科学目上。
他们两个班的数学是同一位姓林的老师教的,林老师曾经私底下在办公室曾跟同事感慨过一次,别的学生能考一百五,是因为只能考一百五;聂巍考一百五,那是因为试卷满分只有一百五。
周念听说这事的时候,深深感觉有被嘲讽到,况且——在数学这一门科目上,他也没考过150,稳定在140以上,但没拿过满分。
虽然两个人在考试排名上貌似在别苗头,但其实还从没有过任何矛盾,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属于王不见王的情况。
他们学校高一总共四百多学生,周念估计大概只有三四十个人会分化成alpha,他除了确定自己肯定会是alpha以外,另一个能确定的,他觉得就是聂巍了。
聂巍在跟沈峤青说什么?周念一下子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他不喜欢看到沈峤青跟别人接触,尤其是另一个alpha。
周念心火燎烧,一时间顾不上别的,脱口而出:“沈峤青!”
沈峤青跟聂巍一齐望过来。
聂巍皮肤黝黑,人高马大,这还没分化,他已经有一米八了,只是微微弯着腰,站没站样。
即便如此,沈峤青走到他身边,依然感觉到无声的威胁感。
周念没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冰冷而充满敌意,他不动声色地往两个人中间跨了一步,隔开他们,别有所指地说:“沈峤青,让你扫地呢,你怎么在这偷懒跟别人说话?”
聂巍的视线从沈峤青移动到他身上,像是只花豹打起精神,讥讽地笑了一下,忽地不客气说:“你这人,可真虚伪。”
周念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聂巍:“没意思。”
没等他再说话,聂巍已经转身走了。
周念的目光敌意地在他身上停留两秒,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一会儿,他才转头问沈峤青:“他跟你说了什么?”
沈峤青说:“他跟我说听说我是男oga。只说了这半句,你就来了。”
沈峤青可能是男oga这事传得可真快。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周念闻言,心底担忧都快突破阈值,他深呼吸,沉沉看着沈峤青。沈峤青也望着他,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眸中倒映着周念的身影,跟他所见的整个世界里只有周念一样。
保护oga的责任感瞬间充满了周念的胸口。
周念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了他一下,拉着他一直走到偏僻无人的角落。
“啪嗒。啪嗒。”
周念和沈峤青的竹扫帚都扔在地上。
两个男孩子亲密的手拉着手。
周念低下头,看着自己抓着的沈峤青的手。
沈峤青的手完全称不上好看,皮肤粗糙,手指、虎口、手掌都有老茧,他从小要干好多活,而他家大冬天连热水都没有,手掌脚上都长冻疮,长了好,好了长,反反复复。
小时候,周念第一次看到他那快冻烂的手都被吓到了,牵着他的手,去最近的药店,找店员阿姨问该买什么药膏。
阿姨告诉他该买什么,又说:“这么冷了,小朋友你怎么还穿那么薄啊?”
周念就从自己的衣柜里偷衣服、鞋子和手套给沈峤青,他有一整个衣帽间,每年都要扔掉很多衣服,少了一两件也不会被发现。
但即使如此,因为生活的困苦,沈峤青的手还是娇嫩不起来。
这样不好看的一双手,为什么他就是总忍不住想去牵呢?想要十指交错,紧握双手,贴近到手心冒汗也不舍得放开。
周念摊开沈峤青的手,从裤兜里拿出小鸭子警报器,放在他手心,说:“昨天晚上对不起哦。我哥没打声招呼突然来了。这个给你,是个警报器,你看,按嘴巴这里,就会发出警报。你晚上回来的时候拿在手上,有什么危险就按一下。知道吗?”
沈峤青受宠若惊似的:“嗯。”
周念看他高兴,自己心里也暖洋洋的。
这些年他送沈峤青的东西也不少了,沈峤青从不觉得理所当然,每次依然会高兴的跟得到神赐一样,恨不得供奉起来。
他送的每件东西,沈峤青都没有弄丢,珍贵地保管。
沈峤青一点也没生他气的样子,其实周念知道多半会这样——沈峤青这人吧,命贱,骨头也贱,不管自己对他多糟糕,沈峤青还会跟条哈巴狗一样舔上来。
一贯如此。
有时候,周念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对沈峤青使坏,他对沈峤青的坏,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沈峤青主动纵容出来的。
沈峤青爱惨了他,离不开他,但不能保证没有别的alpha看上沈峤青。
沈峤青最近越长越出挑了,就算可以低调,但他很可能是学校唯一的男oga,大家在视线聚集在他身上太正常了。
被发现了也不稀奇。
周念问他:“过两天做分化检查怕不怕?”
沈峤青:“还好。”
两人的脸不知不觉地靠近,热息拂然,嘴唇将触未触。
周念心底知道危险,可能会被看到,理智让他不去亲吻。
心跳好吵。
鼻尖不小心蹭了下鼻尖。
两张孩子气的脸通红滚烫地贴一起,额头轻轻抵着额头。
周念捏着沈峤青的手指,虽然是他的皮肤比较细腻,摸沈峤青的手就像是在摸磨砂纸一样,可还是爱不释手,他说:“你要是分化成beta就好了。”
沈峤青不置可否:“嗯。”
“但你也不用害怕。”周念说,“不管到时候怎样,就是真分化成男oga你也不用害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嫉妒在胸口一蹦一蹦,周念知道自己这样说显得很不从容,也很不尊重人,可就是忍不住:“别的alpha找你,你不准理他们,知道吗?”
“我不理他们。”沈峤青笃定地说,他不说喜欢,也不说爱,他只说,“我是你的。……,我是周念的。”
时间过很快。
一转眼,到了周六。
今天就是做abo分化检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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