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韩锦书用手机地图查询过,西山的长吉寺,距离银河市市区近160公里,开车过去差不多要两个多小时。
翌日早上七点半,韩锦书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嚷个不停。
很少有人会大清早去医美中心咨询或者做项目,因此,韩锦书平时上班都是十点左右才到公司。而她每天的起床时间,基本上固定在九点多。
七点半,她睡得正香。
根本起不来。
清梦被扰,韩锦书烦躁地皱皱眉,下意识拉高被子捂住脑袋,继续睡她的觉。完全忘记早上要接姑奶奶去烧香的事。
闹钟响了会儿,消停下来。稍过片刻,又接着响。
韩锦书起床气窜上头,几乎抓狂,嘀咕着含混不清地爆了句粗口。在闹钟第N轮响起时,她终于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臂,张开五根指头,往床头柜上要死不活地摸啊摸,摸啊摸,找手机。
没等她摸到手机,烦人的闹钟却骤然停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低沉好听的嗓音,音调淡淡的,听起来没有什么情感色彩。说道:“从这里开到你爸妈家,不堵车的话,大概是三十分钟。”
韩锦书:咦?
韩锦书懵懵的,还没回过神。她迷迷糊糊拉下被子,露出一头比杂草还乱的头发,和一双半睁半闭的睡眼。
说话的人是言渡。
他安静地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面容冷峭。见她朝他看来,便又接着说:“昨晚你和妈约定八点半过去接姑奶奶,也就是说,我们最晚八点就要驾车从扶光公馆出发。”
韩锦书:“。”
滋噶,滋噶,叮!
卡壳好几秒的大脑恢复到正常运转状态。韩锦书终于想起今天要带老太太去西山的事,瞬间嗖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
“现在几点钟了?”她扶额。
“七点四十八。”言渡垂眸,看了眼左手腕骨上的手表,“你还有十二分钟的时间洗漱收拾。”
不等言渡话说完,韩锦书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了洗手间。
刷牙时,她咬着牙刷抱怨:“你明知道时间这么紧,怎么也不喊我起来?”
言渡斜倚着洗手间的门框站定,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瞧着她,道:“喊了啊。”
韩锦书“噗”一声吐出嘴里的泡泡水,相当无语:“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再早一点喊。”
言渡说:“洗脸刷牙换衣服,十二分钟足够。”
“拜托,我是个女孩子,每天早上晚上都要护肤的。”韩锦书没忍住,一记白眼翻到天上,顺手拿起洗脸台上的美容仪,朝言渡一挥,“这么着急,我不仅没时间化妆,连美容仪都用不成欸。”
言渡轻轻一挑眉:“闹钟响了十几分钟,你赖床不肯起,反倒怪我?韩大小姐,你讲不讲道理。”
听见这话,韩锦
书自知理亏,默默把美容仪放回原处。火速往脸上胡乱抹了点点护肤品后,又飞奔进衣帽间,随便抓了件长袖和牛仔裤套上。
完了拎起包包走进客厅,一抬头,瞧见餐桌上摆着份食品油纸袋。
韩锦书有点疑惑:她清楚地记得,昨晚睡觉的时候,桌上都没有这个食品袋,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又装的什么东西?
思索着,韩锦书走到餐桌旁,捻起袋子打量起来。
正要拆开看看,卧室方向冷不丁传来道人声,问她:“收拾完了?”
韩锦书连忙应声:“嗯。”
“那就准备出发。”言渡换好衣物走出来。见韩锦书手上拎着食品袋,他说:“袋子拿上。”
韩锦书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给你做的早餐。”言渡道,“两个鸡蛋一个蒸糕,还有鲜榨的黑豆浆。”
韩锦书:“……”
韩锦书出离震惊了,不可思议道:“你几点起来的,居然还有时间亲手做早饭?”
言渡换上一双浅色休闲鞋,随口回她:“六点。”
韩锦书被呛住:“为什么起这么早?”
言渡说:“睡不着。”
“你该不会最近失眠吧?”
“差不多。”言渡如是回道。
事实上,言渡并不是最近才失眠。他睡眠很轻,睡眠质量也一直糟糕,这几年,有她在身边,他偶尔能睡个好觉。
当然了。睡好觉的前提,是跟她行鱼水之欢。
否则,只会睡得更差。
就像昨晚。看着她柔美恬静的睡颜,只有天知道,他禁锢欲.念忍着不碰她,忍得有多辛苦。
韩锦书当然不知道她这位眉眼似画,看起来清冷凛冽如高山寒玉般的老公,此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正好饿了。
韩锦书打开食品袋从里面取出一块方形蒸糕,咬了口。蒸糕是低筋面粉做的,混着细腻的胡萝卜泥和玉米泥,松松软软,清甜爽口,非常的好吃。
美味佳肴治愈了早起的烦躁不开心。韩锦书嚼得腮帮鼓鼓,忽然又想起什么,问他:“怎么只有我的,你那份呢?”
一粒胡萝卜颗粒粘在了她嘴角。
言渡看见了,眸色微深。他答她“吃过了”,而后便不露痕迹地移开视线,拿起玄关台上的车钥匙。
接着半弯腰,顺手打开旁边的黑色鞋柜。
偌大的隔层空间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类女鞋,高跟的,平底的,五颜六色造型各异。
言渡询问:“你今天穿哪双鞋?”
韩锦书吃着蒸糕想了想,道:“我之前新买了一双蓝色鞋子,还没穿过,就穿那双吧。放在第三层左边第四格。”
言渡看了眼那双鞋。纤尘不染,崭新崭新。
他静了静,说道:“建议你不要穿新鞋,山路不好走,新鞋磨脚。”
“我之前去西山玩过,有索道,而且这是平底鞋,没关系的。
”
韩锦书边说边走过来,拿出蓝色平底鞋,换上,左打量右打量。
款式简约,大方得体。而且这个蓝色,蓝得很别致,和她今天这身穿搭堪称绝配。
打量完,韩锦书满意地勾起嘴角,在心中为自己的衣品自恋鼓掌。
随后,她打开门锁直直进了入户电梯,然后便摁住“开门键”,等着言渡进来。
言渡又看了眼韩锦书的脸。她毫无察觉,小小的胡萝卜粒还沾在嘴角。看着有点脏兮兮,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爱。
他收回视线,反手关了大门,走进电梯。
韩锦书摁亮车库所在的“B2”层,松开开门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开始下行。
整个电梯厢里安静无声,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韩锦书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八分。言某人对时间的掌控果然精准得变态,分秒不差,卡得刚好。接着,她又登录微信,找到裴婉词女士的小花花头像,编辑了条消息。
【妈,我和言渡出发了。】
刚发送过去,垂在身侧的左手腕忽然一紧。被牢牢握住。
韩锦书:?
韩锦书不解地转过头,看向言渡。他眉目冷静,绝色的侧颜笼在一层朦朦微光里,竟折射出几分难以形容的旖旎。
韩锦书不知道言渡为什么会忽然牵她的手。
就在她怔愣疑惑的几秒间,身旁的男人又有了新动作。
他五指用力微微一拽,导致她没站稳,踉跄着朝他贴近两步。然后,言渡另一只手便勾住了她的下巴。
毫无征兆的。
言渡俯身低头,吻住了韩锦书的唇。
韩锦书始料未及,错愕地瞪大双眼。
睡都没睡醒的早晨,暴君突如其来的热吻,又火辣,又凶狠,亲得她十分迷茫。
直到坐进车里,韩锦书的腿都还是软的。
她满脸通红呼吸不稳,嘴巴也微微肿起来。扭头往旁边看一眼,始作俑者的面色,却无比的从容而平静。
这副清冷禁欲高岭之花似的君子样,气得韩锦书牙痒痒。
她用手背非常使劲地擦了下嘴巴,出声:“你刚才莫名其妙亲我做什么?”
言渡眉目舒展,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他开着车,漫不经心回答:“刚才看你嘴角沾了点蒸糕,我只是出于好心,帮你清理一下。”
韩锦书:“……”
厉害。
真厉害。
把米青虫上脑兽性大发美化得如此冠冕堂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这世上除言大狗比,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
韩锦书怄得笑出一声,呛他:“那我是不是还该谢谢你啊,言渡先生,这么好心?”
言渡懒洋洋地勾起嘴角:“夫妻之间,韩锦书小姐,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
回韩锦书爸妈家的路上,她生着闷气不想理言渡,言渡也没再主动说话
。途中一路无言,到韩宅时,韩父韩母早就领着姑奶奶等在大门口。
姑奶奶在言渡的搀扶下上了车,于后排落座。姑奶奶坐稳后,言渡还弯腰替老太太系上了安全带。
姑奶奶本就对这个孙女婿印象不错,家世好,长得好,年轻有为气质出众。现在见他还这么贴心,懂事,心中更是喜欢。
“去西山大约两个钟头车程,而且有半个小时是山路。”言渡语气温和,“锦书让我为您准备了晕车药,您需要的话随时跟我说。”
“好好好。”姑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拍拍言渡的手,“谢谢你啊言渡。”
“您客气了。”言渡淡淡说,“这都是我和锦书应该做的。”
听见姑奶奶和言渡的这番对话,刚挥别父母回到车边的韩锦书,不由一怔。
的确。姑奶奶年事已高,当晚辈的理应在出发前提前做些准备。
她忽略了。
而言渡这个塑料丈夫,不仅替她弥补了这个疏忽,还将功劳和面子都推到了她身上。
秋日的早晨,阳光熹微,凉风习习。
言渡同姑奶奶说完话,缓慢直起身来。细碎的日光洒下来,将他整个人笼在一片清浅的光影里,冷色调的皮肤,乌黑的发,还有一双如海深邃的眼,寒凛如玉,宝相庄严。
韩锦书看着他的身影,心头莫名涌起一丝异样。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牵绊,言渡侧眸,往她这边投来一眼。他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韩锦书摇摇头,旋即收敛思绪坐回车里。
*
关于千年古刹长吉寺的由来,说法诸多,其中最为大众广泛认可的一个版本,是唐朝时期西山大旱三年,颗粒无收,一位法号长吉的得道高僧偶然游历至此,在此地羽化登仙,当晚便有泼天甘霖从天而降。此后,西山便风光秀丽,土地肥沃。
后人们将这种种都归功于高僧长吉的菩萨心肠。
为感激这位人间活佛,大家为其修庙立碑,从此便有了这座长吉寺。
相传,长吉寺很灵,得长吉大师圣灵庇佑。每年都会有无数善男信女不远千里专程登上西山,求姻缘,求健康,求事业,求学业。
姑奶奶这次去长吉寺,主要是想为她即将高考的外孙女祈福,祈祷孩子能发挥正常,考出好成绩。
长吉寺在西山的山顶。
言渡将车停在山脚处的露天停车场,然后便带着韩锦书和姑奶奶乘坐索道上山。
西山本就是银河市周边的知名风景区。从山脚到山顶,中途有不少景点,从下至上分别是金鸡岗,寒洞坝,双驼峰,长吉寺,供游客们拍照打卡。
原本,他们准备直接乘索道直达长吉寺,谁知购票时,售票人员告诉三人,双驼峰到长吉寺一带的索道正处于检修期,暂时无法乘坐,索道只到双驼峰,从双驼峰到长吉寺寺门,约有两公里的上山石阶,只能步行。
得知这一情况后,韩锦书考虑到姑奶奶年纪大了,
腿脚可能不便利,便询问姑奶奶是选择继续上山,还是回市里。
姑奶奶一摆手,说道:“上山。我在兰江可是老年登山队的队员,两公里的路,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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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步远外,言渡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瞧着她。须臾,他半蹲下来,伸出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韩锦书被他古怪的举动吓一大跳:“你想干什么?”
言渡冷着脸没说话,摁住她试图挣扎的脚腕,动作轻柔,脱下了她右脚上的鞋。
韩锦书吃痛,低呼出声。
一只白嫩脚丫暴露在空气里,后脚踝和大拇指关节处都已经磨出水泡,惨不忍睹。
韩锦书默了默,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脚不舒服?”
言渡抬眸扫她一眼:“一瘸一拐,走那么慢,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
韩锦书:“……”
言渡说完,又低下头仔细检查着她右脚的伤处,语气难得的轻缓几分:“我早上就跟你说过,新鞋会磨脚,不适合走山路。你总是不乖,不肯听话。”
韩锦书尴尬极了。她双颊泛起微微粉色,嗫嚅地回他:“我又不知道会遇上索道检修。”
言渡无语。
几秒后,他替她重新把鞋穿好,然后,神色凉凉地转过身去,拿背对着她。
韩锦书瞧着暴君大佬漂亮的宽阔背影,感到十分费解:“干什么?”
言渡说:“上来。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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