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书表明了景小侯爷想要同他竞争的意思,并让他不要太得意。
然而,温瑾昀并未将景砚的挑衅放在心上。
……
几天后,温瑾昀和裴护的身体都大有好转。
自从接受了温瑾昀后,慕辞去东宫的次数就增多了。
慕竟泫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阿辞每五天一来,总有种她不是真心想来的错觉。
现在,她经常来,又让他“受宠若惊”。
除此之外,让他更为疑惑的是,阿辞对温瑾昀的态度,似乎有了改变。
比如现在这个时候。
他被温瑾昀要求写整治贪官污吏的策略,阿辞不像以前那样静静地坐着、干自己的事儿,而是跑到温瑾昀面前,要他教这教那的。
温瑾昀保持着一贯的耐心温和,从头到尾,哪怕她有时任性耍小脾气,他连眉头都没皱过,始终含着谦逊有礼的淡笑。
这边,慕竟泫埋头苦写策论,另一边,温瑾昀正在教慕辞调色之法,明明在一个书房里,却好像隔了条楚河汉界,形成两个天地。
少女一会儿跑到书架去找书,一会儿坐在位置上听温瑾昀授课,随性自由,毫无拘束。
慕竟泫看着那和谐的一幕,捏了捏眉心,暗自叹气。
快乐终究是别人的。
他只有策论……
本以为,这已经很让他不平。
没想到,一个不经意的抬眼,竟被他看到十分“惊骇”的一幕。
只见,他的小皇妹居然在拉温瑾昀的手!
……
两人面对面坐着,那两只手,就好像猫捉耗子似的,你追我逃。
温瑾昀在专心讲课,他的手放在哪儿,慕辞的小手就跟到哪儿。
第一次,他还以为是不小心碰到的,一触即分。
到了第二次、第三次,他就觉察出“危险”。
抬头,用眼神提醒公主,不可这样做。
慕辞却分外执着,看到他那只好看的手,就忍不住想碰碰。
碰了几次不过瘾,就想抓一抓。
尤其想到温瑾昀之前抓过她的手腕,她却没抓过他的,便觉得不公。
可他的反应很快,她根本就抓不住他的手腕,最多抓住他几根手指。
小公主本来只是想抓抓手腕,试试手感,被他这几番抗拒,就有些恼了。
偏偏他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授课。
这就是在忽视她、冷落她吧!
于是,她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我今天有点讨厌你”。
而后,将那张纸展开在身前,好让他一眼看到。
温瑾昀自是看到了,却没有什么表示。
他已经讲到染色的材料,还时不时抛出一个问题给慕辞。
慕辞气鼓鼓地瞪着他,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少顷,她目光一转,又想去抓他放在桌上的右手。
本来也没抱多少希望,却不料,她刚碰到他的手背,他的手掌突然往上一翻,好似林中的捕虫草一般,牢牢地将“猎物”裹住。
慕辞心口微窒,直愣愣地看向他。
而他却像个没事人一般,继续念着书上的字句,目不斜视。
那模样,要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慕辞又垂眸看向被他握住的手,眼中透着几分茫然。
她不明白了。
他到底喜不喜欢她碰他的手呢?
若是喜欢,之前为什么拒绝?
若是不喜,现在又干嘛主动抓着她。
少女费解地凝眉,但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这个……分明就是欲擒故纵!
温瑾昀没抓多久,等她肯安分下来,便松了手。
尽管清晰地感觉到她手的柔软娇嫩,心中也没有多少旖旎的心思。
只因,他一直念着书中内容,转移了注意。
有了破例后,慕辞再抓他的手,他便没怎么拒绝。
他是想着,公主遂了愿后,便不会再纠缠。
然后,这一幕就落入了慕竟泫眼中。
看到两人如此亲密的举止,慕竟泫哪里还写得下策论,当即攥拳抵着唇,使劲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温瑾昀并无甚反应,毕竟,主动抓别人手的不是他。
慕辞也没什么反应。
听见咳嗽声,她转头看向慕竟泫,甚是纯真地关切地道。
“太子哥哥,你不舒服的话,就回寝殿休息吧。”
她的嗓音甜甜的,还有着自带撒娇的娇软,让慕竟泫越发心不平、气不顺。
他还在这儿,他们都能牵上手,他要是不在,那还了得!
阿辞可能不懂男女有别,温太傅不懂么!
慕竟泫停止了咳嗽,看向温瑾昀的目光多了几分怨怼和戒备。
“阿辞,皇兄要单独和太傅说几句话。”
慕辞会意,乖乖松开温瑾昀的手,起身去了南苑。
……
书房内。
慕竟泫再也忍不住,眉头一皱,口吻充满了质问。
“温太傅,你方才与阿辞……”
温瑾昀本就打算寻个合适的机会,向慕竟泫说明这事。
后者既主动问起,他便无所隐瞒,将那日之事尽数相告。
慕竟泫听完后,满脸震惊错愕。
紧接着,又转为疑惑。
“那么,景砚呢?阿辞和景砚……”
温瑾昀正色打断他的话。
“殿下慎言。公主与景小侯爷只是好友。”
慕竟泫哑然失笑。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还说要成全他们。
“太傅,阿辞是本宫身边最亲近的人,既然她选择了你,本宫自然不会横加干涉,只希望,你能够好好待她,别让她受委屈。”
慕竟泫为慕辞考虑良多,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忍连累她。
于是,他沉默片刻后,又对温瑾昀道。M..
“至于本宫的事,太傅无需勉强自己。
“父皇既有心打压本宫,争权这条路,只怕是无比艰难。
“太傅届时免不了要在本宫和父皇之间做抉择,本宫知你忠君,是以,本宫不强求你……”
提起皇帝,温瑾昀那双朗润的眸中,有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
“臣并不觉得勉强。”
慕竟泫以为,温瑾昀还想为了阿辞,继续扶持他这个未来大舅兄。
实则,除了这个原因,温瑾昀也是为了泗水城那枉死的百姓,以及他那蒙冤多年的父亲。
那日定北侯坦诚当年之事的经过后,他就想到,将泗水城感染瘟疫者灭尽,除了战事胜败,必定还有别的利益牵扯。
他早年已查到,当年为了平息民怨、维持皇家的荣威,他的父亲被推到人前,背下了所有过错,而主事人七皇子,只是被冠以御下不严的罪名。
可实际上,那事之后,七皇子其实也受到了牵连。
失去了民心和皇上的信任,时常遭到朝臣弹劾,先皇一怒之下,将七皇子一家发配边境。
七皇子本是希望的储君人选,却离皇位越来越远,边境多年,身边的人更是一个接一个离奇死亡,自那之后,他便颓废不起,直至郁郁而终……
温瑾昀本来怀疑的,是整个皇室,但现在定北侯将整件事言明,承认他是那个下毒者后,就牵扯出了另一条线索,使得整个事件更加明晰。
因为,定北侯当年效忠的,正是三皇子。
即,当今皇上。
而整件事得利最大的,表面是定北侯,实则……
既有了如此笃定的怀疑对象后,温瑾昀就会查到底。
他现在是心甘情愿帮太子上位,而且,明知安阳公主扶持太子,最终目的是为了对付皇上,为死去的阿月报仇,他也不会再劝阻她。
……
慕辞和温瑾昀一同离开东宫时,经过偏僻无人处,她拦住了他。
“我发现了。”少女眉头轻挑,一副抓住别人把柄的得意劲儿。
温瑾昀淡笑着问。
“发现什么?”
慕辞轻哼了声。
“我发现,你惯会用欲擒故纵的手段。”
温瑾昀正要辩驳,她又接着道。
“不只是今天我抓你手,还有之前,你利用小白,对我欲擒故纵,这些,我都听楚安说了。”
她小脸一板,却无什么威慑力,反而显得更加娇俏可爱。
温瑾昀并不打算再解释。
他很清楚,她若是真的因此生气,是不会这样同他说话的。
是以,他甚是配合地拱手行礼。
“是臣之过,请公主降罚。”
少女果然扬唇一笑。
她往前迈了一步,轻抬下巴,宛若女皇一般,以命令的口吻道。
“我要罚你,以后不许拒绝我碰你的手。”
温瑾昀微微一愣,反问。
“公主确定,是这种……惩罚吗?”
慕辞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而且,只许我碰你,不许你随便碰我,直到惩罚够了为止。”
温瑾昀了然地笑笑。
他正要说什么,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存在。
见他突然变了脸色,慕辞好奇皱眉。
“怎么了?”
温瑾昀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无事,臣忘了,还有件事,需要同殿下详说,公主先行出宫吧。”
“好吧。”慕辞没有怀疑他这话,当即就看似毫不留恋地走了。
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内,温瑾昀脸上的温和淡笑褪尽。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某处走出。
少年语调透着讥诮,懒洋洋地道。
“不愧是温太傅,竟然能发现本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