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球,我的气球!!!”
霍稷猛地睁开眼睛,耳边还残留着放大的咆哮声,听起来撕心裂肺且绝望。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霍稷转头,便看到了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天已经亮了。
他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有蓝天白云,他像一只翱翔的小鸟,展翅高飞,可以飞到任何他想飞到的地方。
他还能嗅到风的味道,就像是脱离了束缚被风包裹了一样。
就是,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都挂在他身上?
霍稷动了动手臂,确实有东西挂在他手臂上。
陛下被酒精麻痹的思维渐渐回笼,然后就感觉到手臂上绑着什么。
他转过头就看到了一颗近在咫尺的脑袋,黑黑的发顶,像极了当初刚刚死而复生时看到的那颗。
这颗脑袋怎么还挂在他的脖子上?
霍稷这下是彻底清醒了,他抬手……抬不动,手跟人绑一块了。
“厉清弘,这是怎么回事?”
那颗脑袋缓缓地转过来,露出那张陛下都觉得俊美的脸,就是脸色看起来有些麻木,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生无可恋。
厉清弘眼下还有些乌青,很明显是没睡好,而罪魁祸首,还在兴师问罪。
他又忍不住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出现?
霍稷晃了晃两个人捆在一起的手臂,问道:“你为什么要绑着我,这是怎么回事?”
厉清弘忍不住开了嘲讽:“怎么回事?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吗?陛下。”
如果说之前是怀着愧疚的心情,想要弥补自己做的混账事,那现在他就是后悔,非常地后悔。
霍稷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多年练就的喜怒不形于色的面部管理让他很好地维持住了自己惊讶,对方难道已经发现他的身份了?
“你叫我……陛下?”
厉清弘:“怎么,喝醉了一口一个朕,醒了就没这份雄心壮志了。”
霍稷:……
他没有喝过酒,怎么知道喝醉了是什么状态,谁知道果酒也能醉人呢?
不仅醉,而且醉的还挺厉害,至少到现在,他的记忆都是断层的。
霍稷暗自提醒自己,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状态,太危险了。
厉清弘看着他的状态,一脸麻木地问道:“你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霍稷抬起眸子眨了眨眼睛,特别无辜地:“嗯。”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在霍稷百折不挠,锲而不舍地要求下,厉清弘妥协了,带着他偷偷摸摸地上了热气球,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走了。
大外甥撕心裂肺的咆哮声被他给选择性地屏蔽了,两个人躲在气球的篮子里,就这么缓缓地飞上了天空。
值得庆幸的是,他以前坐过热气球,知道怎么掌控方向,本以为带霍稷过把瘾,这人就能安安静静的睡觉。
然而,还是太天真了,可能当年接手父亲留下的公司,群狼环绕时,都没有眼前来的难搞一些。
坐热气球真的只是一个开始。
从热气球上下来以后,霍稷并没有要睡觉,他说,他要批奏折。
批!奏!折!
这个皇帝当的非常称职,哪怕是醉酒了,玩累了,依旧不忘本职工作。
但是,奏折这玩意,他上哪去找???
厉清弘苦心劝说半天无果,只能将人带到了书房,给他找了几本书。
但是光有书,没有笔怎么成呢?
陛下他需要的是毛笔。
厉清弘无奈之下,又拿出了外公的珍藏,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还被逼着站在一旁给他研磨。
哦,对了,霍稷还给他取了一个小名,来喜,一听就非常的太监。
批完奏折,他要沐浴,不沐浴就不睡,将一个精致的皇帝演绎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厉清弘觉得自己没有一把敲昏他,完全就是怕自己用力过猛,对方再也醒不过来。
沐浴的时候,陛下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他,还要伺候。
脱衣,搓背,冲洗,擦干,吹头发一些列的服务全都整了一遍。
厉清弘觉得自己能心如止水地将这个过程给弄完,全都拜对方那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所赐。
那一瞬间,他竟然真的觉得,自己就是皇帝身旁的小太监。
他不停地给自己催眠,只要对方睡觉就行了。
可惜上了床,霍稷就将他随手丢在床边的领带给用上了。
厉清弘模仿者对方的口吻:“美人,不绑着你,你要是跑了,朕上哪儿找你去?”
霍稷一把摁住他的脑袋,多年的表情管理终于在这一刻维持不住,裂开了,他捂着自己脸说道:“别说了。”
如果面前有条河的话,陛下只想跳下去,没别的,就是想洗洗脑子。
厉清弘看到他这个表情,顿时就乐了:“现在知道丢脸了?”
霍稷不想跟他说话,只想静静,静静地回忆自己有没有做更多的挫事。
但事实证明,断片就是断片,压根记不起来,也就无法验证,对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以陛下对自己勤勉的了解,他合理地觉得,这人说的都是对的。
霍稷抬起手,默默地解开了绑在两个手臂上的领带,但是解的时候发现,打的是死结,一个人解不开。
暴躁!
厉清弘看够了笑话,终于大发慈悲的伸出手,配合着对方的动作解开了那个绑了一夜的领带。
热闹看完了,剩下的就全都是尴尬了,霍稷头一次觉得有这种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画面。
他们这应该才是第三次见面,为什么两次都在床上呢?
厉清弘终于得以解脱,从床上爬起来。
“我去洗个澡,你的衣服应该已经干了,待会给你送过来,先起来吃饭吧。”
霍稷这时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压得皱巴巴的,应该是就这么在床上睡了一夜。
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浴袍,里面空荡荡。
这下更加证实了刚才的言论。
陛下一把掀起被子盖在脸上,让他再死一次吧。
霍稷起床之后才发现,他还在那个庄园里。
这里应该是班长秦萧萧的家,一想到昨天他将人用来求爱的热气球给坐着飞走了,陛下就觉得挪不动步子。
陛下不要面子的吗?
只是……厉清弘怎么会在这里?
“他欠我钱,目前在庄园修理花草。”
“昨天又飞走了我热气球,这下欠的更多了。”
秦萧萧说这话的时候,眼皮都在跳,但是一想到先前舅舅跟他说的话,顿时又将表情给稳住了。
他不知道舅舅是怎么跟霍稷认识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失恋了,得不到安慰也就算了,还要坐在这里帮罪魁祸首演戏!
还有比他更惨的吗?
没了。
霍稷疑惑地看了看厉清弘:“你欠他钱?”
厉清弘点了点头:“准确的说,是我父亲欠下的,父债子还。”
秦萧萧眼皮又跳了跳,默默地咽下了口中的早饭,附和道:“没错,他父亲欠我父亲的,然后现在在我家打工还债。”
霍稷:“欠多少?”
秦萧萧沉默了,这个舅舅可没教过他。
厉清弘一点都不慌张地回道:“两百万。”
对于普通的打工人来说,这是个不多,但一时间也拿不出来的数量,可慢慢打工也还的掉的那种。
霍稷点了点桌面,看向厉清弘:“我不是给过你一张卡。”
秦萧萧:“噗……咳咳咳,咳咳咳……”
这种劲爆的新闻为什么就被他给听见了,霍稷竟然还给过舅舅卡,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他心里好奇极了,可不敢问。
秦萧萧掩饰般地解释了一下:“这个粥真是太烫了。”
厉清弘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不能用你的钱。”
霍稷:“那是你应得的。”
以他现在的资产,两百万不过是零花钱,但是对于厉清弘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霍稷已经相信对方不是纪雅芙安排的人,他只是一个意外被卷进剧情里的工具人。
那张卡全当是给对方的补偿。
他原本是想着以后两人之间再也不需要联系的,但现实里的缘分总是那么的微妙。
霍稷点了点桌面,看向秦萧萧:“他的钱我来还。”
秦萧萧适时地瞪大了双眼:“你要帮他还?为什么?”
霍稷:“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陛下的事情,当然有他的用意。
厉清弘:“我不能要你的钱。”
霍稷:“那就当你欠我的。”
还是欠钱,就是债主不一样了。
霍稷想的很简单,厉清弘现在还需要打工还债,那生活肯定没那么容易,但是自己不会催着他还钱,对他的生活来说,应该会方便很多。
陛下觉得昨晚对别人那么一通折腾,总要做点什么补偿一下。
厉清弘沉默了一会之后,痛快的答应了。
“好,我们立个字据。”
霍稷没什么意见,两个人就在秦萧萧诡异地见证下,签下了欠债协议。
霍稷从庄园出来的时候,厉清弘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你不用跟着我,我现在不需要你还钱,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厉清弘看着他,又垂下眸子:“我现在已经没地方可去。”
霍稷:“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吗?”
厉清弘:“房子卖掉还债了。”
卖房还债,一听就是非常悲伤的故事。
陛下没有戳人伤疤的爱好,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我有个闲置的别墅。”
厉清弘:“好。”
霍稷:……
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