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安的面容俊美邪肆,瞳仁犹如精心打磨的墨玉。
他将撕下来的人皮面具随手一丢。
“从公主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真是妙不可言……”
话音刚落,只见他大手一挥,一枚暗器直击真绿烟的脖颈。
就这么一下,那真绿烟便倒地不醒。
宋知安瞥了她一眼,又好整以暇地对慕辞说道。
“她可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对吗?”
慕辞目光淡漠,紧紧地盯着宋知安那张脸。
宋知安大方地向她解释。
“我早就废了她的内力,所以她不是我的对手。公主也别指望她能救你出去。”
旋即,他舒展了一下筋骨。
几下“咔嚓”声后,他的个头瞬间高了不少。
这使得他原本的女装变得很不合身,颇有捉襟见肘的局促感。
可他气度不凡,足以令人忽略这点不完美。
见公主不理会自己,宋知安又兀自说道。
“公主能够醒来,在我意料之中,所以我并不诧异。
“我比较诧异的是,公主同样不意外。
“本以为公主会怀疑、愤怒,会吵着要‘言之哥哥’……莫非,公主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死?”
说着,宋知安又话锋一转。
“公主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慕辞淡定地回了句。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预测自己的生死,毕竟我连你的易容术都看不透。”
宋知安在床边坐下,非常受用地回敬。
“公主不必气馁,若是这么容易被看穿,我岂不是白学了么。当然也有例外,就比如之前我假扮温瑾昀那次,都因时间太仓促。”
裴护也会易容术。
但他学得并不精,和宋知安一比,相形见绌。
慕辞虽不精通易容术,却也对此有所了解。
她曾听阿护说过,易容术不止是戴上一张人皮面具。
脸皮固然是最基本的,但除此之外,还要熟知被易容者的生活习性。
因为要模仿形形色色的人,高级的易容者都精通缩骨术,还能改变自己原来的体型。
是以,不止是她,连温瑾昀都没有怀疑过绿烟的真假。
但也因为,绿烟并非他的亲近之人,在府中,别说是接触了,连面都很少见,所以他才看不出端倪。
此刻,慕辞看着这个曾经掳走过自己的男人,面色出奇得平静。
她很庆幸,即便让绿烟做自己的近身婢女,她也没让绿烟真正地近身伺候,诸如更衣、沐浴……
宋知安坐在床边,抬手轻捻慕辞那一缕发丝,心情甚好。
“自从我在岭西掳掠了公主,温瑾昀就下达了追杀令,不止是他手下那些暗卫,他还笼络了许多江湖人士。
“这样高强度的追杀,我早晚会命丧黄泉。
“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为了活下来,我便躲到了太傅府,现在看来,确实是明智之举。”
他停顿了几息,像是在感慨自己的睿智。
而后,他又接着说道。
“为了假扮成绿烟,我花费了不少时间。
“早在进入太傅府之前的几个月,我就设局接近她。
“女人就是这么好哄骗,我只付出了些许心意,她就将我视为知己。
“在此期间,我观察她的一言一行,以及各种习性,甚至是她的武功路数。
“当我变成她时,已无人能够识破。
“我本想以她的身份,一步步接近你们。
“没成想天赐良机,温瑾昀要从暗卫中择选一批婢女,前去太傅府伺候公主。
“前期的择选,都是真正的绿烟在做。
“这个傻姑娘,她真的很信任我,被选中后还跟我道别,说她以后很难再见我,问我能否等她几年。
“我当然不会等她,我会将她囚禁起来,让她无法坏我的事。
“于是我代她在太傅府成了奴婢,而后又费心思接近公主你,可我太急切,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温瑾昀的警觉。
“但我并不担心,他们要调查绿烟,也只能查到绿烟本身是否可靠,殊不知,我根本就不是绿烟。
“公主刚醒来的几天,我让真正的绿烟伺候你,事实证明,连公主你都无法区分我们。
“可见,我易容得很成功,不是么?”
慕辞讨厌他碰自己的头发。
但她现在是个病人,多说几句话都累得不行,更别说起身反抗了。
她只能瞪着他。
“把你的手拿开。”
“什么?”宋知安眼睛轻眯,尾音上卷,警告之意呼之欲出。
尽管他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慕辞也没有怕他。
她懒得同他虚与委蛇,毫不掩饰对他的厌嫌。
“我说,把你的手拿开。如果你再随便碰我,我就不再喝药了。”
宋知安这才变了脸色。
“公主真想死吗。”
他显然不信。
她的生活滋润有余,怎么舍得去死。
慕辞反过来问他。
“你觉得我想活吗?被你救活后,我开心吗?惊喜吗?”
接连几问,令宋知安无话反驳。
他松开了她的头发。
慕辞也是趁此机会掌握了主动权。
她颇为认真地问。
“既然是为了活命,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将我掳出来?你就不怕因此而暴露么。”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可她更加无法放下好奇。
她要知道所有真相。
宋知安并不奇怪她会这么问。
他望着她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庞,悠然道。
“是我忘记说了吗,我进太傅府,不止是为了逃避追杀,更是为了你。
“安阳公主,我想将你据为己有。
“这几个月来,我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接近你。
“我迟迟没有动手,就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知道那毒为什么难解吗?因为那本就是为你炼制的,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它会造成你中毒已深的假象,让你不知不觉地睡去。
“当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我才能毫无阻碍地你带走,并且不用担心温瑾昀会派人找你。
“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
他说着最深情的话,眼中却没有浓厚的爱意。
慕辞不为所动,面上没有多少明显的情绪。
哪怕面对着再病态的男人,她也一点都不怕。
“你一直试图接近我,可想而知,你是故意装作很喜欢剖东西,又做出那些稀奇古怪的工具,以此来吸引我的注意。
“不过还真奇怪,你竟没有花心思离间我和温瑾昀。”
在这表面轻松的气氛中,宋知安知无不言。
“当然有,但是失败了。”
慕辞只稍作回忆,便有所反应。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些。
“那个叫‘阿瑶’的婢女,是受了你的挑拨和刺激吧?”
现在想来。
阿瑶能够进入温瑾昀的书房,还能弄到无色无味的上等媚药,极有可能存在帮手。
宋知安笑了。
他瞳仁变细,透着几许危险。
“没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