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前的空地上,一个年轻男子正在展示剑术。
每个招式,都有着极强的控制力。
慕卿卿看得眼花缭乱,直觉,此人的武力值在莫离之上。
不得不说,墨亦辰的办事效率就是高。
她昨天才跟墨亦辰说起莫离武功尽失的事,他今天就带来个武功和相貌双全的侍卫。
见她如此满意,墨亦辰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以后,有他保护你,王叔就放心多了。”
慕卿卿连连点头,脸上乐开了花。
“谢谢翊王叔!王叔对我最好了~”
墨亦辰格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既喊本王一声王叔,本王送你个侍卫,用不着谢。”
慕卿卿格外高兴。
不得不说,除了霸总式的直男,这墨亦辰还是挺不错的。
要不是已经有了温瑾昀,她还真想考虑考虑男二呢。
慕卿卿正沉浸在被男二宠爱呵护的幸福中,目光不经意的一扫,竟看到那站在不远处长廊上的莫离……
“莫离?”慕卿卿一脸惊讶。
他不是在床上休养吗?怎么跑到正殿来了。
莫离还在恢复阶段,脸色呈现出病态——苍白,没什么精气神。
尤其听说公主已有新侍卫,神情就更加惆怅落寞了。
墨亦辰一直都没将莫离这个侍卫放在眼里,这会儿功夫,连个眼神都没给莫离。
慕卿卿则多少有点愧疚。
看了看墨亦辰带来的侍卫,很是艰难地移开步子,主动走向莫离。
“莫离,你别多想啊,翊王叔就是多派个人给我,我身边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
哪怕她这么说了,莫离也没法安心。
他虚弱地咳嗽了几声,而后自怨自艾地开口道。
“属下无能。属下如今已是个废人,不能再保护公主了……”
慕卿卿听他这样说,心里也不好受。
“莫离,你不是废人。不就是武功尽失嘛,你还能做其他的啊。
“我身边有这么多侍卫,少你一个也没关系的。
“你都保护了我这么多年了,以后,我来保护你!”
莫离双手紧握着,神情悲痛。
“不。公主,属下本就是公主的侍卫,哪里能让公主来保护。”
如今,他已不奢求其他。
只要能待在昭阳公主身边,他就满足了。
他说话时,那张布满伤疤的嘴唇一动一动的。
慕卿卿喜欢长得好看的。
而现在莫离那张俊朗的脸,已经被这张嘴给毁了。
她不止生不出欣赏的闲心,还有种出于身体本能的小抗拒。
她移开目光,尽量不去看莫离的嘴。
“好了,回去养伤吧。”
莫离现在本就是敏感多疑的时期。
从公主这不甚耐心的口气中,感觉出她对自己的厌烦。
这令他惶恐不安,浑身紧张起来。
“公主……”
慕卿卿有些无奈,“莫离,别让我担心你,快回去吧。”
也不知道他嘴上的疤痕多久能消褪。
她真的不是嫌弃莫离,奈何这生理上的抵触,不受她控制啊。
毕竟这身体又不是她的。
估计这些都是原主对伤疤的本能嫌恶吧。
她本人还是很在意莫离的。
见公主不愿意和自己多说,莫离只能退下。
他三步一回头,仿佛一个要被抛下的孩童,期望能重新得到爹娘的疼爱。
可就在他第三次回头时,公主已经转身奔向了翊王。
回到自己的房中,莫离的情绪格外悲伤。
他以为,公主会来陪陪他,就像当年那样,不厌其烦地鼓励他,甚至还亲自给他喂药。
而如今,他什么都没等到。
此时此刻,莫离对慕卿卿的信心和期许,第一次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
东煌殿。
慕珏铮愤愤不已地打翻了一个砚台,冲着侍卫低吼。
“让你们去打听安阳皇姐的喜好,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侍卫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任由皇子责骂,不敢反驳。
办事不力,确实是他们的错。
哪怕皇子要惩罚他们,也是应当的。
“没用的东西,退下!看到你这张脸就心烦!”
“是,殿下。”
侍卫离开后,慕珏铮那一肚子气还没退。
他派人打听过安阳皇姐的行踪,发现她总爱往东宫跑。
真不知道东宫那太子皇兄有什么好的。
太子一喊她,她就笑着跟他走。
他这个亲弟弟叫她,她就板着脸,一句话都不愿跟他多说。
慕珏铮甚是愁闷,想要和安阳皇姐变得更亲近,却又不晓得该如何做。
于是,他便向教授自己的温太傅求教。
在他看来,温太傅很睿智,几乎是无所不能。
殊不知,在如何讨安阳公主欢心这事上,温瑾昀同样需要求教于他人。
他给慕珏铮的忠告只有一句——金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是要他用真心去打动。
道理,慕珏铮都懂。
但关键是,人家安阳皇姐都不带搭理他的,他光有真心,管用吗?
……
转眼间便到了仲宵节。
入夜后,皇城西面的引灵河围了不少人。
他们就好像放孔明灯那样,在灯笼纸面上写下对逝者的祝愿,然后,或将其放飞至高空,或将其投放至河中。
平静的引灵河,在那些长明灯的点缀下,如同一条闪闪发光的星带,携着众人对死者的祝愿,蔓延至远方。
裴护买了盏长明灯,将其呈给慕辞。
少女提笔,写下了几列字——“愿阿月忘却前尘事,投胎到一户好人家,一生康乐顺遂”。
只要阿月能够开心,不记得她也没关系。
她写完后,便将灯放飞了。
抬起头来,看着那长明灯不断往上飞,就好像,自己的愁绪也飞远了。
灯笼里是冉冉的火光。
渐渐的,好多灯笼汇聚,与那星河遥相辉映。
她眸中映着那点点星火,变得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等她收回目光,就看到一袭锦衣的景砚稳步走来。
“公主,你已经把灯放上去了吗。”他手里也拿着一盏长明灯,不过是用来放在河里的,所以款式会有不同。
两人虽没有同行而来,却还是在此处相遇。
慕辞有些好奇,景砚灯笼上写的什么。
景砚也毫不避讳地将灯笼拿给她看,潇洒念道。
“愿挚友阿月,能嫁个像我这么俊俏的好郎君,在家有爹娘疼爱,出嫁有夫君怜惜,老了有子女关怀。反正,一辈子都有人爱,而且像王八一样长寿。”
前面都还行,最后提了句“王八”,多少有点煞风景。
慕辞眨巴着漂亮似星辰的眸子,疑惑地问。
“我们两个都在为阿月祈福,若是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岂不是乱了套了?阎王会听谁的呢?”
景砚单手摸了摸下巴,回了句。
“嗯……应该听我的吧,这引灵河接地府,你那灯笼飞到天上,肯定不归阎王管啊,那得是玉皇大帝吧?”
他说得头头是道,一眨眼,手里的长明灯就被抢走了。
“诶?你怎么抢我的灯笼!”
少女甚是霸道,“这个,我来放!”
景砚有点憋屈。
“啊啊啊!你是强盗吗,怎么可以抢人东西呢!”
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要抢回的意思。
反正都是阿月的朋友,谁放都是一样的。
裴护的感官比较敏锐,总觉得有人在往这边看。
但,等他转头查看,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慕辞明日要入东宫,便没有在外面待太久,早早地就睡了。
次日。
东宫内。
连慕竟泫都看得出,今日阿辞心情不错。
她那十句话内,必会提到景砚。
而一旁的温瑾昀则表现得很平静,好似不为所动。
慕竟泫只觉得这气氛有些古怪。
但单看这俩人,又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用过午膳后,慕辞和温瑾昀一道离开。
她总觉得,今日的温瑾昀过于沉默寡言了。
“太傅哥哥,朝中又有什么麻烦事了吗?”她主动问他。
温瑾昀正好经过一处树荫,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眼前不知愁滋味的少女。
斑驳的树影下,他的脸明暗不定,一双如玉的眼眸更是深邃墨黑,一如漆黑的夜。
“景小侯爷很好。”
他忽然这么没来由地提到景砚,令慕辞顿觉不解。
“他好,和你有关系吗?”
温瑾昀不紧不慢地回了句。
“景小侯爷能让公主这般开心,对公主的病情有益处,也算间接与臣有关。”
“我不喜欢你用这种调调同我说话!”慕辞有些生气,却又说不出,为何会这般气恼。
说完,她就要走。
而后,温瑾昀那清越寞然的嗓音响起。
“惹公主不悦,是臣的不是。”
慕辞身形一顿,同时,心里有些闷闷不乐。
温瑾昀眼眸低垂,克制着没有看她,给人一种刻意的距离感。
沉默片刻后,他又淡定有礼地开口。
“臣只是想提醒公主,景小侯爷的性子很适合公主,若公主对他也有意,就不要辜负了彼此。
“但,相处当注意些分寸,比如,在外时,戴好帷帽,不要让人认出。
“另外,既是一条船上的,太子殿下对定北侯府的态度也会变……”
他看似淡然从容,听着也像是真心要帮他们作掩护。
慕辞脸色微异,两只手已经不自觉地攥了起来。
听着温瑾昀春风沐雨般的声音,她的心情有些浮躁。
终于,她忍无可忍,愤然打断他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