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森有生以来觉得九十分钟是如此的漫长, 电影里的情节他完全看不下去,只觉得每分每秒都是那么煎熬。偏偏某人还故意说着风凉话。
“本来还担心他们会把秋田犬换成其他种类,毕竟美国嘛, 白雪公主的肤色都能变,不能相信他们的操守。”
“不会有人不喜欢八公这种狗狗的吧,说起来秋田犬是划分为狐狸犬种,有段时间被人错认是狐狸,说没想到狐狸竟然也会这么温顺忠诚。”
“……透哥。”南森再也忍不住的发声,制止了他的发言。“您应该知道现在的我听到您的声音,是多么不妙的一件事吧。”已经忍不住用敬语了,可想而知是多么煎熬。
安室透脸上的揶揄坏笑凝固, 咬着牙说:“你那些部下知道真实的你有多么厚脸皮么?”
仗着这里灯光昏暗,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电影上就大咧咧的说出这种骚话。也算是安室透开了眼界。
“不, 如果喜欢的人近在咫尺, 我相信每个人的反应都和我一样。只是相比起他们,我的忍耐力会低一些。”南森坦然的看着安室透, 近乎一字一句的如此说着。“爱意和忍耐力是呈反比。”
安室透, 有生以来第一次庆幸自己肤色黑,他头疼的说道:“那你还想不想继续看了?”
“不想。”南森的回答果断而急切。
安室透抿了抿嘴, 起身没好气的说:“走吧, 真是的, 之前到底是谁提议看电影的。就不能对自己几斤几两有点自觉吗?”
“不愧是比我年长的透哥, 真是洒脱又帅气。”南森假装没听懂他的阴阳怪气,就像是解禁一般的站起身, 微笑着跟在他身后离开这个放映厅。
安室透心里憋着一股劲, 他并不觉得南森的话是夸奖, 尤其是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小子上辈子一定是条狗吧, 还是泰迪品种。
虽说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羞耻的……才怪啊!腰已经先开始幻酸了!这条臭狗!
南森上前两步,和他并肩走着:“透哥你肚子饿么?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你确定还要给自己再增加点难度?”安室透怼道。“不用试探我,我是信守承诺的人。”
虽然压根没有什么承诺,但成年人嘛,暗示都那么明显了,再装纯就没必要。
南森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那等之后再吃吧,我知道有家很不错的夜间营业餐馆,他们也接外卖单。”
安室透:“……”你真的好烦。第二天不用上班的吗?
哦,第二天是周末,这小子还真可能不用上班。
就在他脑子天马流星的乱想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尖叫声。安室透的脚步一顿,刚要加快脚步就听到南森说:“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尖叫那么熟悉,不会又又又发生命案吧。”
安室透:“……可能?”‘又’说一次就够了!
南森:不够,我是真的觉得很夸张。
安室透心中的担忧被这番话砸下来,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但好在某位参事官大人并不准备坐视不管,他迈着大长腿,硬是比跑过去的人更快抵达发声地。
声音传来的地方是在电影院外的公路,只见水泥路上趴着一个男人,浑身酒气的男人倒在血泊当中,侧着的脸恰好面对着电影院门口的方向,双目瞪圆脖子上还有一道深刻的刀痕,从血液喷溅的痕迹可以看出是一刀封喉。
从表情上看,应该是在毫无察觉的时候受袭,但被割开的是喉咙,如此深的伤口,顶多十几秒就会咽气,连救治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种手法太残忍了,外人眼中的十几秒,对于死者而言恐怕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安室透的眼神骤然犀利,扫过周围的目击者。
站在最近的是两名同样浑身酒气的,看起来像是上班族一样的男人,而发出尖叫的是一名路过的独身女性,抱着自己的挎包在原地瑟瑟发抖。
再远处,是一辆倒下的自行车,一个浑身是血的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少年,呆呆的站在原地,随着人流越来越多,仿佛是惊醒一般的大喊着:“不、不是我!不关我的事!他突然就这样了!不是我杀的啊!”
一名上班族冲过去抓住他的领口厉声道:“不是你是谁!你故意从山口旁边经过杀死他的吧!不然这么大条马路,你为什么偏偏就选择从他旁边挨过去!”
高中生惊慌失措的道:“真的不是我!因为就只有这边是自行车道啊!这位先生喝醉了,我也没想到他会扑过来!”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这个杀人凶手——”男人举起拳头,正准备砸下的时候,被身后一只手抓住。
安室透面色冷然的说道:“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你这种行为并不可取。当然,就算他真的是凶手,你也无权伤害他。”
“哈?你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你没看到他做了什么事么?!山口死了啊!”
“是没看到现场,但我相信警察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说着,安室透偏过头对着站在死者旁边的南森说,“我这样说对吗?警视厅刑事部的参事官先生。”
南森随口说:“嗯,说得很好,不愧是侦探先生。”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副白棉手套,避开了血迹喷溅的地方,细致的检查起死者。并随口对一边傻站着的,也就是一开始发出尖叫的女性方向说,“麻烦报警,我猜您也是目击证人,能请您留下来做证么?”
“啊……当、当然可以。”女性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头,掏出手机报了警。
害怕是真害怕,但面前这两个男人的气势都很强悍。而且……
“什么参事官?哪有这么年轻的参事官啊!你们不会是和这个臭小子一伙的吧?”那名上班族嚷嚷着。他啐了一口安室透,“还侦探呢?你以为是演电视吗?警察和侦探都到齐了,难不成你们还有什么秘密抓捕行动?”
他如此大声的嚷嚷着,一下子就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来。如果真的是什么秘密行动的话,这个男人的话也足以让所有行动都破碎。
安室透皱紧了眉,又突然笑了出来:“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上班族颤了一下,他觉得这个笑容有点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又似乎觉得丢脸,像是给自己壮胆一样大声的说:“长泽野平!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是人类,用东西来形容不太恰当吧。看来长泽先生是真的醉得不清。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大弟子,鄙人姓安室。”
“?!”长泽野平震惊的瞪大双眼,“毛利……沉睡的毛利小五郎!”
“看来您现在酒醒了。虽说在警察来之前下定论不太好,但是……”安室透看向了高中生。
可能是因为知晓了这层身份之后,高中生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般,就连恐惧都消除了不少。他想说自己是冤枉的,安室透打断了他的话:“按照自行车的车头方向,你是靠右行驶的。而这位死者,山口先生是吧?”
刚才长泽野平提到了这个姓氏,安室透继续道:“山口先生也是从你右手边靠过来,你的右边车把上挂着书包这个负重,如果你要袭击他的话,用右手是最方便的,车子也不会失去平衡。可是,如果要达成这种程度的伤害,应该是惯用手施行才能实现。但,你是左撇子吧?”
高中生用力的点头:“好厉害!没错,我是左撇子!上个月我的右手骨折了,石膏前天刚解下,因为手腕没有力气,就故意挂了个书包用来平衡重量。”
“嗯。但如果是用左手行凶的话,那么车子必然会失去平衡。”安室透指着他倒下的车辆,“离死者所在的位置目测也有八米开远,失去平衡的前提下是不能继续行驶这么远的。更像是遇到突发事故,惊慌失措导致的。”
说完之后,他看向了汗津津的长泽野平。“你刚才想打这名少年,并非真的是想泄愤,而是为了借机转移凶器吧。”
“我、我不知道你的说什么?”
“将凶器藏在右手的袖子里,不用掩饰了,我手心传来的触感不会有错。”说着安室透加大了抓着对方手腕的力度,只听到长泽野平的一道惨叫,一根尖头被磨得锋利无比的钢针从对方的袖口掉了下来。
安室透:“我想,只要鉴定一下上面的血液,结合凶器在您身上,就能够查出凶手是谁。我说的对么?长泽野平先生。”
长泽野平面如死灰,他扫过周围,见到所有人都一脸惧怕的避开他的视线,与他同行的上班族不敢置信的道:“长泽!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你和山口又没有深仇大恨,你——”
“谁说没有!这个家伙!你不知道这个家伙……”
“暂停。”南森比了个制止的手势。他摘下了手里的白手套,说道,“虽然具体的还要鉴证科来鉴别,但从伤口判断,凶器确实是有着尖锐头部的细长柱状物,从划痕的角度判断,不可能是位于凶手前方的高中生,而应该是位于他左手边的人。”
他看向已经由远而近开来的警车,说道:“杀人动机这种事情,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吧。杀人就是杀人,掠夺掉一条活生生的生灵,这是确凿的事实。我不知道死者与你有什么恩怨,但是……”
他目光冷凝的看向长泽野平,“看看被你所杀死的人,看着这些血液,这副凄惨的样子,你能认出来这是一个与你一样的人类,而不是屠宰场的猪牛羊么?生而为人,连对生命的一丝敬畏之心都没有,不管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杀人是一件很轻巧的事情么?即便这个死者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值得赔上你未来漫长的人生、你家族亲友的名誉去杀害么?这个问题,我希望你在监狱里能够好好的反思一下。毕竟,你还很年轻,不到三十岁吧。”
长泽野平:“……”
他的膝盖无力的触及地面,仿佛丢了魂一般的,就连警察已经到了眼前,他也无所感。
“我才……二十三岁啊……”在被押上警车的时候,他还喃喃着重复这句话。
目击的女性积极的愿意作证,无辜被牵连的高中生也是如此,有了目击证人,加上警方进一步的勘测,案件大体上算是结案。
安室透依靠着电线杆,看着南森太一与带队的警察交谈的画面,微微眯起双眼。
似乎是有所感的,南森突然偏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抿直的嘴角微微弯起,似乎在说‘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安室透:“……”
他不喜欢那种很大男人的类型,过度强势强硬的那种人。南森太一在工作时候的样子,给他这种感觉。
但是,面对自己的时候又是另一幅面孔。
不过……‘工作中的男人是最帅气’的这句话,好像无可反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