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阿护的信,慕辞有一瞬的恍惚。
她推了推温瑾昀。
“言之哥哥,信……是阿护的信……”.
温瑾昀眼神微变,下一瞬就遮住她的眼睛。
“嗯,一会儿再看。”
说着,又是一个腰腹发力。
……
一场“大战”下来,慕辞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暂时也没精力去看信。
她被温瑾昀放在书房小榻上,静静地沉睡过去。
温瑾昀叫了水后,婢女们还得准备。
等待的过程中,他亲自将案桌清理了。
而后,坐在案桌前,目光定定地落在信封上。
这是裴护最近的来信。
他本该第一时间转交给公主。
但,漠王庭局势已定,裴护这封信和往常相比,内容必然会有所不同。
是以,他不可避免地犹豫了。
加上近日科考,公务繁多,交信的事,也就拖到了现在。
只是没成想,公主会在那种情况下发现信。
笃笃笃!
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柳嬷嬷前来传话。
“公主、大人,热水备好了。”
此时。
浴房内。
绿烟将手探入水中,试了试水温。
她站在木桶边,脸色阴沉得可怕。
但,听到脚步声后,她就立刻调整好表情,恭恭敬敬地后撤几步。
温瑾昀抱着慕辞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浴房里的大活人。
他微微皱了眉。
而这时,拿着干净衣裳、紧随其后的柳嬷嬷也瞧见了绿烟。
她放下衣裳后,赶忙将绿烟拉走。
到了外面。
柳嬷嬷压低声音训斥绿烟。
“不是让你倒好水就出去的吗?没有公主传唤,你无需在浴房里伺候。”
绿烟给自己找补,解释道。
“嬷嬷教训的是,方才奴婢动作慢了些,就没来得及出去。”
柳嬷嬷又板着脸道。
“在公主身边伺候,得有眼力见。
“看到大人和公主在一块,就赶紧退下。”
绿烟没有任何不服气的。
她连连点头,对柳嬷嬷的话从善如流。
“奴婢一定谨记。”
而当她再看向浴房那扇紧闭的门,眼神中又多了几分深沉。
……
沐浴净身后,慕辞舒舒服服地小憩了片刻。
晚膳前,她就醒了。
那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裴护的来信。
当时在书房,她被温瑾昀翻来覆去地“折磨”,也没多余的心思去看信。
不过,她那时有个不合宜的想法。
她好奇这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毕竟,以往阿护的信一到,她都会在第一时间收到。
她既提出要看信,温瑾昀就亲自将信交给了她。
信没有拆封过的痕迹。
慕辞随口问了句,“信是今天才送到的吗?”
温瑾昀坦荡荡地看着她,“有些时日了。”
不等她追问,他便解释说——事务繁忙,一时耽误了。
慕辞听完,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样啊,难怪……”
她看破不说破。
太傅哥哥一直防着阿护呢。
他那么聪明,肯定猜到阿护这封信的大概内容了。
不过,有点小私心才正常嘛。
小公主允许她的言之哥哥有这样那样的小心思,所以并未深究。
她展开信纸,认真看了起来。
温瑾昀并不知道信里具体写着什么。
在公主看信时,他就坐在桌对面,状若不在意。
但,公主的每个表情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这次的信有两页长。
片刻后,慕辞就看完了。
她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要与温瑾昀分享。
“言之哥哥,阿护已经报完仇了。
“他还说,等朝政稳定下来,他就辞官来天启。”
“是么。”温瑾昀回答得心不在焉。
他看向别处,思忖了会儿。
而后,他语气淡淡地说道。
“只怕,此举会引起诸多人的反对。”
对于付红玉和裴家军而言,大漠才是他们的根,是生养他们的地方。
如今,有太多东西绊着裴护。
想要离开,并非易事。
事实的确如温瑾昀所料。
此时,千万里之外的漠王庭。
大将军府内。
裴护跪在裴家历代先祖和亡父的牌位前,耳边都是母亲付红玉的训斥声。
“……辞官就意味着要解散裴家军,护儿,你真要毁了裴家几代人的努力吗!
“你父亲死了,裴家军还得靠你撑起来啊!
“你就给我好好跪在这儿,对着你父亲的牌位,亲口跟他说!”
付红玉手里还拿着木棍,却打不下手。
这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她相信,只要耐心劝导,他会懂得自己的苦心。
他现在只是一时冲动,还不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
裴护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高高低低的排位。
尽管面对裴家列组,他的选择仍然坚定不移。
“娘,求您成全我。”
说完,他移动膝盖,朝着付红玉的方向磕了一头。
付红玉闻言,严厉地挥起了木棍。
一棍子打在裴护背上,用了她七成的力气。
裴护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一动不动,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
打在儿身,更是痛在娘心。
付红玉那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厉声道。
“我不止是你的娘,更是你父亲的未亡人,是裴家的媳妇,我既然冠着裴家的姓,就不能任由你这样胡来!
“你这一走,既毁了裴家军,也会毁了你自己!
“公主已嫁作人妇,你一厢情愿地纠缠,对你对她,都没有任何益处!!”
说着,又是一棍子。
裴护开口了。
“娘,我死心了,不会再对公主动妄念。
“可我的命是公主所救,我承诺过公主,报完仇,就要继续做她的侍卫,护她毕生周全。
“即便做不了侍卫,我也会守着她。
“该做的,我已经做了。
“余下的日子,我只想随从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想做的……”
他说了一大通,却都不是付红玉想听的。
她只知道一件事——裴家军不能散。
劝不动裴护,她也冷了心。
“谁不想随心所欲。
“谁又合该去守死人留下的基业!
“也好。
“你走。
“你走了后,娘好下去陪你父亲!”
为了保住裴家军,付红玉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挟。
裴护立刻直起上半身,声音急切。
“娘!您这是何必!”
付红玉背过身去。
哪怕是落了泪,也不想让他瞧见。
她带着鼻音,悲悲戚戚地说道。
“娘只知道,裴家军,不能散了。这是你父亲的遗愿。”
裴护紧着拳头,闭口不语。
他知道自己不该让母亲失望。
可他也不愿违背自己的誓言。
给公主去信的时候,他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而那个打算中,没有母亲以死要挟的场面。
母亲是那么得善解人意,竟也会让他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
天启。
慕辞写了封信给裴护。
这信包含着简单的关怀,以及对他的期盼。
她同柳嬷嬷说了裴护要来天启的事儿。
柳嬷嬷倒是希望裴护能回来,却又担心,裴护往后要以什么身份待在公主身边。
她听说了,裴护现在可是漠王庭的大将军。
一个大将军给公主做侍卫,着实不妥。
还有,大人当真不会介意吗?
柳嬷嬷也只是在心里念叨,并未把这些担心说出口。
其实,她是不清楚公主的打算,才会如此过虑。
实际上,即便裴护回来,慕辞也不会让他继续做她的侍卫。
他曾向她表明心迹,而那次她也说了,只要阿护对她有男女之情,就不能再做她的近身侍卫。
而她盼着裴护来天启相聚,也盼着他母亲付红玉一同前来,这样,他们母子就能安心在天启定居。
免得那些大漠人还想着炼制“风引”,会对他们不利。
除此之外,就是小公主的私心了。
她希望,她所喜欢、所亲近的人,都能和她待在一块儿,这样才热闹。
她甚至想建一座大宅子,把他们都安置在那里。
……
绿烟不知道裴护是何人,还向柳嬷嬷打听了几句。
对此,柳嬷嬷再次呵斥了她。
“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嬷嬷提醒的是。”绿烟低着头,看似恭顺,实则暗藏锋芒。
日升日落,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琼林宴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