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四个人一起去了医院。
厉清弘倒不是为了见厉世龙最后一面, 万一老爷子真的走了,后续的事情总要有人来处理。
厉清雅是嫁出去的姑娘,早就不在家里的户口上, 厉清逸这些年都在国外, 对家里的事情知之甚少, 他们俩的父亲又早就去世了。
家族里的那些旁支亲戚没那个资格,也没谁有胆子接这样的重任。
想来想去, 厉清弘竟然成为唯一一个可以给他处理后事的人。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光是来吊唁的人, 恐怕就能将厉家的门槛给踏碎了。
厉世龙可以死,但是厉家这么多年累积起来的人脉不能断。
四个人到抢救室门口的时候, 秦萧萧正陪着母亲坐在门外的椅子上,不光是他们俩,周遭还有不少平日里来往比较密切的旁支的亲戚。
看到这四个人并肩走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 刚才还叫嚣着要责难厉清弘的人突然就闭上了嘴巴。
秦萧萧一看见两个舅舅来了,就跟有了主心骨一样, 连忙跑上去。
大概是不敢跟厉清弘说话,便将目光落在了厉清逸的身上:“舅,太姥爷……还在抢救。”
说是抢救, 但是进去之前,医生已经说过,他年纪大了, 各个器官都已经衰竭, 家里人要做好心理准备。
厉清逸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厉清雅的身上, 叫了一声:“姐。”
厉清雅红着眼眶看着, 咬着牙说道:“一走这么多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吗?”
病房门外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知道厉家事情的,当年厉清逸为了一个男人跟家里人闹翻,说这辈子都不回来,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时的气话。
可没想到,他这么一走就是十年,真的没有再回来过。
眼前的人看起来跟十年前变化并不大,但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是让人更加捉摸不透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小的时候也是对他百般呵护的。
厉清逸低头看着眼前的女人,猛然发现,那个强势的姐姐似乎也已经不年轻了。
有些事情可以原谅,可以有些事情一辈子都不能释怀。
厉清逸呼出一口气,并不打算在这种情况下去探寻那些陈年旧事,只是安抚道:“先看看爷爷的状况吧。”
周遭的人都是旁系,没什么直属的亲缘关系,这些年也都是仰仗着厉家,才有现在的生活。
说的更直白一些,以前是仰仗着厉家,现在却是依附着厉清弘手下的集团,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私下里小声地嘀咕着。
要是厉世龙真的走了,这厉家可就只有厉清弘和厉清逸兄弟俩说了算了。
厉清弘拉着霍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并没有在乎周围的人是怎么想。
厉清逸也将谢宁安排在了他们的身边,自己站在厉清雅身边,小声地说着什么。
只是坐下没一会,抢救室的大门就开了,医生出来,看着门外等了一圈的人,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
厉清雅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眼泪直流,秦萧萧也是神色哀伤。
就连厉清逸面色也有那么一丝的动容。
那一刻,原本无动于衷的厉清弘却是一把握住了霍稷的手,呼出一口气,轻声地说道:“阿稷,葬礼过后,我们去看看妈妈吧。”
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又少了一个,希望在
厉世龙的去世在整个京市的贵圈来说都是一件轰动的事情,厉家作为底蕴厚重的世家,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从医院出门开始,厉清弘和厉清逸兄弟两就进入了一种脚不沾地的忙碌状态。
葬礼交给专业的团队来操办,倒是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可前来吊丧的人却是需要他们兄弟一个一个去确认对接的,这种场面他们俩倒是玩的很转。
这些事情霍稷和谢宁都帮不上忙,只能默默缩在角落里,不给他们俩添麻烦。
然后陛下便知道了很多关于厉清逸和谢宁的事情。
谢宁比霍稷大了十岁,可大概因为常年锻炼,看起来非常的年轻,跟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没什么两样。
这倒是激励了陛下想要健身的心。
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大学教授,目前在国外的一所大学任教。
难怪刚见面的时候,霍稷就觉得对方身上有种浓浓的书卷气息,还有种天然的亲和力。
相比之下,陛下本人的履历就不太能拿得出手,总不能说自己是几百年前的皇帝,而现在就只想当条咸鱼吧。
两个人非常谈得来,谢宁看着温和,有种很低调的感觉,事实上他的知识面非常广,看的书可能比很多人这辈子吃的饭都多,不管谈论到什么方面,都能接得上。
而且对于不同的事情,他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还能用通俗易懂的言语表达出来。
霍稷跟他聊天很轻松,对方非常懂得察言观色,也很能感知旁人的情绪,不得不说,这样的人身上总有种吸引人而不自知的魅力。
陛下原本以为葬礼这三天会很无聊,事实上,厉家的两个人男人忙的晕头转向的,这两人倒是相谈甚欢,甚至在老宅找了一处空房间,下起了棋。
厉清弘忙完来找人的时候,便看到窗前坐着的两个人手边各泡了一杯茶,正专心地“厮杀”。
霍稷放下一个子,抬头看到人,还有些惊讶:“今天这么早都忙完了。”
不怪他惊讶,这几天正常都是到半夜才能休息的。
厉清弘原本还担心他在老宅呆的不习惯,现在来看,是想多了。
厉清逸随后也推门进来,三两步走到一旁的沙发上,瘫坐下来。
“果然年纪大了,这才熬了两个晚上,我已经要被掏空了。”
谢宁下棋的间隙,听到这话,面色怪异地看着他,大概是想到不少半夜起床的故事,觉得他这话完全就是在放屁。
厉清弘也在他身旁坐下,身上的黑色西装被随手解开。
“明天葬礼结束,你要留在家里吗?”
厉清逸用一种你在说什么鬼话地眼神看着他:“留在家里干什么?”
他在国外发展的好好的,谢宁的事业也都在那边,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会在家。
厉清弘低低地“嗯”了一声,靠着沙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一会,两个人大男人就这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霍稷和谢宁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东西,给人找毛毯盖上了。
大概是动作太过一致,收手的时候不约而同的笑了。
葬礼结束的那天,京市阳光明媚,是这些天难得的好天气,好像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从墓地回到老宅以后,厉清逸便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
厉清雅这些天变得话少了许多,就连秦萧萧都比以往沉默,整个老宅变得更加沉寂起来。
厉清弘还有些后续的事情要处理,一时半会走不了,只能派人将他们送到机场。
走出大门的时候,厉清雅看着回来不过短短几天的弟弟,早就没了以往的强势。
“以后,你还回来吗?”
厉清逸背着一个简单的包,牵着谢宁的手,看着对方:“有时间还会回来的,你在家要保重自己,心放宽,也放过你自己。”
厉清雅又红了眼眶,这几天她的眼泪就没有断过。
别人都在忙着拜年的时候,他们家却在发丧。
这人没有回来的时候,她还能保持冷静,可最后一个长辈走了,最亲近的弟弟也要离开,厉清雅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什么家族,什么规矩,什么传承,都没有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快乐。
她还记得小时候,一家人在院子里聚餐的画面,可一眨眼,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觉到,爷爷的固执和自私究竟害了多少人。
厉清雅头一次正视站在弟弟身旁的那个男人。
跟多年前一样,依旧是沉默的样子,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稳重了。
她张了张口,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们照顾好自己。”
谢宁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没有被对方认可的动容,只是冷静地点了点头:“会的。”
多年前,他被保镖压在老头子身前的时候,厉清雅跟他说过,厉家的大门不是他想进就能进的。
她不知道,这扇门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既然进不来,那他就将门里的人带走。
厉清雅回到屋子里,厉清弘还在打电话,虽然遗嘱这些东西厉世龙生前就已经都写好了,都在律师那里,但是很多细碎的琐事一时半会处理不完。
老爷子走的很突然,需要交接的东西太多了。
厉清雅觉得自己应该责怪弟弟,责怪那个站在他身旁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们,爷爷不会出事。
但是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爷爷对清弘做的那些事情,爷爷对她一向宽容,溺爱,不会强迫她去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
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厉清弘承受了她从来都没有承受过的痛楚。
厉清弘打完一个电话,看到站在他身旁的厉清雅,没说话。
他们之间的交流向来不多,又因为年龄的差距,平日里更没有什么话题。
厉清雅叹了一口气:“我也要走了,这个家……以后就交给你了。”
这个弟弟不过也就比她儿子大了一岁,秦萧萧还是个什么都没办法承担的孩子,可他却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甚至撑起整个家,整个集团。
这些早就不该是她管的事情了。
厉清弘点了点头:“我让司机送你,路上小心。”
厉清雅最终什么都没说,收拾好东西,跟秦萧萧一起离开了。
老宅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平日里打理宅子的佣人,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霍稷站在院子前面,看着这栋别墅,总觉得一片寒意,没有一丝的温暖,还不如他跟厉清弘那间小屋子来的顺眼。
要不是因为葬礼,他可能一天都待不下去。
现在,一切总算是结束了。
他们两个回到尚华云锦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不过就几天没回来,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霍稷一进家门,就将自己蜷缩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
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不光这样,还觉得脑袋有些重。
陛下纯粹地以为自己是累了,虽然他什么都没做,可这几天在老宅也没怎么睡,这会困意涌上心头,倒是觉得闭上眼睛就能沉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额头上伸过来一只清凉的手。
厉清弘声音有些不甚分明地传过来:“阿稷,你发烧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