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极平常的仲春早晨。
天气是晴转多云,13~26°,西风小于3级。
今天周念的早餐是两个鸡蛋汉堡,一份蔬菜沙拉,一杯红枣豆浆,和一碗草莓。
他边吃饭边看电视。
凑巧的是,电视正在放科学类节目,正是介绍abo起源的内容。
一匹毛发油亮、四肢健壮、目光锐利的黑狼站在山崖上,旁白配音道:
“众所周知,狼群以其团结坚韧跟严守纪律而著称,为了能在残酷的自然界生存下去,狼群内部高度社会化,等级森严、分工明确,要想在团体中生活,就必须遵守狼群的纪律,否则就将被逐出狼群。”
“而在自然界中,一只狼如果离开了狼群,几乎就等同于提前宣判他的死刑。”
“在一个狼群之中,最优秀的个体被称为alpha,由一对最强壮的alpha公狼和alpha母狼担任,他们被称为狼王和狼后,这是狼群中最高的等级。”
看到这里。
周念被哥哥拍了下肩膀:“在看什么呢?看得那么专心。”
周念说:“在看科学节目。”
电视上继续在播放——
“alpha狼王拥有其对应的责任和义务,他在狼群中拥有优先交/配权,但他一般会选择与雌性alpha交/配,才能生产下最优秀的后代。”
“第二等的狼是beta狼,较为强壮,是狼群中的副手。”
“而最下等的狼就是oga狼,他们身体瘦弱,经常被狼群欺负。”
“在alpha头狼意外死亡时,beta可能会接任首领一职。但无论在何时,oga狼都是被统治的阶级。”
周念想到沈峤青,感慨:“oga可真惨。”
周尧笑说:“人类的abo只是参考了狼群的制度,跟狼群还是有很大区别的,现在在法律上三者有一样的人权。”
但有一点是从古至今没有变的——
与狼群一样,在人类骤减的冰河期时,alpha被划分出来是因为他们是最优秀的种群。
因为优秀,所以他们成了人类中的alpha阶级。
大多数时候,在分化前判断一个孩子会是什么第二性别,可以参考他的学习成绩和身体素质。
基本上不会有偏差。
周念正是在这种所有人都认定他是小alpha的环境下长大的。
他觉得今天的检查不过就是去走个流程而已。
甚至在脑子里,他光在想沈峤青了,在担忧自己即将面对的众多情敌。又不是特别担忧,他自认就是分化以后,他一定也是学校里最优秀的那个alpha。
他这样好,沈峤青难道还会去喜欢别人吗?
绝无可能。
他再同情oga,实际上也只是出于事不关己的优越感。
周念有时觉得,人跟人就是不能相互理解的,所谓的设身处地也只是假设,假设永远是假设,永远不可能成为真的。
今天毕竟是不同的日子。
周念想在路上去找沈峤青说两句话,安抚他一下,所以他跟大哥说:“我自己去医院,不用你陪我。不然被同学看到了多丢人啊。”
周尧没坚持:“好。那等你做完检查以后,我去接你。中午先去餐厅吃个饭——我已经预约好了——吃完饭,我带你去射击俱乐部玩。”
周念敷衍地跟哥哥说:“中午见。拜。”
风一样地跑了。
听见哥哥跟父母感叹说:“念念现在真像只撒手没的小狗。”
父母哈哈笑起来。
周念骑着车,钻进一片复杂的小巷子里,左拐右拐,轻车熟路地找到沈峤青家。
他看一眼手表:6:50a。
还很早。
敲门,呼唤,“沈峤青。”
过来开门的却不是沈峤青,而是他的妈妈。
周念跟沈峤青的妈妈极少碰上面,这么多年了,就只有两三次。
男人用惺忪无神的眼眸打量了他一下,迟缓地认出他来了,说:“你来找我儿子吗?他现在不在,给我买药去了。你等会儿吧。”
周念浑身不自在:“哦,谢谢,谢谢。”
他觉得该带上称呼,可他完全想不到什么称呼才合适。
说“叔叔”吧,这是个能生孩子的“妈妈”;说“阿姨”吧,这又是个男人。而且,他也不知道对方具体叫什么名字,这么多年了,他从没问过。
把周念困扰得脸都憋红。
站在一起,不说话又很尴尬,周念随口礼貌地问:“一大早去买药。您、您生病了吗?”
男人正点起一支烟,闻言轻浮地笑了一下,直白地说:“没生病。买避/孕/药。”
周念面红耳赤,不禁腹诽:避/孕/药?哪有让没成年的孩子药店帮忙买的?
周念对付不了,无法答话,只能闭嘴,装耳聋。
眼观鼻,鼻观心。
毕竟是个男oga在旁边,周念不由自主地去瞟这个男人,以前遇上的时候他从未仔细观察过。
这男oga和其他的男人有什么区别呢?
似乎骨架更纤细些许、皮肤比较细腻、喉结不大明显……可和女性又是不一样的。
他的手生得很漂亮,纤细白皙,娴熟地夹着香烟的手势有种漫不经心的性/感,他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却又很敏锐,周念只多看了几秒,就立即发现了,淡淡地瞥一眼过来。
眼神仿佛在说:小子,看什么?
周念立即别过头。
他觉得,沈峤青跟他妈妈的眉眼其实是生得很像的,但是沈峤青眼睛是有神采的,而他妈妈总是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厌世绝望,即便如此,依然有种颓丧的美感。
这种美就像是,任凭残酷的命运划破人生,又自伤口中发芽,漫无目的地长出血红的花。
而且,周念也看清楚了。
男人后颈上有被标记的牙印。
这是个已经被标记、又被抛弃的男oga。
听说男oga被标记以后,只能跟标记他的alpha发生关/系,和别人的话,就会异常痛苦。
男人抽了半支烟,略清醒了点,问:“他最近在学校里还好吗?成绩还过得去吧。”
他?哦,是在说沈峤青。哪有父母这样称呼自己的孩子的?周念在心底嘀咕,嘴上还是乖孩子地回答:“挺好的。上次月考,他进步一百多名,全年段前四十几。”
周念骄傲地想,这其中可有他帮忙补习的一大份功劳。
男人可有可无地点头,也不见他开心,又问:“我之前看到通知了,今天是做分化检查的日子吧?”
周念:“是。”
“时间过得真快……”男人神经质地小声嘟囔,却没了下文,只垂下头,惆怅地猛抽烟,抽完烟,转身就走,不再管周念。
隔着十几米,沈峤青看到周念在他家门口,整个人像是被照亮一样,高兴地向他小跑过来:“你怎么来了?”
周念:“惊喜吗?”
沈峤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高兴的有点不知所措。
周念变魔术地掏出个食盒:“我还给你带了一盒草莓,白雪姬品种,是不是很漂亮?”
他拿起一个草莓,喂给沈峤青吃:“来,尝尝看。”
沈峤青咬下一半,周念吃另一半,像间接接吻,对他们来说已经很甜蜜了。
周念叮嘱说:“带去学校吃的话肯定会被人要的,你放在家里吃,也不要放太久,要是有酒精味就是坏了不能吃了,拿去扔掉。”
沈峤青问:“我可以分我妈妈吃吗?”
周念很大方:“当然可以啊。”
周念又看一眼手表:7:15a。
他说:“不早了,你收拾收拾,拿上检查单,我们早点去医院,就不用跟人挤了。”
沈峤青只花了三分钟收拾,他空手拿着个文件袋,便跟周念一起出发去医院了。
沈峤青骑一辆老旧生锈的黑色单车。
是他妈妈送他的,还给这辆车取了个名字叫“小迪”,要他好好珍惜。
沈峤青就是骑着这辆破车,背着个沉重的书包,每日吱嘎吱嘎地穿过这座城治安最糟糕的地区,上坡,下坡,颠簸,不管是雨天,刮风,还是下雪,都要去学校。
周念憋不住了,问:“你妈妈怎么还让你帮忙买那种药?不太好吧。”
他甚至不好意思说出具体药名,太羞耻了。
沈峤青说:“他太累了。没关系吧,买个药而已。现在我慢慢长大了,我得多照顾妈妈。”
周念欲言又止:“好吧。”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很了解沈峤青。
尽管他们认识已经很多年了,但他没有主动询问沈峤青的家里事过,他怕听到难堪的答案。
沈峤青可能不会觉得难堪,但他会。
就像现在。
他在为沈峤青会分化成oga这件事而忧虑,沈峤青本人却跟没事人一样。
7:50a
他们到了学校指定的体检医院。
停车时,遇见了同学。
问他:“周念,你怎么跟沈峤青在一起?”
周念眼都不眨地撒谎,神色坦荡地说:“路上正好碰上,挺巧的,就一起来了嘛。”
沈峤青顺从地附和:“是这样的。”
班上不少学生已经到了,大厅里人来人往。
周念与沈峤青不动声色地分开,又成了普通同学关系,适当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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