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瑾昀眉眼间覆着一丝温和,如春风沐雨,在那极寒的冬日里,浇灌暖流。
他绕是认真地看着换气换到一半的少女。
在她那微怔的目光中,又重复了句。
“公主给的理由,足够了。”
慕辞本以为,还会再同他纠缠一些时日,他才会慢慢妥协。
没想到,他竟这么快、这么随便就……
她还想问清楚,比如,他什么时候去退婚。
却只见,他说完那句话后,便绕过她离开了。
她站在原地,回想着他方才说的话。
他说,理由足够了。
那定然是不会骗她的吧。
少女心情甚好,她一笑,连带着眼角的泪痣,也平添了几分灵动。
……
与安阳公主分开后,温瑾昀便碰上了前来寻他的昭阳公主。
他停下脚步,恭敬有礼地拱手作揖。
“公主万安。”
慕卿卿已经找了一大圈,看到他后,深感安慰。
她笑容灿烂地走到他面前,语调娇俏活泼。
“瑾昀哥哥,你要去哪儿呀?”
温瑾昀语气甚平淡,眼也不抬地回了句。
“臣要去东宫。”
慕卿卿对东宫没什么感觉。
只知道,里头住着太子慕竟泫。
可原书中,慕竟泫在经历母族变故后,自此一蹶不振,即便还被保留着太子的名号,却无实权,和废太子无异。
父皇属意的太子,当然是她那可爱的皇弟慕珏铮啦。
所以,在慕珏铮成长到能独当一面后,父皇才正式下达了废太子的诏书,改立慕珏铮为东宫太子。
慕卿卿试图回忆书中对慕竟泫结局的描写,却可悲地发现,由于她那跳章的陋习,压根就不记得看过这一茬。
不过,就算没看过,也能大概猜到。
小说不就那几个套路么。
慕竟泫这个炮灰,一直对先皇后的死耿耿于怀,那他要么就是报仇未果,被主角团弄死了,要么就是放下仇恨,归隐山林了。
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原书就是本逆后宫的玛丽苏文。
以慕竟泫对女主慕辞的深厚情谊,怎么舍得伤害心爱的妹妹呢。
作者大大肯定不会虐女主的。
整本书都没有虐点,没理由把慕竟泫写黑化了吧。
慕卿卿对自己的推理能力相当满意。
不过,哪怕知晓慕竟泫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她也不想温瑾昀和他有过多接触。
现阶段的慕竟泫,肯定还是恨着母后的。
而瑾昀哥哥是她的未婚夫,难保慕竟泫不会迁怒于他,不给他好脸色看。
她的男人,怎么可以受这种气呢!
“瑾昀哥哥,如果你不想去东宫,我今晚就去同父皇说。以后,你只管安心教九皇弟一个就行啦,没必要还往东宫跑,反正也没什么意义嘛。”
温瑾昀那清俊的眉眼间拂过暗色。
但,当他抬眼看慕卿卿时,目光已经恢复平日里的谦和淡然。
“公主,理应知晓太傅的职责为何。
“臣既是皇上钦点的太傅,除掌管礼法的制定和颁行外,是需要以太子之师的身份,入东宫,督责太子言行,以良言勉之的。
“让臣不入东宫,与罢免臣这太傅一职有何分别?
“望公主三思而行,莫让圣上为难,莫让臣背负那不忠不义的罪名,陷臣于艰难之境地。”
温瑾昀的话,总是透着股着忠君爱国的大道理、大格局。
慕卿卿不止没话反驳他,反而还担怕自己的格局不够大、思想高度无法与之匹配,在他面前漏了怯。
“瑾昀哥哥,我没想让父皇罢你的官,更加不会陷你于不义。
“我就是怕东宫那位太子皇兄会为难你。
“你要尽本分,我绝对双手支持,我也觉得,人人各司其职,这个国家才会更好呢。”
温瑾昀的神色淡淡的,一如既往的温润从容。
他再次向慕卿卿行了一礼,语气于恭敬中尽显疏离。
“既如此,臣告退。”
“嗯嗯!瑾昀哥哥快去吧,别让太子皇兄久等。”
慕卿卿朝他挥了挥手,笑出一口大白牙。
那热情爽朗的笑容,如同一个小太阳,感染着周遭的人。
在其他人看来,此时的昭阳公主,可爱又活泼,让人移不开眼。
直等到温瑾昀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慕卿卿转而叹了口气。
“有时间去东宫,怎么就没时间和我这个未婚妻多待会儿呢?”
婢女杏儿赶忙安慰道。
“公主,太傅向来是最守礼的,尤其是男女之别上。
“更何况,他平日里十分忙碌,鲜少能得空呢。
“不过,奴婢倒是觉得,一有机会,太傅就想着您了。
“否则,他怎会于百忙中抽出时间,前来女学授课呢?还不是为了能多见见公主嘛。”
不止杏儿是这样想的,慕卿卿同样深以为然。
她立即转忧为喜,不顾尊卑有别地挽住杏儿的胳膊。
“杏儿,我最喜欢你这张小嘴儿了,你会说就多说点。走,我们回昭阳殿,学了一上午的课,我都累坏了。”
“是,公主。回殿后,奴婢给您捶腿捏肩。”
一听这话,慕卿卿的嘴角咧得更大了。
“对,肩膀是得好好捏捏。”
杏儿的按摩手法,简直就是一绝。
这要是放在现代,绝对是按摩店的一把手。
……
学舍房。
学子们大多已经睡下。
小部分聚在秦诺这儿,向她讨教书法。
她们都想像秦诺一样,得到温太傅的夸赞和赏识。
尽管明知秦诺不愿和她们交流,她们依旧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她。
把人弄烦了,自然也就能说上几句话。
慕辞进来时,那属于自己的床榻上,正坐着好几个人。
她们有的还脱了鞋袜,盘腿坐在上面。
“啊,是安阳公主。”有人反应过来,赶忙向慕辞点头行礼。
也有人提了一嘴。
“昭阳公主都说了,在女学里,大家都是同学,不需要行敬礼的。”
连最受皇上宠爱的昭阳公主都如此,安阳公主就更加了。
是以,那些个正要行礼的,也都悻悻然退了回去。
唯独秦诺,照样本本分分地行了一礼。
盘腿坐席的贵女甚是不羁地招呼道。
“公主,我们正在向秦姐姐请教草书呢,您要不要跟着一块儿听听?秦姐姐不愧是温太傅认定的甲等,说得可好了。”
慕辞看了眼自己的床位,眼中迅速拂过一抹嫌恶。
但面上,还是冲着那些贵女甜甜一笑。
“你们听吧。”
而后,她便径自离开了。
……
慕竟泫身子不适,温瑾昀只在东宫待了一盏茶时间,便回到了女学。
女学给几位先生也安排了临时学舍,与学子们所住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其他先生都不会待在宫中午觉,只将这儿当作课间暂歇的地儿。
温瑾昀因时常去东煌殿,暂用这学舍存放东西,偶尔也会在此歇息,免得宫里宫外两边跑。
却不想,今日,当他掀开床帐时,竟看到……