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宁宫。
慕卿卿满口委屈地向皇后哭诉。
“母后,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乔二倾心于我,更不知道他竟如此龌龊,写那些乱七八糟的来羞辱我……
“母后,我就只见过他两回……
“要是知道他这般不堪,那日他入宫来,我是绝对不会见他的……安阳,安阳可怎么办啊,这都要定亲了,竟然出了这种事……
“母后,那乔二如此羞辱我与安阳,定不能轻饶了他!”
慕卿卿气得紧咬后槽牙,恨不得狠狠地给乔二几巴掌。
皇后听着这些话,凤眸半眯,看似反应平静,实则,隐在宽袖下的手用力紧握,指骨摩擦得咯咯作响。
玉蝉嬷嬷伺候皇后多年,最清楚皇后发怒前的征兆。
是以,她好几次向慕卿卿使眼色,让她先噤声,奈何,慕卿卿只顾着撇清自己的干系,无暇顾及其他。
终于,皇后那股怨气控制不住,呈现井喷之势,顷刻间发泄出来……
嘭!
皇后怒拍茶几,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慕卿卿。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才见了两回,就让他对你念念不忘,为了你,公然与本宫对抗,用这样的方式拒绝定亲,昭阳,你真以为,这跟你没有半点相干吗!”
慕卿卿甚是委屈。
“母后,我本就是无辜的。”
这就好比在现代,女孩遭遇骚扰,人们不去指责骚扰者,反而指责女孩衣着暴露,这也太没道理了!
皇后怒其不争地冷笑。
“那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说你毫无干系,这可能吗。即便母后信你,外面那些人会信吗!
“今晚这事一出,那些百姓会相信你和乔燔没有半点来往吗!
“别说是见过两回了,就算只有一面之缘,你若不谨慎自守,也能勾了别人的魂!!”
皇后越想越气愤。
尤其回想那日在乾宁宫,卿卿与那乔燔说话时,确实没有分寸。
“身为公主,那般聒噪,你若冷脸相待,一句话都不对他讲,他有机会自作多情吗!”
慕卿卿眼眶泛泪,吸了吸鼻子,哭着道。
“可……可我那是为了安阳啊,安阳话少,我多说些,乔燔才能多了解她些,我……我哪里知道,就说了几句话,他就喜欢上了我……母后,你别生气,我下次……下次再也不了,我……”
她泣不成声,惹人怜爱。
玉蝉嬷嬷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娘娘,公主性子热情了些,可这错,全在乔燔啊。”
皇后虽气愤乔二今晚的言行,却还保持着理智。
其实,即便慕卿卿不跑来解释,她也知晓,此事是乔二痴心妄想捅出来的篓子。
方才那几句斥责,已将心中那火发泄了一些出来,也不那么生气了。见慕卿卿哭成这样,她心里也是免不了的心疼、难受,毕竟卿卿也是无辜的。
皇后有些心力交瘁地单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朝慕卿卿摆了摆。
“记着你说的,以后切莫和其他男子多言。时辰不早了,剩下的事情交于父皇和母后来处理,你回昭阳殿安寝吧,母后也乏了。”
慕卿卿本以为母后还要再训斥一番,这突然变了脸色,反倒让她觉得奇怪。
不过,转念一想。
这件事,她本就是无辜被牵扯。
正所谓人在宫中坐,锅从天上来。
皇后这一关过了后,慕卿卿也安心了大半。
至于乔二,自然有人收拾他。
一方面,父皇和母后这么疼爱她,肯定不舍得让她受委屈。
另一方面,乔二的行为,严重损害了皇家名声,父皇必会严惩他。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瑾昀哥哥。
她怕他会多想,怀疑她和乔二真的有过什么纠缠。
……
昭阳殿。
宫女杏儿义愤填膺。
“公主,那乔二太混账了!他怎能如此辱没您呢!”
慕卿卿也很郁闷。
那种人要是放在现代,就是“私生饭”啊。
私生饭惯会意淫偶像爱豆。
他们不止会写那些羞耻度爆表的小作文,有的甚至还会潜入爱豆家里,偷爱豆的贴身衣物,睡爱豆的床……
光是想想,慕卿卿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乔二,真是看不出来啊。
这次是真让她恶心了一把。
也让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人见人爱也是有风险的。
不怕人人都爱她,就怕有人爱得太疯狂、太变态。
这天晚上。
慕卿卿本该梦见瑾昀哥哥为她穿喜袍的。
结果,梦里全都是乔二那个变态。
他追,她跑。
翻过山岗、穿过森林,他一直穷追不舍。
一回头,他手里还拿着她的肚兜,一脸猥琐地冲她伸舌头。
……
哪怕是噩梦缠身,慕卿卿仍然睡得很沉。
但今夜,很多人不得好眠。
温瑾昀本来已经沐浴完,准备就寝,楚安却跑来向他禀告了乔燔的事。
若只是事关乔燔一人,温瑾昀并不会在意,眼下还是睡觉更加重要。..
但,据楚安得来的最新情报,乔燔是被人挟持,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
而挟持他的,正是阮英杰。
阮英杰干完这事儿就跑了,乔燔缓过劲儿后,立刻就报了官,要官府捉拿歹人。
楚安之前就奉命去过阮府。
知晓阮英杰和安阳公主之间模糊不清的牵扯,就留了个心眼,及时上报给了自家大人。
得知此事是阮英杰所为后,温瑾昀当即更衣,带着楚安一块儿,提前拜访乔二。
乔二报完官,便被他姑母亲自接了回去。
按照乔家姑母的说法,侄子莫名被劫持,受了惊吓。
得知温太傅要见自己,乔燔自然而然地认为,太傅是为了昭阳公主。
……
乔家姑母年轻时嫁了个五品文官,可惜,男人英年早逝,导致她从年轻开始守寡,直到如今。
家中无男人掌事,一遇到大事情,难免没有主心骨,慌不择手。
现在温太傅亲自上门,乔家姑母更是连招待客人的礼数都忘了,一个劲儿地向他诉说冤屈。
一直等到乔燔磨磨蹭蹭地过来,她立马拉着他上前,要他给温瑾昀赔礼道不是。
哪怕是被迫的,乔燔也确实是羞辱了别人的未婚妻。
是以,他甘心赔礼道歉。
但,温瑾昀直接扶起他,正色道。
“本官前来,只为探究事情的前因后果,方才夫人已向本官说了个大概,已知乔兄乃受人胁迫,是以,乔兄无需惊惶。”
乔家姑侄二人面面相觑,越发没脸面对这光风霁月的温太傅。
这之后,温瑾昀谦逊有礼地请乔家姑母回避,他话要单独询问乔燔。
楚安亲自守在前厅外,以免有人来打扰。
前厅内。
温瑾昀虽坐在客位上,一举一动,颇有几分主人家的威严。
乔燔站在他面前,更像是个受审的犯人。
温瑾昀沉声道。
“今晚之事,已经传入宫中。
“若本官推测得不错,皇上明日便会召你入宫。
“圣上面前,用词稍有不慎,便有灭顶之灾。
“是以,乔兄明日要如何向皇上言明,现在可提前演练一遍,一来,本官可更加详细地了解此案,二来,不该说的话,本官先帮乔兄纠察出来。”
乔燔丝毫不怀疑温瑾昀的用心。
他像是落水之人找到一块浮木,牢牢抓着它。
“我本来是为了定亲一事,前去拜见安阳公主。
“安阳公主的反应很奇怪,她说,她给我一天时间,让我阻止这桩亲事。
“我离开公主府后,就被绑到了一间密室,那密室里到处都是铜镜,还有个戴着鬼面具的男人……”
随着乔燔的讲述,温瑾昀的眼底拂过一丝凝重。
……
半个时辰后。
温瑾昀将阮英杰约到了无人的十里亭。
阮英杰看着那如清风朗月般高洁的男子,邪笑着问。
“温太傅,深夜约我来此,让我不胜荣幸啊。”
温瑾昀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他的衣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平添几许不好惹的危险。
“既然不打算善后,你就不该插手此事。”温瑾昀语调平静,双眸宛若一汪死水。
阮英杰径自往石凳上一坐,兀自讪笑。
“温太傅,你大可再说得明白些。”
温瑾昀转过身来,清清冷冷的月光照在他素白的外袍上,衬得他越发谪仙清俊。
他眸中含着一道隐而未现的愠怒,严正道。
“谁受益越多,那人的嫌疑也就越大。
“你与乔燔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有何理由这般羞辱于他。
“大理寺那些名捕经手的案件无数,哪怕你能站出来承担罪责,结合乔燔的证词,他们定会怀疑你是受安阳公主指使。
“你以为你在出头,实则是将公主暴露于危险之中,你可明白!”
阮英杰那狭长的眸中尽显阴骘冷漠。
他用两只胳膊撑起身,与温瑾昀隔着一张石桌站立,邪肆一笑。
“我可没有要为谁出头的意思。即便大理寺怀疑到安阳公主头上,那又如何呢?
“温太傅,有件事,你没弄明白吧,我和公主都是在找乐子,享受过程罢了,谁会在乎后果呢?
“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
阮英杰笑意更甚,显出几分不怀好意。
他停顿了片刻,才接着道。
“温太傅,今晚这事,目前受影响最大的,应该是昭阳公主吧?可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安阳公主呢?”
他直视着温瑾昀那淡定的眸子,露出森冷邪魅的笑容,“为什么啊,温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