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垣琛。
霍稷醒来的时候, 喊的那个名字。
厉清弘看着他在梦里挣扎,在梦里落泪,在梦里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
霍稷转过头,对上厉清弘探究的眼神。
对方压根就没睡着。
厉清弘转了个身, 侧身对着他, 目光灼灼。
“阿稷, 我听见……你在梦里叫他的名字。”
霍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秦垣琛这个人。
说到他势必就会牵扯到自己穿书重生的事情。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般人谁会相信, 恐怕都只会以为自己脑袋坏了。
而且, 谁又能接受自己只是书中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呢?
霍稷思索良久,回道:“他是一个故人。”
厉清弘:“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梦里那一声声的呼唤, 没办法忽视。
霍稷看着他,非常认真地回道:“很重要。”
厉清弘突然就沉默了。
他没有参与过霍稷的过去, 也不知道他身边曾经又有过哪些人, 更不知道是不是在他之前还有这样一个人让霍稷全身心的依赖。
纪雅芙出现的时候,他一点担心都没有, 甚至都没有将这个所谓的未婚妻放在眼里。
但秦垣琛, 只是一个名字, 就让厉清弘眉头紧皱。
很重要的人。
要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配的上很重要这三个字。
“那我呢?”
厉清弘听到自己这么问。
霍稷没有回答, 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厉清弘顿时火从心起, 猛地翻身, 双手撑在了他身体两侧,跪在了他的上方。
“你让我眼里只有你一个人, 那我算什么呢?”
霍稷抬起眸子, 看着面前的人, 缓缓道:“秦垣琛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我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厉清弘,你知道什么是永别吗?”
厉清弘目光一紧,他在霍稷的眼中看到了悲伤,他在难过。
那股无由来的悲伤让他心都揪起来了。
永别?
难道秦垣琛已经……
厉清弘突然就不想问下去了,如果真的是这个样子,谁都没办法跟一个故去的人比较。
但往后,能站在霍稷身边的人,只有他。
霍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继续问下去。
厉清弘却是没再开口。
他想,从见面的第一天开始,他可能就已经栽在这人身上。
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只是看着就会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霍稷看着这个人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
他说:“我知道那种感觉。”
四肢交缠,身下的床垫慢慢陷下去,霍稷抬手,搂住了他的后背。
唇齿相融,两个人似乎都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较着劲。
霍稷不满意这种姿势,一个转身,便翻了个姿势,将人给压在了身下。
然后……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厉清弘掐着他腰肢的手一顿,缓缓地收回了手。
“你还是在生病呢。”
这时候要是真发生点什么,陛下这脆弱不堪的身子可能要在酒店的床上躺一周。
霍稷有些不满:“你知道放火不灭火是一种很不道德的行为吗?”
厉清弘坐起身,将人抱住,压在被窝里,盖上被子。
陛下不乐意地瞪着他,可下一刻却是身体一僵。
厉清弘又亲了亲他的唇,手中开始缓缓地动起来。
“灭火的方式有很多,我给你试试。”
霍稷很快便说不出话来,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在这一顿操作下更是酸软无力,仿佛被掏空。
陛下看着这人斯条慢理地擦着手,本着礼尚外来的精神,扯住了他的衣角。
“我帮你。”
厉清弘摇摇头:“好好休息,我去冲个澡。”
说着从床上下去。
霍稷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了浴室,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身体上还没从刚才的余韵中缓过神。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过于刺激了。
他从前甚少做这种事情,倒不是清心寡欲,而是身体条件不允许,每日那么多药喝下去,能有反应那才叫怪事。
但现在……
霍稷缓缓地睁开眸子,他可能真的需要去锻炼身体了。
霍稷躺着躺着便又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落地窗处的窗帘遮光性很好,房间里光线很暗,有种时间错乱的感觉,分不清白天黑夜。
陛下转过脑袋,厉清弘还在睡。
这人熬了一夜照顾他,现在应该很困才是。
霍稷轻手轻脚的坐起身,打开了床头边的小夜灯。
只是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厉清弘的脸有些不太正常的潮红,嘴唇也很干,睡觉的时候眉头都皱着,很不安稳。
霍稷心里一惊,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果然,发烧了。
这都是什么事?
但转念一想,又很合理。
昨天风大雨大,他不过是吹了风就生病了,这人穿着潮湿的衣服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又熬了一夜没睡,就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
而且,他风寒还没好,就亲在了一起。
感冒是会传染的。
霍稷推了推他,厉清弘没什么反应。
额头烫的惊人。
幸好陛下对于发烧的反应很熟悉,昨夜医生也留下了药。
他将退烧药找出来,看了看说明,又倒了水,吃力地抱着人,准备将药给喂下去。
厉清弘被他这动作给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时候,他看着霍稷这张脸一怔,呢喃道:“皇上。”
霍稷拿药的手一顿,猛地看向他,问道:“你说什么?”
厉清弘眨了眨眼睛,有些迟钝地说道:“阿稷,我是不是发烧了?”
霍稷垂下眸子,将手中的药放在他唇边。
“就你那又吹风又淋雨,还熬夜的,不发烧才有怪事呢?”
厉清弘靠在他身上没动,就着他的手将药吃下去。
霍稷将他放下来,穿着鞋下床,挤了一条温毛巾盖在了他的脑门上。
虽然烧的厉害,但厉清弘体质比霍稷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躺下之后就不怎么睡得着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很难受。
厉清弘还有力气说笑:“阿稷,你可得离我远一点,听说感冒传给另一个人,自己就好了。”
霍稷:“照你这么说,我好的这么快,是因为传染给了你?”
厉清弘轻轻地嗯了一声:“要是每次你生病都能这么传给我,就好了。”
霍稷忍不住想动手抽他:“怎么还有希望自己生病的呢?”
厉清弘转过头,一只手握住了他的,眼神温润:“我身体好,抗的住,睡一觉就没事了。”
霍稷脑门抽了抽:“关于我体质差劲这事,实在不用反复提,等我健身了,我比你好。”
厉清弘:“那我拭目以待。”
两个人说着说着,厉清弘便又睡着了,霍稷替他将脑袋上的毛巾又换了一条,站在床前看着这个人。
厉清弘刚才叫他:皇上。
之前酒后失言,他说自己是皇帝,厉清弘笑他,往后称他陛下,也带着调侃的语气。
当刚刚那句……
发烧了还能这么开玩笑吗?
霍稷没能想出答案,离开卧室,出去找武墨。
这些天,武家兄妹两个处于带薪放假的状态,他们俩没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去做的,唯一要求的便是每天去片场溜一圈,说说有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
其余时间,都是随他们便。
这两人住在楼下,不在套间里。
霍稷给武墨打了电话,让武雯准备饭菜。
他肚子早就饿了。
厉清弘说的那句感冒传给别人自己就好了,也许真的是什么玄学,早上还有些嗓子疼的,可这会已经什么症状都没有了,神清气爽。
霍稷也没想到,一个露营,让他们两人都生病了。
武雯很快带着饭菜过来。
霍稷又让武墨去他们露营的地方看一看,帐篷和被子那些东西如果被水给冲走找不到就算了,找到还是要回收的,不然就是遗落在外的垃圾。
将事情安排好,霍稷又进去看了看厉清弘的状况。
吃了退烧药后,这人热度就慢慢地降下去了,身上也开始微微的出汗。
霍稷不得不服气,对方身体素质确实好的很,照这个情况看,睡一觉应该就真的没事了。
这下他算是彻底将健身计划纳入日常生活了。
晚上的时候,厉清弘终于清醒过来,退烧之后,人就恢复精神了。
吃了一顿晚饭之后,又生龙活虎的动了起来。
霍稷一边羡慕他的恢复能力,一边又觉得自己现在倒是越来越不满足了。
原本想着,只要能好好的活下去,身体差点也没什么关系。
可现在,他不仅想活下去,还想健康有力的活下去,不管什么情况,都可以应对。
之前的事情,谁都没有再提起过。
秦垣琛也好,那声皇上也好,两个人都选择了沉默。
不管以前怎样,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病好了以后,霍稷又拉着厉清弘在酒店修养了几天,终于决定去剧组走一走。
厉清弘有事情需要离开,便让武家兄妹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上次孔敬东干的那个蠢事让霍稷发了脾气之后,剧组的人都对他有所改观。
平日里的温和先生说报警就报警,一点情面也没给对方留下,甚至不在乎给剧组带来的影响,大家就知道,霍稷并不是好惹的人。
也千万别动什么小心思。
再一次见到霍稷的时候,大家的态度都尊敬了很多。
事实上,这可是霍氏集团的小少爷,也就是之前表现的没脾气,但他并不是可以随便算计的。
就连陈誉为也心有戚戚,说话的时候都比以前拘束了一点。
霍稷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说白了,这件事情以后,他们之间也许就没有什么交集了,他又不混娱乐圈。
整部剧的拍摄已经进行了大半,算一算时间,霍稷在剧组也待了快三个月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那时候,电影应该也拍摄的差不多了。
厉清弘走了以后,霍稷便开始了他的健身计划。
他底子不太好,有些无从下手,刚好酒店附近就有健身房,下了楼走几步就到了,便兴冲冲的去了。
陛下还不知道,健身房乃是当代最著名的消费陷阱,一进门什么还没做,就先让你买上两三门课。
每门课锻炼的方式不一样,价格也不一样。
陛下不缺钱,想着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回去,便大手一挥,一股脑全买了,片刻的功夫就从健身小白,成了这家健身房的VVVIP。
全健身房的教练都知道,来了个不差钱的帅哥,一个个的全都上赶着服务。
然后陛下就在一节简单的拉伸课之后,差点全身瘫痪了。
他这底子何止是差劲,简直让教练都束手无策。
这已经是最简单的基础健身了,这还没开始,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但健身这件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一开始都是这样,会经历一个非人的蜕变过程,等肌肉习惯了以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痛感了。
在教练舌灿如花的鼓励下,霍稷决定再试几天。
不为其他,哪怕是为了某种生活不再成为困扰着想,他也要将这健身给搞起来。
往后几天,霍稷一天都没缺,从最简单的基础动作,到稍微有难度的,硬是咬着牙,坚持了下去。
教练说他太瘦了,如果想要有一定的效果,还有兼顾着吃饭,要加大饭量,营养均衡。
这个难度有点大,陛下的饭量就那么大,平日里有个七分饱,就不怎么吃了。
这是他从前养成的习惯,一时之间也改不了。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倒也不着急。
霍稷就这样,正式开始了他的健身计划。
财大气粗的霍先生很快就在健身房出了名。
不光是因为他出手大方,还因为那张脸。
霍稷这张站在那里就可以原地C位出道的脸,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在熟悉了几天之后,有人忍不住找他搭讪了。
彼时,他正在跑步机上进行简单的跑步训练,速度不快。
很快,身旁的那台跑步机便站上来一个人。
这人上来速度就很快,直接进入了快跑模式,一边跑一边跟陛下搭讪。
“你好,你也是来健身的吗?”
霍稷脖子里挂着耳机,正在跟厉清弘聊天。
小厉同志离开了一个多星期,对方大概是真的很忙,除了每晚睡觉前会开视频聊天,其他时候基本处于失联状态。
好难得对方今天休息,刚进健身房就打来了电话。
霍稷只能问武墨找了耳机,选择了不怎么累的跑步机,一边快走,一边跟对方聊天。
厉清弘休息的时间也不多,但休息的时候,总想听着对方的声音,随便说什么都行。
霍稷又走了两步,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个节奏,便将速度调快了一点点。
厉清弘听到这声音了,忍不住说道:“跑步讲究的是持久性,我感觉你的呼吸有些快了,这个速度还行吗?”
霍稷:“你在瞧不起谁,这些天我已经适应了。”
厉清弘:“我怎么敢瞧不起你,我这不是担心你,欲速则不达。”
霍稷:“厉助理,首先我不是个傻子,其次,我健身是为了让身体变得更好,不会做逞强的事情。”
耳机那边的人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那边传来了对话声。
“兄弟,你是一个人吗?”
“我在这里健身已经大半年了,有什么不会的,我可以教你。”
身旁这位兄弟开的快跑模式,一边跑还一边跟霍稷说话,可见是有一点实力的。
霍稷扫了他一眼:“你也是这里的教练?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人一噎:“不是,我只是常来这里健身,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跑步,我好歹是有经验的。”
霍稷干脆地回绝道:“不需要。”
随后又问耳机里的人:“你笑什么?别以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就不能治你。”
那人还有些不甘心。
“你这样跑是不行的,慢吞吞的跑步并不能锻炼你的核心,需要间隙性的速度交替跑,要不要我教你。”
霍稷:“啧,真烦。”
那人顿时脸色一变:“你怎么说话呢?”
陛下脸色有些臭,如果武墨在这里,就知道,这大概是他发火的前兆,毕竟相处了这么久,霍先生的脾气多少了解一点了。
厉清弘:“又有人找你搭讪了?”
霍稷直接关掉跑步机,转身看着他。
“我爱怎么跑是我的事,管你屁事,你家住海边的吗?”
那人关掉跑步机,停下脚步。
“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老子说话呢,要不是看你长得帅,你说这话,我就要揍你了。”
霍稷冷哼了一声,从跑步机上走下来,站在平地上:“我就站在这里不动,有胆你大可以试试。”
轮狂妄,陛下就没有输过。
那人大概是被霍稷给刺激了,真的从跑步机上下来,怒气冲冲地就过来了。
可还没有走到人面前,就从四面八方窜出来六七个教练,站成一排,挡在了霍稷的面前。
七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健身背心,露出手臂上雄厚而又结实的肌肉,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心底发怂。
“这位先生,本店禁止闹事。”
“还请你出去。”
那人不甘心地说道:“我可是你们店的老客户,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说着还将目光落在其中一位教练身上:“阿城,我可是给你面子才在这里办卡的,你看看你们这都是什么态度。”
霍稷站在他们身后讥笑了一声:“我来的时候不希望再看见他。”
教练们连忙回道:“好的,霍先生。”
霍稷就这么转身,去了别的地方。
那个叫阿城的教练拉着人就出去了。
“以后你别来了。”
办个卡还要看在他这个朋友的份上打个折上折,自己还经常免费给他指导。
那人急了:“我不就是想搭个讪,没犯罪吧。”
阿城上下扫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霍先生可是我们这里VVVIP客户,搭讪之前,可以先照照镜子吗?”
说着转身关上了健身房的大门。
霍稷压根没将这事放在眼里,可隔着耳机听了全过程的厉清弘却是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只不过是一会没在,身边就会多出乱七八糟的人。
一时间,手里的工作全都没了兴致。
厉清弘:“那个健身房……让武墨跟你一起吧。”
霍稷:“就在酒店旁边,我还没残废到这个份上吧。”
厉清弘:“我不是这个意思,万一再遇到这种不讲理的人。”
霍稷:“这个就更没问题了,这里的七个教练,现在可全都是我的人。”
陛下的钞能力可不是说说而已。
厉清弘:“你的人?”
这话听起来非常的耳熟,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追究,霍稷就已经挂了电话。
厉清弘:……
让他健身这个提议到底对不对呢?
健身这种事情,其实是会上瘾的。
霍稷之前抗拒健身,不过就是怕疼,觉得累的慌。
但是他现在发现了另一个乐趣,那就是累到极致之后,会觉得心情格外的不错,什么烦恼都没了。
于是,霍稷的行程就变成了健身,有空去剧组遛一遛,睡觉,看剧,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
而且,陛下发现自己的体力比从前好了很多。
健身是非常有效果的。
天气已经完全进入了寒冬时节,这天早上起来,霍稷打开窗帘,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雪。
他最近也没怎么关注过天气,大概是体质好些了,连着抗寒的能力也往上提了很多,就没怎么在意降温的事情。
没想到,竟然下雪了。
雪下得很大,站在酒店的高楼上,从落地窗看过去,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全都覆盖在一片雪白之下,很美。
霍稷站在窗前,不由自主地拨通了厉清弘的视频。
他想跟对方分享这样的雪景。
对方也许在忙,手机开了静音,视频拨出去很久都没有人接。
陛下稍微有些小遗憾,等到晚上,就照不出这么美的景色了。
刚好今天不用去健身,霍稷就让武墨带着他去片场。
路上很滑,车子开得也很慢,等到剧场才发现,导演今天格外的高兴。
他也等这场雪。
剧里有个场景就是在大雪中拍摄的。
年轻的帝王身体每况愈下,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最终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里,驾崩了。
举国奔丧,文武百官在雪天里跪了一地。
原本这个场景是用人工造雪,后期再加工一下。
没想到,这场大雪来的这么及时,简直就是为他们这部电影量身打造的。
霍稷突然就想留下来看看这场戏。
谢宇航的妆容又变了,帝王明明不过三十出头,两鬓却已经有了白发,眼神沧桑,满脸病容,走两步喘一下。
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御书房里烧着的炭火很旺,屋子里也很暖和。
皇上手里拿着奏折,时不时咳嗽两声,咳嗽的厉害了,便放下手中的奏章,休息一会,再继续看下去,直到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霍稷坐在椅子上,眼神微沉。
他现在开始好奇,这个剧本是谁写的了。
“外面是下雪了吗?”
“皇上,昨夜下了一夜的雪,这会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了。”
皇帝放下奏章,又咳嗽了两声,随即缓缓地站起身。
“扶我出去看看吧。”
“陛下你身子可经不得风寒,外面这天寒地冻的,哪有里面暖和。”
皇帝回头看了太监一眼,这么些年的皇帝当下来,他身上早就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是这一眼,太监总管便被吓的低下了头。
“奴才这就扶着您出去。”
走出御书房,寒风夹杂着大雪扑面而来,当真是冷的彻骨。
可皇帝看着这场大雪,眼神里却有着让人难以理解的悲伤。
导演给这双眼睛一个极近的镜头。
霍稷握着扶手的手陡然间收紧。
皇帝抬起头,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玄色的披风上已经沾上了一层白雪。
他喃喃地说道:“瑞雪兆丰年,朕可以放心了。”
说着就在这纷纷扬扬的大雪里,皇帝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哪怕是死前,他惦记的,也是他的子民。
这一幕大概是太过于悲壮了,哪怕是平日里一出戏就恢复正常的谢宇航也花了好一会的时间才缓过来。
助理给他拿了暖手袋,裹上羽绒服带进了开着空调的房车。
霍稷目光沉沉地看着这场大雪,陡然想起来,他走的那天……也是个大雪天。
大概是看的太过专注,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陛下都没有发现,直到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霍稷抬起头,便看见厉清弘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来了这里。
走了大半个月,这人看起来好像瘦了很多。
厉清弘看着霍稷身上的羽绒服,又看了看他的脖子,微微皱眉:“怎么没有将围巾裹上。”
说着从自己身上将那条浅灰色的围巾给拆了下来,替他围上。
霍稷坐了这么久,倒也没有觉得有多冷,但是当带着对方体温的围巾裹住他的时候,就觉得异常的温暖。
“下雪天还穿着大衣,你不冷吗?”
初冬刚到的时候,他就已经穿上羽绒服了,怎么到深冬了,这人还是大衣。
厉清弘将手放在了他的脸颊上。
手是温暖的。
霍稷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健身之路还很漫长。
这场戏拍完了,趁着大雪没有停,还有一场非常重要的戏。
那便是众大臣在大雪中跪了一地,送别陛下的场景。
这个场景出现在剧里的时间并不多,但却很重要,群演早就已经都准备好了。
霍稷还想看,厉清弘却是拉着他走人。
“外面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霍稷以为对方怕冷,没有拒绝,跟着厉清弘上了车。
“我早上给你视频,原来你竟然在飞机上,难怪不接我电话。”
厉清弘:“原本想着夜里来的,但是因为大雪,夜里的航班都停掉了,只能赶着最早的一班过来。”
夜里来刚好可以赶到酒店,抱着人睡一觉。
霍稷奇异地领会了他这个夜里来的意思,抬脚提了提他的小腿。
“你想的可真美。”
厉清弘偷偷地笑了笑,可转脸看着窗外的时候,却又沉默了下来。
霍稷:“这场雪好大,这么一看,雪茫茫一片,还是很美的。”
厉清弘看着窗外,却是慢吞吞说道:“其实,我不太喜欢下雪天。”
霍稷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而且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
他不想再问,免得让他想起伤心的事情,可对方显然想说。
厉清弘:“我父母就是在雪天去世的,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小没什么印象,是外公告诉我的。”
霍稷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厉清弘怪异地笑了笑:“我讨厌雪天不光是因为这个,而是从小就不怎么喜欢,因为一下雪,我就觉得很难过,就是那种莫名其妙的难过,好像大雪会发生什么让我觉得无法挽回的事情。”
霍稷沉默了一下,只能将手握的更紧了些。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厉清弘将手指穿过他的指尖,跟人十指相扣。
“好多了。”
车子一路往酒店开过去,路两旁的商店前已经摆上了圣诞树,还有圣诞老人玩偶站在马路上,身上落了一地的雪。
开车的武墨突然说道:“圣诞节快到了。”
霍稷:“圣诞节?”
他没有过过这种节日。
武墨一边开车一边说:“是啊,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了,圣诞节过后就是元旦,很快就到了新年,这一年就要过去了。”
武雯:“哥,今年圣诞节你送什么礼物给我。”
武墨:“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武雯趴在窗户上看着路边的圣诞树,感慨道:“等我有了嫂子,就不能再问你要圣诞礼物了,那还不趁着现在多讹点。”
武墨无奈:“你想要什么,说吧。”
武雯打开手机,开始寻找心仪的礼物。
礼物?
霍稷转了转手机,突然想起来之前在拍卖会上买下的那个绿宝石。
那个绿宝石他后来让人送去加工做成袖扣,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回到酒店以后,霍稷就开始联系对方,这才知道,他定制的袖扣刚好做完了,对方也正想着联系他呢。
陛下顿时大喜,让人将东西立刻给送到这边来。
刚好可以在圣诞节将这个礼物给送出去,这样厉清弘应该会高兴一点,不用再想那些伤感的事情。
说起来,他自己就是死在下雪天的,按理说应该会更悲伤才是。
可是这会脑子里想的竟然是怎么安慰眼前这个人。
厉清弘来了之后,霍稷就没有机会去健身房了,因为酒店里就有健身设备,器材一应俱全。
厉助理摇身一变,成了厉教练,开始对霍稷进行贴身指导。
就是这个教练,手脚有些不老实。
霍稷弯下腰,感受着对方放在他腰间的手,正在左右游走。
对方还在一本正经是说着:“再往下一点,腰部要与臀部呈一条直线,这样核心才会使劲。”
霍稷动作倒是挺标准的,就是做的久了,难免受不住腰酸肚子疼。
他想直起身子缓一缓,却没想到厉教练手里掐着表。
“再坚持三十秒。”
霍稷咬着牙,数了三十秒,时间一到,就塌下来腰,整个人都趴在了地垫上。
“厉清弘,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整我呢?”
厉清弘伸手捏了捏他的腰,恰到好处的揉了揉。
“动作不标准,时间达不到,不仅会受伤,还没什么效果,你找的那些教练……不行。”
霍稷听着这话,察觉出那么几丝酸味来了。
陛下突然伸手将坐着厉清弘推到,然后坐在了他身上,抬手挑起对方的下巴,微微低下头。
“我请的那些教练可没谁敢像你这样,将手放在我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